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赋》凡尘仙子

36、第三十六章 香消玉陨

　　“妹妹，那皇宫看似金碧辉煌、光彩照人，实际却是窀穸一座，里面只有黑暗与冤魂。妹妹，你听姐姐的话，现在收手吧，不然你会死在里面的。”妲己真的不愿意见到妲今冤死宫中，再一次劝说她。
　　“姐姐，只要能进宫，哪怕死在皇宫里，我亦愿意。”向起誓般，妲今郑重地说出这番话来。
　　“妹妹，宫里的生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这样做，一定会后悔的，你嗯……”妲己的话还未说完，腹中便传来一阵刺痛，她本能地用手捂住肚子。
　　妲今见状，慌忙地搀扶住妲己，一脸焦虑地扶她坐在石凳上。
　　体内的毒一旦发作，自己将不久于世，这一点妲己是知道的。所以趁着自己还能抵受时，她紧紧地抓着妲今的手，急切且凝重地交待着：“妹妹，你一定要进宫，我亦不拦你，你害死我的事，我亦不会再恨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要答应我好好对待我的父母，不然……不然……我就是做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一口鲜血欲从口中涌出，妲己没有张口，硬是将血给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姐姐，你放心吧，我早已将他们二老当成我的亲自父母。只要我有荣华，他们绝对有富贵。”妲今轻轻抚着妲己的后背，希望她能舒服一点。
　　“那我就放心了，妹妹，你记住……记住……”腹中的刺痛变成了翻江倒海的痛，胸口仿佛被撕开了似的，一股腥热之气涌上咽喉，妲己紧闭朱唇，硬是将那口热血给吞回腹中。
　　“姐姐，你怎么了？你叫我记住什么？什么？”许是心里焦急，妲今的脑海一片空白，根本就猜不出妲己话中之意。故此，才会多此一问。
　　“承诺，你……你善待我父母的承诺，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妲己双目凛冽，直瞪着妲今，眼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不容忽视的严厉。也许是亲情的作用，妲己竟得用毅力强忍住腹中的巨痛，将话一气呵成地说完。
　　“姐姐，你放心吧，我若是不能好好对待父母，就让我天打雷劈、不能好死。”妲今抬起右手，郑重地起誓。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啊，若是痛你就吐出来吧，也许将血吐出来会好过点。”妲今急了，忙不断地轻拍妲己的后背，开口劝道。
　　“不行，不能吐，我……怕……会吓着邑考的……邑考……”忍，强忍，鲜血不断地想涌出口来，却被妲己一再地给咽了回去。只因为她怕自己吐血的模样，会出现在邑考的梦中，吓到梦中的他。
　　此时此刻，妲今终于明白姐姐对伯邑考的感情，是那么地真，那么地深，宁愿自己受尽苦痛，亦不要对方担心受怕。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明白，或许她不会这样做，可是一切都太迟了，都太迟了……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双膝再一次跪在地上，泪水再一次滚落下来，愧疚再一次涌上心头，痛苦再一次袭卷而来……妲今的心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又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邑考，邑考……我们总有……一……一世……会在一起！”用尽自己仅存的一丝力气，将最后的一口鲜血吞回去之后，妲己合上了那双美丽又明亮的眼眸。她的身体倚伏在石桌上，就像睡着的仙子般；胜雪的肌肤，红霞般的双颊，姣艳欲滴的朱唇，依如当初模样，是那样的完美无暇，那样的美丽动人。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妲今跪在地上，凝重地向妲己叩了三个头。起身之后，便将那碟尚剩两块的毒桂花糕给埋在了土里。
　　妲今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自语：“姐姐，这块地方，风景独特，你又那么的喜欢，若是长埋于此，想必你亦不会介意吧？”言毕，用力摔破那只空碟，轻脆响亮的破碟声，划破了安静的夜空，引得已入睡的鸠鸟又叫唤了几声，四围一下子骚动起来。片刻，又恢复了夜暮该有的宁静。
　　摔完那只空碟之后，妲今将桌上的点心与酒壶整理干净。摆上了事先备好的铜镜，木梳，垂坐在一旁，自个儿梳整着那如瀑布似的秀发。她的动作轻柔、随意，双眸闪亮有神，却显出一丝淡淡地悔意与伤感。
　　正自梳理着秀发时，有碎碎的脚步声传来。妲今就算不抬头亦知道来者是何人，不过她依然抬眼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只安静地梳理着自己那柔软顺滑的青丝。
