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片段 ...
-
这天于玫在院子里，一手托着豆豆（那只猫咪），腾出一只手擎着那不大不小的铜质喷水壶给花花草草洗澡，妈妈坐在太师椅上纳着鞋面，不时将绣花针在冒油的头顶蹭那么几下，皱着的眉头粘在脸上，像极了没有揉圆的白面团，夹着孩子扔的两枚瓜子壳。
“囡囡，明天跟你爸爸去维市，正好学院放假”于岫红没有抬头，因为在蹭针，“这燥热的天气，指不定维市比这里还要热”。
“爸爸不是和那个姨太太生活的很好吗？我去做什么，白挨了别人的白眼，我不去”于玫也不抬头，给豆豆抓虱子，不一会儿就弄得自己身上痒的很，跳了几下还是不见缓解，就跑进屋准备换衣服，
“就这个脏样子，也不知道去给它洗个澡”于岫红收起没有纳好的鞋面，想着赶明个儿抽个空也该把鞋底儿也弄好，就抱着豆豆去了卫生间，将它丢在水桶里，开始大洗，除了水桶，这个狭小的地方找不到可以装下它的东西，抽水马桶有一层厚厚的灰垢，是许久没有人清理了，一块的不大的镜子上也有几处细微的裂纹，边上有一个像是衣架的东西，上面挂着三条毛巾，黄色的那条看起来和老王家的那条大黄狗一样的颜色，湿漉漉的似在滴水，刚好滴在下面那个陶瓷的刷牙杯中，一个已经褪了一半毛的牙刷头，像一条沉船。
“囡囡，过来给它洗澡”，说着于岫红对着裂纹镜子梳着自己明显被烫焦的卷发，左手掐着腰，右手拔掉鬓角的一根白发，“真是老了不经折腾”。
于玫穿着黑面的棉拖鞋，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于玫是不喜欢这双鞋的，不喜欢黑色，不喜欢鸳鸯，不喜欢于岫红的作品，因为她的作品和她一样的没品位。于玫以为于岫红在卧室，就推门而入，一台精致的电话骄傲的坐在她的床头柜上，这是全家最值钱的东西，于玫想过好几次要把这个东西拿去当了，这样她就有钱去家宇哥哥的城市。电话旁边是于岫红年轻时的照片，鹅蛋脸，厚重的刘海差点就掩了那纤细的柳叶眉，樱桃小嘴还有温婉的微笑，虽有明显画的痕迹，但是不得不说是个美人，一只手撑着边上的桌子，一只手掐着腰，完美的曲线，“这哪里是我妈，这不是我妈”，于玫继而离开于岫红的房间。
“妈”
“卫生间”
“哦”
“真是不想去维市，那么些年没有走动过，怎的让我去我就去，做什么这么听话”于玫看都不看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于岫红。
“让你去，你就去”
“他又给你钱了是吧”于玫依旧没有抬头。
“恩，够我们娘俩儿花个一年半载”于岫红又拔了一根头发，
“囡囡，你说红色的头发怎么样，最近时兴红头发，就是那种比对联淡些的红”于岫红换一只手整理另一边的鬓角，右手叉着腰。
“反正我明天就去维市了，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我喜欢豆豆的颜色”，说完于玫抱着重又回到白猫世界的豆豆出了卫生间，于岫红也不再搭理她。
-----------------------------------------------------------
“囡囡呢，出来跟爸爸回家”，张鸿运在鸡都没有睡醒的清晨站在于岫红的家门口咆哮，一嗓子下去，整个世界都醒了。
“喊什么东西你喊，说了今天让她跟你回家，信不过是怎么样”？于岫红穿着深红色的苏绣睡袍，滚着黑边，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弯柳眉微含怒气，站在门口对上张鸿运的眼睛。
“岫红，你真的很美啊”张鸿运由衷的夸赞他的这个前妻。
“哦，是吗？妻不如妾也是真的啊”于岫红言简意赅的陈述了他们离婚的缘由，任你多么深爱，任你多么不舍，当爱情遭遇背叛，理性不允许原谅。
“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啊，梦见呃...好乱啊，你还要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呢”说着于玫打量起她的妈妈，于玫的美貌遗传了她的妈妈，与于岫红张狂的美不同，于玫更有一种中性化的感觉，干净简洁的短发，瘦长的瓜子脸，挺拔的鼻子常常被大家戏称是孟德斯鸠的鼻子，左耳有三个耳钉，被于岫红骂了三次。
