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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嘘,她在做梦 ...

  •   “你有一张好陌生的脸,到今天才看见,有点心酸在我们之间,如此短暂的情缘...”她的劣质播放器一直循环着这吱呀吱呀的老音乐,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远处那座钟楼真是像极了沾了醋的洋葱头,那一点醋黑浓重的透不过气。
      “嗬,尽是些怪人,走就走了罢”于玫自言自语的磨叽到与他相约的咖啡店,“不过就是你也走了而已,仅此而已”。
      “嗳,玫,我要离开了呢,跟你告个别,明天下午五点”,家宇的话就像是一辆漂亮的小汽车驶过积水的路口,带过孔雀开屏式的水花,呼哧呼哧的溅了一身,都是泥水。
      “恩,走好”。于玫吮咬着吸管,比醋还难喝的东西,居然卖的这么贵,于玫不敢抬头看着家宇,干脆凝望着窗外,那是一座多么美丽的花园啊,蝴蝶倏的一下就钻进去,想必是闻腻了花香了,不然怎的这样快的就跑出来。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你走好”除了蝴蝶对花的烦腻,于玫此刻没有任何的感觉,应该是这样。谁家的孩子这般的顽皮,挡着我的蝴蝶,惹人烦呢。

      1、

      家宇终于还是走了,下了一整天的雨,于玫如她所愿没有去送他,却还是站在站台目送着他的离开,回家的路上,黑黝黝的雨水像是鬼魅缠着裤脚不愿意离开,“唉,小家伙,他也走啦,你也走罢”,对着谁说的呢,那就雨水吧。家宇总是说“我想我们是相见恨晚的,不然怎的这样就分离”,好可惜,那首老音乐这样唱着“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在爱与被爱间,来回千万遍,哪怕已伤痕累累,我也不管”,你瞧,只是不够爱而已。分开的第一天,一点点的失落。

      第二天于玫又开始游荡,说是游荡,只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不愿意守时的借口罢了,她不愿意陪无关紧要的人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索性由着自己,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幢居民楼,不算大的院子,有些人在玩耍,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被中等粗细的钢丝拦腰切入腹中,狰狞的骇人,几个孩童围着这课委屈的大树转圈圈,好不热闹,院子前的花园旁边坐着三两个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在缝缝补补,“喏,袖子磨损的厉害”另一个老太太回头看着这个衣袖“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孩子都是闲不住的,将来让他们自己缝补便知道这其中滋味啦”,“大宝,过来给奶奶引个针,唉,老了真是不中用”。一个小男孩屁颠的的跑过去,光溜溜的头皮没有一根头发,好生利索,跟屁股一样的利索。

      “要说现在的时事真是难料啊,谁曾想过这等威风的人就这样下了狱,不过也是活该,谁叫当官的都不为民做主,活该”
      “唉,时事难料啊”
      “恩,难料”几个老爷爷坐在太师椅上好不自在,摇着一把蒲扇,已经漏风的蒲扇,隐约可以看见几个不大不小的孔,一摇扇,一摇椅。

      于玫看了大约十来分钟,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她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不出十米的地方,唉,沉浸中的人哪里看得见其他?被冷落了的于玫终还是迈开步子离开这里了,远处那座洋葱头一样的钟楼上显示是下午五点,真真是讨厌,又是五点,像是很大的力气挥出去的拳一下子打在了棉花上,气力全无,于玫无趣的回家去。分开的第二天,一点点的想念。

      于玫又开始拼了命的使用她的劣质播放器,仿佛不知道它早已过了该有的生命期,呲剌剌的声音搞得人烦躁的很,就像这酷暑中的蚊子一样,咬的你痒的要命却又死活弄不死它,恨得牙痒痒。于玫将播放器丢的远远的,仿佛这样就不会有蚊子来咬她了一般,唉,哪里是由它招来的蚊子哩?
      “咦,那封信呢?”
      “哦,在这里,真是没个省心的”。
      看着信上从远方来的邮戳,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家宇过得好吗?比我好吗?真是不想你过得比我好啊。于玫在床上滚来滚去,破旧的凉席上有些昨夜流的眼泪,还有汗渍,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像是糊了一层芝麻糊。皱皱的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仅仅四个字“安好,勿念”。
      “我要回写什么”?于玫扑通一下坐起来,跑到书桌前,挑了一张又一张的信纸,这张不满意,这张不顺心,折腾了竟有半个钟头,手臂上的纸屑的远远的向谁招手呢,凉席上真是粘热的很。
      “家宇啊,我很想念你”,哎呦,不行不行,哪能这样的不矜持,团了一个圆丢进垃圾桶,又跳出来,于玫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去捡。
      “我也很好,你勿念”,哎呀,不行不行,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念我呢?这样是不是乱了思绪了,便又团了一个圆,丢进垃圾桶,这一个进了。
      “今天有个朋友问起你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说了我也不知道,你可会生气”?哎呀,不行不行,怎的就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呢,说的好像我们真的有什么一样,不行不行,又一个圆跳出垃圾桶。
      如此循环往复了多久呢,久到再找不到可以写字的纸,久到外面的钟楼敲响了17下的钟声,久到夕阳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于玫丢下笔,跑到外面,对着院子里的猫说话,“你说,他可曾有一点点对我动过心”?说着竟掉下眼泪,房间里无数的纸团,跳的满地都是,桌子上一张枫叶颜色的信纸上写着:
      “淋了一场不期而遇的雨,遇见过终有一散的你”。

