《十年忘》方*涘

15、口吐真言

　　到底是怎么了？坐在实验室中的沈亚欣无数次地放下手中的论文，懊恼地想着最近这几天的精神恍惚的原因。
　　自从上次舞会以后，自己老是觉得心神不宁。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还是因为琪文的病情？不对阿，一直以来，科研的压力都没有使自己精神不振成这样啊。而琪文的病情，不是最近又得到稳定了吗？昨天去看他，他还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呢。应该觉得开心一点才对。
　　沈亚欣不愿再多想，她拿起手中的刚查到的论文，走向楼上的实验室。
　　家华就在楼上。在这座华氏制药的大楼中，沈亚欣和家华各自拥有者大得离谱的整整一层的实验室，设备齐全，装修，都可以说是豪华了。亚欣记得，当第一次踏进这个实验室时，曾经去过无数世界顶级试验室的她都几乎倒吸了一口气——在这个实验室里工作，应该会是所有学术研究者的梦想。而且，从这个实验室，外人也可以完全了解，整个华氏制药的实力了——当之无愧的全球药业之王。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华实验室门口，里面传出的，却是一个女孩嬉笑的声音和家华又些恼怒地训斥。
　　“家华……”，沈亚欣推门而入，却又马上停在了实验室门口。是她啊，那个称家华为老师的女孩。
　　家华看着亚欣，温柔地一笑，缓缓走过来，“亚欣，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我拿了些最近发表的医学界的论文，想和你探讨一下。”亚欣早察觉了站在家华旁边的女孩的敌视态度，所以把话说得正式了些。她从来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和家华的关系。“家华，这个女孩是？”
　　家华看了看依言，仿佛有些无奈地说：“我在t国时带的本科生，叫龙依言，她家在m国，现在在这个实验室实习。”
　　原来是家华的学生，难怪这么的年轻。沈亚欣笑了笑，看着依言，说：“你好，依言，我叫沈亚欣，叫我亚欣就好了。”
　　依言仿佛没听到亚欣的话，站在一边不说话。
　　一旁的家华看不下去了，对依言说：“依言，亚欣是你老师的老朋友，也是制药界的翘楚，你不要这么没大没小。”声音中有一丝责备。
　　依言听了话，看了家华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好。”
　　亚欣听了，依然是微笑。家华最终没说什么，转了个话题：“亚欣，把论文给我看看，我们讨论一下吧。”
　　亚欣将论文递给家华，又看了看依言，突然说：“依言，你过来和我们一起讨论吧。”
　　“亚欣？”家华觉得不解。可依言连让家华说出心中的疑惑的时间都没给他，就径直在亚欣身边坐了下来。
　　看来这个叫沈亚欣的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依言心里居然有了一点感激。这样，又可以和陈老师在一起了。呵呵！
　　亚欣装作没听到家华的话，拿起文件翻了起来。忽然，听到旁边的女孩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亚欣抬头，看着这个满眼单纯天真的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又对她笑笑，心中却充满着感叹——这个可以为一点小事就感动的女孩，生活得多么幸福啊。

　　刚走到这个实验室门口，Bason都为里面的争论声感到惊讶，但接着，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那个搞怪小魔女在里面。他敲了敲门，发现没反应，于是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咦？原来是亲爱的柯雨哥哥！”依言一下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接着，背对他坐着的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他怎么来了？亚欣有一些吃惊，眼睛却一直看着他。自从那次从康复中心回来以后，亚欣就没有再见到这个男人。但是，亚欣有时候想，自己这几天精神恍惚很可能也是因为他。忘不了他所说的话，也忘不了他说话时看似的云淡风清。那是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拥有的表情？过了一会，沈亚欣发现她一直和那个男人对视，自己却没有察觉，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神有点放肆，赶紧收回的视线，再次转过身去。
　　原来她也在这里。Bason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这个女人不怎么想见自己。他将视线收回，看着家华说：“陈先生，沈小姐，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来这里看看依言，跟她说点事情。”
　　“什么？又找我？”依言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家华。虽然她会在柯雨个面前撒娇，但却从来都很听他的话。因为，柯雨哥发起脾气来，是最最恐怖的了。她只记得几年前的那么一次，当时，她都吓哭了，即使那时柯雨哥发脾气的对象不是她。“陈老师，亚欣，我呆会儿过来。”

