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赋》凡尘仙子

35、第三十五章 吐露心声

　　“姐姐，你喝了我的喜酒，却不吃我做的喜糕，亏得我特地大清早起来为你赶做，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妲今故作委屈状，娇声娇气地言道。
　　妲己一则不愿辜负妲今的心意，二则吃糕点亦用不着费多少时间，便留了下来，笑曰：“即是妹妹亲自为我所做，再怎样姐姐也得尝尝了。”
　　妲今开怀一笑，玉指轻抬，指着其中一碟黄色的糕点，言道：“姐姐，你尝尝，这块糕点的味道怎样？”
　　妲己伸出玉手，轻捏糕点，正待入口，却被妲今叫住，妲己疑惑地望着妲今，不解地问：“妹妹，怎么了？”
　　“没有，我是想叫姐姐坐下来慢慢吃，只有这样才能品尝得出糕点的美味。”妲今故作无事状，轻描淡写地言道。
　　此时此刻，妲今心里乱如丝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叫住妲己。当她望着那块糕点快送入妲己嘴里时，她竟有一丝悔意，就是这一丝悔意，让她开口叫住了妲己。可是一刹那，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她的悔意就如烟灭。
　　“那好吧，吃完糕点再走，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妲己盈盈落坐，双目清丽明亮，声音轻脆婉约，没有丝毫的怀疑。
　　杀机已动，真情变质，妲己却浑然不晓，毫无设防的她再一次欲将糕点送入口中。
　　就在关键的时刻，妲今再一次叫住了她。
　　妲己觉得很奇怪，疑惑地望着她。
　　妲今忙解释道：“姐姐，我是想说，这是我第二次做点心，若是做得不好，你可别怪我才是。”
　　妲己轻拍妲今的玉手，粲然一笑，眉目温柔，慰曰：“怎么会呢？再怎么说亦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嘛。”
　　妲己哪里会看得穿妲今的心思？她真的相信了妲今的谎话。倘若她能警觉一点，能聪明一点，或许就不会在此枉丢了性命！
　　可是，妲己就是这么笨，就是这么不设防，当她又一次欲吃之时，妲今又一次开口叫住了她。未等妲己询问，妲今言道：“姐姐，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妲己一头雾水，直盯着妲今，好奇地问道。
　　“谢谢你不骂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妲今忍住眼中的泪水，带着感激的笑意言道。
　　“真傻，你对我就不好了吗？你特地赶过来请我吃喜酒、喜糕，光是这份情意，就叫身为姐姐的我自愧不如了。”妲己的笑容很纯，很真，凤目更是夜空中辰星，清莹炫丽。
　　妲今浅笑，轻声曰：“是啊，真傻！”言毕，轻轻拿起桌上的玉杯，细细地啜了一口。却在心里念叨着：“是我傻，还是你傻？姐姐，或许我们俩皆傻，皆不傻。”
　　妲己听不见妲今的心里话，自然是不知晓了。见妲今如此神情，亦没怀疑，仍将捏在手上的糕点送进了口中。
　　而这一次妲今没有叫住她！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一声声歉意，一颗颗眼泪，皆在妲今的心里重复着、蔓延着……她知道自己已无法弥补，亦知道自己的心在颤抖，但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了，一切亦都即将结束。
　　妲己尝出了糕点里有桂花的味道，认为妲今的手艺不错，第二次做就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糕点来。
　　其实妲己哪里知道，这糕点并非妲今所做，而是轷逭，她做的事，只是趁轷逭不注意时将毒药掺入桂花粉中而已。
　　妲今话中带话地劝说妲己，笑言：“若是好吃，那姐姐就多吃点吧，过了今夜就再也吃不到了。”
　　妲今说的没错，确实是如此，今晚一别，皆要各行各路，哪还有相逢的时刻？哪还有像今晚饮酒谈心的日子？故此，妲己没有丝毫怀疑妲今。许是腹中饥饿，许是糕点好吃，不知是何原因，妲己又吃了三块糕点。
　　“姐姐，倘若你最亲的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她呢？”妲今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这个极为白痴的问题。
　　妲己不明，直视着她，好奇地问曰：“妹妹，何出此言？”
　　“姐姐，你回答我，你会不会原谅她？”妲今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妲己沉思片刻，答曰：“我不知道，那就看他到底做了何事？”
　　“如果有人下毒害你呢？你还会不会原谅她？”妲今有些心虚地偷望着妲己，试探性地问道。
　　“下毒害我，为什么？我与人无怨无仇，为何有人要害我？”妲己更不明了，睁着那双美丽明亮的凤眼，凝望着妲今。
　　“姐姐，对不起，我在糕点中下了毒，你很快便会……”妲今知道毒性很快就会发挥作用，所以也没打算再隐瞒妲己，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妹妹，你不是在跟姐姐开玩笑吧？”妲己蓦然起身，直盯着妲今，吃惊地问道。
　　“姐姐，任何玩笑都可以开，唯独这个玩笑不能开。”妲今心里很害怕，怕妲己冲过来杀了自己，于是也跟着起身，找好退路，方便逃脱。
