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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祸福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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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
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她这是在哪儿?
一个洞穴里?
张昭摸着岩壁走着,头脑思绪并不分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好似出口的光亮。
加快几步,张昭用手遮了遮眼睛,好容易才适应了这黑与白的交替。
张昭眨巴眨巴眼,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隐士涧”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
张昭向前走了几步,却看到不远处竟多了一座木屋子,还有篱笆菜园,还有,果园?
张昭合上眼睛再睁开,又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先前一直穿的男儿装了,而是,一条清蓝色的束腰长裙。连忙摸了摸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也是如女儿家一般,柔和地披散着。
张昭咽了两口唾沫,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从木屋子里走出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
这男子看着眼熟,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是……乂珒哥哥?
仔细看了又看,张昭好像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陌生了,是因为他那虚幻的笑容,很不真实。他似乎很少,或从来都没有如此轻松地笑过,而且并一直持续着。
“……乂珒哥哥?”张昭迟疑。
“小昭,快过来看我们一起种的胡瓜,已经开花了呢。”笑容温柔好看。
张昭怔了怔,腿脚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天上突然降下火球!
密密布布!
然后……
一切都在燃烧着,燃烧着……
“啊!乂珒哥哥!”张昭蓦然惊醒,浑身都是虚汗!
“昭儿,你终于醒了!”张氏玉靛面露喜色,神情有些隐隐的憔悴。
张昭结结巴巴:“娘,娘亲。”
后来听人说起,原来,那晚练武场失火时,恰好少场主周忠想在夜间修武,这才及时喊了人来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各自的亲友会如何痛苦难过,首先便会拉下陈张两氏的仇恨。别说陈王府上下不会放过张家,就连皇帝都会龙颜大怒,轻则将张家满门抄斩,亦或株连九族,重则,凡是与张家有丝毫牵连者,如练武场若干人等,都不会幸免于难。
而皇室则极有可能被冠上残暴狭窄之名,导致贤良忠臣的畏惧疏远,若进而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煽风点火,那么皇室不单单是威信扫地,更甚则,改朝换代……
张昭浑身抖了一抖!
张氏玉靛从桌边拿了小碗,递到张昭手里:“来,喝些米粥吧,你都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一定饿了吧。”
张昭拿起小勺,一口一口极缓慢地喝着,眼睛偷偷瞟向张氏玉靛,心里一直打着小鼓。
然后让张昭十分惊奇的是,娘亲在看着她喝完米粥后,居然什么也没提,只是温和地嘱咐她好生休息两天,接着便拿起空碗走出了屋子。
张昭咽了口唾沫,一个人在床上发呆片刻,许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竟然又一头埋进被窝,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翌日辰时了。
张氏玉靛从明昭阁出来,放了碗后就回到房间,回想这三天里发生的事,不禁有些怔忪。
玉娘:夫人,您不必太过担心,昭儿虽吸入了较多的浊烟,但只要按时喂下玉娘精心配制的药方,就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玉娘:夫人,放火者很是谨慎,没有留下一丝线索……玉娘觉着,来人也许只是针对陈世子的,可没想到连昭儿都不肯放过,必定是凶狠手辣之徒啊,会不会是……他们?
玉娘:夫人,陈世子已经醒了,并无大碍,他想来看看昭儿,不过玉娘让他先回去了。
玉娘:夫人,陈小王爷已经从邻镇赶了过来,说他明天就带陈世子起程回帝都,另外……他托玉娘传话给夫人,说为这次连累到昭儿深感愧疚……
这三日,她孤身去了一趟城隍庙,为昭儿祈福,临走时庙主只给了她一句话:“女施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难道,她的昭儿,注定要步品之后尘吗……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品之,你一定要保佑我们的昭儿啊!
靛儿明白,要怎么做了……
“什么,乂珒哥哥他,已经离开了?”
一大早起来,张昭就去了茗居,可没想到房间里空空如也,出来时遇到桃桃,才知道陈乂珒昨天就离开了桃溪。
桃桃点点头道:“是的,小公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来,小心地捧着:“还有,这个是陈世子临走前,让桃桃亲手交给小公子的,说是只要有了这个,就能自由地出入陈王府了。”
张昭默默接过收起来,然后在屋外站了一会儿,静静看着桃桃在茗居里象征性地打扫,忽然有种错觉,这间屋子,好像从来都是空着的。
张昭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才发现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虽然桃溪绿妆依旧,可是,离冬天却是更近了。
之后,张氏玉靛再也没有禁止张昭习武,张昭想,这应该就是古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吧?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张昭真希望那次火灾发生得更早些,那样的话,她是不是也能更早地接触武技了呢?
屋内,玉娘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感慨连连:“夫人,您终于想通了。”
张氏玉靛看着院里钟情练武的小人儿,眼睛里满是不容忽视的宠爱,微微地笑道:“是啊,这些年,怪我执念太深……而该来的,总有来的那天,与其尽可能拖延灾祸,还不如,早早地让昭儿会些保命的本事。”
顿了顿,又道:“玉娘,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昭儿出事了,我真的以为昭儿会像品之那样,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呢……不过,幸好,上天还愿意多给我一次机会,许是也对昭儿喜爱得紧,不想昭儿这么早的离开吧。”
练武场里,南子还是一遍遍地熟悉自创的扇子武,张昭则对生日刚得的长剑欢喜不已,手拿长剑向白河十一挑战,虽一次次地被击倒在地,但心底的满足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张昭不明白,不知到底缺少了些什么,为何,心底的热情,与第一次刚刚得到玉娘送给她匕首的那夜相比,还是少了几许。
虽然现在张昭不用靠十一也能习武自如了,但是,十一仿若对练武上了心,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坚持着。
一天,张昭在明昭阁内突然听到了笛声,心被触拨般,蓦地一动,放下手里的书本,身披斗篷走了出去。
远远地只看到那人的侧影,虽然玉笛是一模一样的玉笛,但张昭只一眼就知道,他是十一,而不是曾经熟悉的那个人。
仔细辨认,笛声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他的笛声是轻快的,悠悠扬扬,很悦耳。
而十一,他的笛声中则掺有淡淡的伤悲,虽然同样好听,但是却易让伯牙与子期落泪。
张昭嘴角抽搐,这小子,什么时候多愁善感起来了?
十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中,直到张昭走过来坐到身边,他才反应过来,将玉笛还给张昭:“你来了。”
张昭点点头,然后好奇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会吹笛子,而且还这么好听?”
十一沉默不语。
张昭也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把玩着玉笛,时不时吹上一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竟飘起了雪花,和张昭预料的一样,桃溪的雪花,来的快,去的也快。
自张昭记事起,桃溪就从来没有一场像模像样的大雪。
“据说,十几年前,桃溪曾下过一场大雪的……”十一突然道。
张昭眨巴眨巴眼。
果然,十一又道:“我是听……别人说的,那场大雪,千年一遇,堪媲美帝都的冰雪。”
张昭似乎也想起来,她曾听玉娘说过,娘亲和爹爹就是在一场大雪后成亲的,也许就是十一所说的那场吧。
张昭不由心下一动,她其实一直渴望看到真正的雪景,奈何桃溪偏南。可是,若是到了帝都,就不同了,赏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