“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就去弄个红头发，再不美美都要老了”，于岫红看着睡眼惺忪的于玫，“昨晚还梦见什么了”？
于玫拍拍脑袋又想了好一会儿说“恩，我们家真是又脏又乱，爸爸说要带我走”，于玫低头沉浸在梦里，唉，李家宇真的会走吗？一抬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眼前，惊讶了一下下，不过是那个负了妈妈的人。
“你来做什么”？于玫丝毫不避让爸爸温柔又爱怜的注视，“囡囡，跟爸爸去维市玩几天吧，你奶奶很想你”张鸿运的温柔更甚。
“你走吧，我老妈在哪儿我在哪儿”于玫往身边的于岫红蹭了蹭，趴在她的耳边嘀咕“母后大人，你的眼屎都没有擦干净，邋遢死了，哈哈”于岫红一边回身抚摸房门，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干净了眼屎。
“囡囡，爸爸今天不能带你回去，奶奶就不许我进门了啊”张鸿运打出亲情牌，知道于玫对老人是零抵抗力。
“噌”的一声，豆豆跳到于玫的身上，于玫蹲下身抱起它，雪白圆滚滚的豆豆，一大早萌的于玫一脸血，“喵”~
“带你去打两个耳洞怎么样，我们去戴情侣耳钉 ，哇咔咔”于玫喜不自胜。
“于玫，别玩了，收拾东西跟你爸去维市，一个星期之后给我滚回来就行”说着于岫红揉着腰进屋，“站的我腰都疼，要去补个觉，你收拾东西声音轻一点，打扰了我睡觉，你就不要回来了”然后于玫就听到“嘭”的一声，于岫红的卧室门已经关了。
“母后，厨房冰箱里什么都有，你不要又懒得做饭吃饿肚子好几天啊，不行不行，我去厨房给你做一个大饼挂在你脖子上，你饿了就低头咬一口，眼皮底下的咬完了，就转个圈咬后面的啊，啊哈哈哈”于玫站在于岫红的门口戏谑她的懒惰，除了这样跟她告别，不然的话以这娘儿俩的尿性，于岫红会哭个没完，骂个没完的。
于玫回过头看着张鸿运，微胖的中年男人，比于玫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走起路活像是移动的大佛。明显的啤酒肚让于玫一阵的难受，怪不得自己喜欢瘦瘦的男生，原来是看多了这个胖男人，心里有阴影。油光满面的张鸿运身边趴着他的新座驾，一辆崭新的宝马，于玫突然觉得刺眼，很想念儿时的贫穷，至少那时候的爸爸每天准时回家给妈妈一个拥抱，每个周末带着她去便宜的游乐园，每年家里都有一个短途的旅行，那时候的妈妈温和美丽，大方贤惠，那时候的爸爸顾家孝顺，翩翩公子。回首那些年的快乐，想起这些年的母女相依，亲眼目睹于岫红的颠覆性的变化，从一个温和的女人变的这般世俗，变得这般得过且过。于玫对张鸿运的恨没有因为他的温柔而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让她觉得这份温柔也只是他在弥补他良心上的不安，为那个介入别人家庭的小三赎罪，赎罪吗？不用了，我不会原谅。
“首先，我去你家之后，不会乖乖听话的，其次，那个女人，我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这两点你可以接受的话，我就跟你去你家，如果不行的话，那么不见，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和妈妈都不想看见你”于玫坐在花园边逗豆豆，豆豆雪白的毛在于玫的帮助下迅速变成灰色，深灰色，黑色。
“囡囡，上车吧，都依你”张鸿运垂下头，于玫心想，你肯定是看不见你的脚的，毕竟这么大的肚子嘛。
于玫进房间收拾东西，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听说爸爸的儿子已经六岁了，要给他带个玩具吗？于玫走到书桌旁，桌上坐着一只史迪仔，是上次生日的时候李家宇送她的礼物，“家宇啊，我要去维市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啊”。说着又放下公仔。拖着行李箱，熄了灯，关上门。
“于岫红，你在家等我回来啊，我一定会回来的”于玫敲了两下门，对着门另一边的于岫红说“么么哒，我爱你”。
张鸿运接过于玫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厢里“怎么这么轻，不再多带点东西吗”？
“不用”。
一路无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