　　朦胧的月色，洒落在幽静的桂花上，如雪花一般纯洁无暇。无暇的雪光隐衬出妲今那绝美娇容，尤如仙境中的仙子一般，清雅美丽。美得令人心动，令人失魂，可轷逭却在这一刻间，心被牵动了一下，他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伏卧于桌上的女子身上。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轷逭不知道，不过，却能从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之气，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幽傲之气。不自觉地，他走近了妲己，凝视着她沉睡着脸庞，却是如此的熟悉。
　　“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轷逭吓了一大跳，猛然后退一步，直瞪着妲今，惊呼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与姐姐相似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妲今柳眉微锁，并没有停下梳头的动作，只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言道。
　　“你说的是六七分相似，而是事实上却是十分相似，这当然不同了。没想到你与你姐姐竟是双胞姊妹，我能不感到意外吗？”轷逭细观着她们二人的容貌，找不出有何不同。失神地望着妲己“熟睡”的娇容，他忍不住了，竟伸出右手，颤抖地摸了摸那张娇嫩的脸庞。指尖上传来的冰凉，虽令他心头一震，却亦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并非轷逭迟钝，而是妲己就如睡着了的婴孩般。红润的双唇，如霞般的脸庞，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好似还有那轻轻地、淡淡的呼吸气息。
　　“姐姐她已经死了。”妲今望着妲己，双眸黯淡无光，颇为伤感地言道。
　　轷逭闻听此言，惊诧不已，将手探入妲己鼻下，全无丝毫气息。
　　颤抖的身体，苍白的脸色，渗出的冷汗，目瞪口呆的样子，皆道出轷逭心里的惶恐、慌乱、惧怕、无助……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妲今，连连后退，不断地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是迷昏她的吗？为什么会变成杀她呢？为什么？”
　　“轷逭，你听我说，这是姐姐的选择，亦是我的选择，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妲今盯着轷逭，淡然地解释道。
　　轷逭哪肯相信，直指着妲今，怒吼着：“不是的，是你杀了她，你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我要去找苏护，我要告诉他你杀了你姐姐！”言毕，转身跑了。
　　妲今急了，遂然起身，厉声质问：“轷逭，你站住，姐姐若是我害死的，她会去得那么安详吗？你这样做，是想害我们苏家灭门吗？”
　　为了阻止轷逭走掉，妲今尽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以此来镇住他。
　　果然，听到此话的轷逭定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直盯着妲今，满眼的疑惑，气愤未平地曰：“你没有害死你姐姐，那她怎么会？”
　　“我说过这是姐姐她自己的选择，就算她今晚不死，等过几天到了朝歌，她亦会在纣王的面前自刎而死。姐姐她早晚都会死，这早死几天晚死几天，又有何分别？这都是姐姐的命运，她最终皆逃不过那个字。”妲今缓缓地行到妲己面前，怜惜地抚着她那似瀑布般的青丝，哀声言道。
　　“什么？”轷逭为之一愣，惊呼出声，旋即又开口道：“可是你亦不能就这样杀了她啊，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下此毒手？”
　　话虽有指责之意，声音却柔和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强硬、严厉了。
　　没人告诉过他妲今的身世，故此，轷逭一直都以为妲今与妲己是亲生姊妹。
　　“为情生，为情死，今生无悔亦无怨。姐姐最终是抱着这个心声死的，她死得无怨、无恨，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轷逭，你好生看看，若是我害死的，姐姐会去得这般安祥吗？”妲今眼神迷离、飘渺无力，语气幽然轻柔，透出无比的凄凉。
　　妲己依然粉嫩的脸颊，如晨曦般美艳动人；平静祥和的脸庞，似出生的婴儿般清纯无邪；娇红欲滴的朱唇，像逢露樱桃般湿润诱人；还有那一丝隐现的浅笑，竟透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幸福之意。
　　这样的妲己，令轷逭心弦颤动，迷惘不已，他不断地问自己：“是啊，会去得这般安祥吗？会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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