      2、

      于枚终是没有寄出她辗转写的信,当做没有收到过罢了。

      踢着石子,沿路走到车站,没有被周遭已经厌烦的风景所吸引,也不曾欢喜的细数闲散的飞鸟,“嗳,都是比我自由,那首诗怎样说来着?对了,《自由魂》”。公交车来了,于玫到底还是随着拥挤的人潮上了车,潮湿的车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有发了霉的衣服味,定是因为这缠绵病榻般的雨下个不停歇,连带着大家都是没有衣服可以换洗;有廉价皮鞋的胶味,堵在鼻孔里,任你如何驱赶都是赶不走的,想起几天前参加表姐的婚礼,婚礼上弥漫的都是这样的气息,不曾闻到任何一点蛋糕的香气;靠近窗口的一个妇人穿着长袖的绒线衫,头顶盘着一个油亮亮的发髻,一丝不苟,倒像是有钱人家的样子,只是这浓重的发油味实在是将她生生的打入了地狱;后座的一个中年男人在看报纸,内容大约是哪家的小姐失踪了,哪家的公子哥风流成性了,不过这些。于玫在车上被挤来挤去,连带着她的心性一起被蹂躏一般,无可奈何的看着窗外,“家宇,第十天,很想你”。

      公交车在于玫外婆家前面的几个路口停了下来,于玫耷拉个脑袋,踢着脚边的石子“咦,真是个丑样子”。

      “哎呦,小姑娘,不好意思”一个手拿报纸的老爷爷撞到了正在嫌弃石子的于玫,“哦,没关系”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报纸,便又低下头嫌弃脚边的石子“真是个丑样子”。想起来老爷爷手上的报纸,虽只有几秒钟,但是大约的内容也是记住了的,“每天都是一样的新闻登在两样的报纸上,嗬,真是个寂寞的世界啊”。

      “外婆,我来啦”
      “来好啊,来好”,经久不变的问候。

      于玫推开堂屋的房门,一股子的霉味像是要将她吞噬掉,一阵子的恶心,也还是踏进去了,门往里推就是客厅,客厅的正门方向正上方挂着一幅中国山水画,给配了一幅镜子,镶上了红木的镜框,那红框子沉甸甸的压在轻描淡写的山水画上,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正黄色的旗袍滚了极阔的黑边,很不相称。左手边有一把太师椅,奶奶就坐在椅子上,穿着黑色的外衣,鞋子八字式的摆在椅边,得,不听完一个故事是休想离开这间房子了。于枚识相的坐在右手边的一个皮质沙发上,把玩着一个搪瓷的花瓶,想着要是插上一两支的腊梅,是再美没有的了。

      “小囡啊,你看你手上的花瓶可是有年代哩,那是你外公娶我的礼,你可仔细点拿,别弄坏了”,又是这样,在这间屋子里,是这也碰不得,那也摸不得的。

      “怎的说结婚就结婚,不喜欢也要结婚”?于枚娴熟的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就像是对着外婆总是要再自我介绍一番,她才算是会相信你是她的家人。

      “那个年代,哪里是由得了你做主的,姑娘家的,听家里的总没错”。于枚又看上了八仙桌上的那个巨大的钟,底下像是坠着一个硕大的称砣,晃动的很有节奏,大概它就只会做这个。“奥,原来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啊”,算是敷衍。

      “以前我们也看张恨水的小说呢,小说里有恋爱,哭泣,真的人生里是没有的,那般女孩子,像我家里那几个,就是只会一年年的长大,歪歪斜斜的长大,怀春,祸害,祸害。像书里的恋爱,悲伤,就只是书上的哩”。奶奶摇晃太师椅,恍惚间带着于枚回到那个年代,定是要让她亲眼见上一见的。

      于玫痴痴的看着奶奶,又想到院子里经常碰到的些或已痴傻的老人,或是对现实愤恨的老人,没来由的心疼抽搐起来。平庸的忙碌时耗尽热情的温水,在井底望着天,也并没有觉得有多辽阔,青苔,潮湿,阴暗,始终无法习惯,却也没有试图跳出牢笼,在不甘和懒惰之际,消磨着所剩无几的青春,最终沦为满腹牢骚的市井妇人,没有改变的勇气,也没有逆来顺受的耐心。

      于玫心里难过的很,找了个借口匆匆赶回家,逃离霉味与腐朽拉扯着她的“那些过去”,我要在一个酷似清晨的夜晚,买一张单程票,坐上一列汽笛长鸣的绿皮火车去远方,旅途会很遥远,我会趴在车窗沉睡,什么都不去想,终点会是一片大草原,家宇哥哥会在那里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嘘,她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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