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炎》惟任

5、新的任务

　　仿佛梦魇的人突然解放一样，一时间所有感官回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仰靠在【九鬼苍炎】的膝上，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们像一对千年相守的地中海青铜像一样执手相拥，和四周辽阔的残骸共同绘成如同末世预言阴暗的凝固画卷。
　　唯一的生气，是【九鬼苍炎】的紫色瞳仁里突然萦纡的水色。
　　“炎……”所有彼此相信相依的话此时都是多余，我只是把这个字反复重复。
　　炎点点头勉强一笑，便脱力地反身倒进我的怀里。
　　辛苦了……
　　在炎睡去的时间，我抬头仰望天空，慢慢回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相互信任到托付生死和灵魂。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能坦然地彼此相拥。
　　从炎的不惜生命，还是从我的不惧迷失。
　　已经过去了，便是不重要的事，没有刻意去留意过。
　　只要能，这样子，一直下去，就好。
　　在不战斗的时候，收起杀气的炎其实也是一个温和乖巧的孩子，只是显得太过沉稳优雅但是阴郁。
　　藏青色和黑色的和服上，没有常见的牡丹樱花或者郁金香，画满整片整片堆砌的白骨撕裂画面的业火和妖娆盛放的曼珠沙华。
　　我知道，你是浸血的星空。
　　我会一直守候到星辰亮起，然后和你在雪山上仰望。
　　为了养伤，也作为消遣，我们在领主府的遗址旁搭上一个小棚暂住，虽然炎醒来后我告诉她安心养伤我会好好照顾她，但实际上吸收掉领主府里俯拾皆是的灵魂后炎恢复得比我好很多，倒是炎照顾了伤得几乎难以起身的我大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看到杀戮以外细致温顺的炎，跪在石炉前用草叶轻轻扇火，不时回头和我说笑，用石头雕成花瓶放在床前每天换水插上时新的鲜花。我告诉她这个季节在田地里有一种清香柔软的细碎白花我很喜欢，炎便时常采来。炎外出狩猎或者取水的时候如果寂寞我就会一直看那束白花，炎一直不知道我之所以喜欢这种小花是因为她和这种花很像，而不是冰冷妖艳的曼珠沙华。养好伤后我并没有急着去公会注销任务，而是带着炎去了最近的丛林半人马部落，我要让他们将消息传回远在【夕落森林】的丛林半人马部落王帐：着手准备大典，不久的将来，他们将迎来整个部落等待了一百七十年的王妃。进入部落所在山林后向来无畏的炎居然变得有些腼腆，一直跟在我的背后用手指绞着衣袖脸上有怯怯的微红，我便一边引路一边和她谈笑免得她太紧张，在登上丛林最中心的一座丘陵后我便回头把部落指给炎看。炎的眼睛睁得圆圆，紫色的瞳孔充满眼眶显得出人意料的惊奇。“不至于吧。”我笑着回过头望向山下，想看看究竟有什么能让见多识广的炎惊奇至此。然后我明白了，炎的神色不是惊异，而是惊恐——山下的部落一片狼藉，如同被山洪席卷般破碎，残损的房屋间错杂落石木砖瓦和零碎的尸骨碎片，紧握着长弓大剑或者各种武器的扭曲残肢佐证着丛林半人马最后的英勇和骄傲。更诡异的是，摆满山谷的尸骨间竟然没有一丝灵魂的残迹。在尸身消失之前灵魂却消散殆尽，就只有一种可能——鬼神。这种不世出的恐怖存在怎么可能在相邻的地方接连出现。如果事出自然那么以鬼神对灵魂的贪婪必然促使他们首先猎杀拥有强大灵魂的同类，如果是人为那么这个幕后的操纵者究竟是怎么不可理喻的强悍，他的手下还控制着多少鬼神。一切我都无从知晓，而且我知道即使查出那也是我不可对抗的力量，更不要提报仇雪恨除恶卫道，身为王爵面对自己臣民的血仇却无能为力，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安葬他们，奏起没有意义的安魂曲。其间炎只是在远处静静旁观，知道我做完一切怅然远望落日的时候才走过来坐到我身边，轻声道：“那个灵魂，我会收下……”赶到最近的公会时意外发现这里相当热闹，从气质和装备上看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顶级猎人，甚至我还看到名动天下的【星幻猎人团】团长【蓝云幻】。我伸手一把把他拉到房间一角的休息区坐下，对方转头一见是老战友便也相当顺从地跟着坐下。“怎么回事？”我反手指了指背后云集的一群猎人问道。蓝云幻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轻轻叹了一声：“十年了，你我上一次联手的情形，你恐怕都不记得了吧。”不等我追问，蓝云幻便正色接着说道：“各地领主、部落和军营接连遭到传说中的鬼神频率之高骇人听闻，帝都方面和各大公会联手调查很久后发现，遇袭地区的鬼神多为当地显贵，潜伏多年后同时发难，种种情报将幕后主使指向【北风山谷】中的一个天然小镇，【千羽城】。帝都下令，从全帝国征召十二至二十人组队前往，查明详情并力求击杀主谋。以你在赏金猎人中的排名入围二十人应该不难吧。”说罢拈起桌上的咖啡杯轻啜一口接着道：“哦对了，这次征召由【星幻猎人团】代行，你要愿意加入就是第十二个，我也懒得再去满街拉人了。”蓝云幻从袖间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我。“没兴趣。”我边说边把指尖划破，将一滴血点在卷轴上，随着血迹慢慢浸没，名单的第十二行渐渐浮现出一行字：丛林半人马王爵秋墓。我将卷轴完全展开铺在桌上，发现这张名单上十二个名字依次是：
　　魔剑士-蓝云幻；
　　魔导师-蓝星幻；
　　魔剑士-文清歌；
　　浪人-汐林雷王丸；
　　阴阳师-汐林狐狩丸；
　　大贤者-芙蕾德璐卡；
　　冰雪王爵-扫罗；
　　幻音师-言泽；
　　大魔导师-奕晟；
　　黑术士-罹慕；
　　守护术士-凤九天；
　　丛林半人马王爵-秋墓。
　　十二行云淡风轻的文字下，汹涌着整个大陆十二段波澜壮阔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