　　“妲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为什么？”妲己眼中是满满的绝望与怨恨，声音是无比的凄凉与冷漠。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向被自己示为亲妹妹的妲今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倘若妲己知道这是一场死亡叙旧，也许她就不会来，可是当她明白这一切时，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姐姐，对不起，我想进宫为妃，可是你们都不让，只有除掉你，我才能取而代之。”妲今垂首，不敢抬头看妲己，很是内疚地小声地言道。
　　“取而代之？取而代之！代替我进入皇宫，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哼！多好？珍馐海味，绫罗绸缎，享之不尽，用之不完，多美的生活！很好啊！”妲己凄然一笑，背对妲今，强忍住心中的痛楚，声音依旧轻脆，却透出哀怨与绝望。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你连一句骂我的话也没有？为什么？姐姐……你告诉我，难道你不恨我？一点都不恨吗？”妲今心里直犯迷糊，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不骂她，为什么姐姐不生气？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她不知道、不明白，这回妲今真的是迷糊了。
　　妲己遥望远方，眼神平淡如水，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冷冷地曰：“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倘若骂你，打你或是恨你，我可以不用毒发身亡的话，我会的。既然迟早都会死，我又何必浪费自己所剩不多的气力呢？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是我的亲生妹妹，亦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出生。却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杀我。我真的没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杀你的，不是，我不是……”妲今愧疚地跪倒在妲己面前，泪流满面地哭泣着。
　　“我知道，我为你准备的那份嫁妆，与皇宫的奢华相比，确实是微不足道。就算你贪图那份荣华，亦是很正常的，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呢？”妲己冷瞥着妲今，冷漠地言道。
　　妲今跪在地上，带着满满的愧疚与伤心，向妲己哭诉着：“姐姐，你给的那份嫁妆确实很丰厚，就算我用一辈子也未必会用得完。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乱世时期，这样的荣华富贵能保持多久。也许会保持一辈子，也许是几天，或是几个月、几年，它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抢走，随时都会消失无影，我害怕过以前的日子，也厌倦了那种担心吊胆的生活，我要权力，我要所有人都怕我，没有人再敢欺负我。而这一切只有纣王才能给我，只有他才能给我。姐姐，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对不起你！姐姐……”言到此处，妲今竟枕着妲己的如玉般的手腕，痛哭起来。
　　这不过是妲今的借口，其实她真正想得到的是伯邑考，她想用至高无上的权力来得到他，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期盼。当然这个理由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唯有隐藏在心里的最深处。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以为你亦想过平淡的生活，还私自为你定下终身。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错在我。为什么？妹妹，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妲己轻拍妲今肩膀，平静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少许波动。
　　这是妲己第一次听到妲今的心声，她没有想到妲今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或许与她多年来所受尽的苦难日子有关。不管这想法是对是错，妲己都想劝她回头，她真的不想看到妲今没有善终的结果。
　　“姐姐，你肯再认我了，姐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能得到妲己的原谅，妲今不止只有愧疚，更多的是感动。
　　“飞蛾扑火，羊入虎口，无论怎么你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啊，妹妹？”妲己搀扶妲今起身，掏出丝帕，为她抹掉脸上的泪珠，柔声劝解。
　　“姐姐，哪怕只有一天，我就算会粉身碎骨，我亦要进宫。”妲今凝视着妲己，眉目间是透出几分倔强，语气更是说不出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