　　等Bason带着依言出了实验室，沈亚欣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家华没有感受到什么尴尬的气氛，却忽然对亚欣说：“亚欣，我从可馨那里知道，华柯雨前几天去过中心医院看琪文。”
　　怎么可能？这是沈亚欣的第一反应。但是，她又不得不相信可馨的话。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瞒着自己去康复中心看琪文呢？难道可馨没有阻止吗？她心中满是疑问，却只是问：“他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他带了一个人。”
　　“谁？”亚欣心里想着，不会是他吧？
　　“是——”家华嘴边的话忽然被开门声所阻止，望向门口，依言满脸愁容的进来了。她静静地在陈家华旁边坐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Bason站在门口，看着亚欣，亚欣也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家华，抱歉，我和华先生要商量一下下一个专利的投产计划，先走一步。论文放在你这，以后再谈。”亚欣说着，就收拾东西转身离去，不经意的，又瞥见了依言感激的眼神。她再次微笑。不否认，她喜欢这个单纯的，可爱的，有时却任性的要命的女孩。她也知道这女孩的心思，也一心想帮助她。
　　“亚欣——”家华想唤住她，却忽然对上了亚欣坚定的眼神。他收回了想说的话，改成：“那好，以后见。”
　　亚欣，你又准备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了吗？

　　“你去看过琪文了？”出了实验室，亚欣和Bason一直都沉默着。亚欣觉得应该找点话说，却没料到自己已出口便是这一句。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直接。Bason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反问她：“我以为你对依言的事会比较感兴趣。”
　　“她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宁愿听她亲口说。”亚欣反驳，语调也含了一丝不客气。
　　“那么沈小姐，我现在也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我希望能听到你亲口对我说的林琪文的病情。”Bason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语气中有了些许焦急。
　　“为什么？”沈亚欣真的不明白原因。她不是都和他签订十年之约了吗？她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头脑卖给华氏了吗？为什么他还这么追查不休？
　　Bason看着亚欣迷惑的表情，微笑着说：“如果我说我是出于真心想帮你才这么想知道的，你会相信吗？”
　　会相信吗？相信眼前这个曾经不择手段向拉拢自己的男人，相信这个已经拥有无上财富的男人，相信这个自信可以翻云覆雨的男人。真的要相信吗？是否还有别的选择？沈亚欣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乱。
　　Bason感觉到亚欣的犹豫，于是又开口说：“我前天和金博士一起去了一趟康复中心。也让金博士检查了一下琪文的身体，他说这个孩子病情严重的超乎他的想象。”
　　超乎想象？连金博士也救不了他吗？沈亚欣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问：“金博士知道那个孩子叫林琪文吗？”
　　“知道。”
　　不知不觉，Bason和亚欣已经走到了华氏制药的最顶层，进入了Bason的那间豪华的办公室。亚欣打量着自己曾两度来访的地方，想起了一些事，但都是不好的回忆。
　　“金博士答应会尽力救他。”没有受到亚欣的回应，Bason又开口了。
　　亚欣听了这话，抬起头，再次对上Bason的眼睛，好久，她像是无奈般的低下了头，轻轻地说：“其实，很多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你只是想通过我来确认而已。”
　　Bason听了，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为自己点了根烟，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亚欣。
　　亚辛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等，等自己将一切都告诉他。“琪文的病是叫做自身免疫体系缺陷，这种病是由基因变异导致的，发病率为千万分之一……”说到这，忽然的心疼地感觉让亚欣停住了，但马上，她有淡淡地说了起来，“他不能接触细菌，一旦接触，就是死亡。所以，他只能生活在无菌的环境中，不能和外界有直接的接触。现在，全世界，还没有人能够治愈这种疾病。”说完，她看向Bason,不知道这个男人又要询问些什么。
　　可是，Bason却久久没有回答。等到一只烟都抽完了，他才淡淡地问：“你之所以从事制药研究，是因为想救他吗？”
　　沈亚欣没有想到Bason会这样问，愣了一会，才回答：“如果我说是的，你会相信吗？”
　　Bason听了这话，站起身，走到亚欣面前，轻轻地说：“我相信。”
　　亚欣再次惊讶地抬头看着比自己搞出许多的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亚欣”，Bason再度开口，却换了个称谓，“你愿意像我相信你那样相信我，将一切告诉我，让我帮助你吗？”或者，你还在怀疑我的企图。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亚欣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睛，希望看透什么，却依然觉得深不可测。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正在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