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天微明

20、夜游

　　肃念就此在我这里住下了，闲暇时便教钻石武功，我也乐见其成，毕竟能文武双全是最好不过了。
　　肃念这人倒也好相处，不挑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只是每隔几天他就会突然消失，两三天后又会来了。没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再说像他这样的江湖人士，多半行事诡秘，我也就没怎么在意。
　　这天中午，肃念外出未回，清香和绿叶布好菜，我便唤钻石来吃饭。
　　小家伙这时正在庭院中扎马步，见我唤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挪到我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看在眼里，并不作声，这小家伙估计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
　　果然，小钻石吃一口饭，看我一眼，再吃口饭，又偷偷瞄我。
　　敢情把我当下饭的菜了？？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吃饭。
　　没过多久，小家伙终于耐不住了，小声道：“小叔叔……”
　　我正襟危坐，立刻回应道：“怎么了？”
　　小家伙皱起了眉头，认真道：“小叔叔，我已经是大人了，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钻石了？”
　　我怔了怔，我这才几天不在，他就一下长成大人了？
　　见我没有出声，他小心翼翼道：“那个，师傅，总是笑话我叫钻石……”
　　我就知道，肯定是肃念在背后搞的鬼，我说我家钻石这么乖巧老实，怎么会突然有这些想法呢？
　　不过小家伙既然提出来了，我也得认真对待，看小家伙难得严肃的样子，我尊重他的意志。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敏感的很，稍不注意，就容易伤他的自尊心。
　　我考虑了一会，询问道：“那，你觉得我要叫你什么呢？”
　　大人的称呼？
　　苏大人？苏少侠？苏公子？
　　我尽量忍住没笑出来。
　　小家伙一愣，低头沉思起来，估计也没考虑到这层，他要换称呼，纯粹只是不想再被人笑话而已。
　　最后商量半天，讨价还价，定了小奕这个名。
　　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看着小家伙一天天长大，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了的。
　　四天后，肃念一身狼狈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头发杂乱，眼睛血红，就连那满脸的胡子也粘成一团了，活像几天几夜没合眼。
　　还没待我开口，他便一把拉过我，问道：“你知道最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问什么：“发生什么事？”
　　“最近的物价上涨的很厉害啊！你不知道吗？现在到处在传方周又要和东易开战了！”
　　物价上涨我是知道了，这几天查看帐本时我就发现了，很多菜都涨了不少。
　　肃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这几天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正常的样子。
　　他转了个圈，又拽住我的手：“算了，让你去看看才行。”
　　于是，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和肃念趴在了某间房子的瓦顶上。
　　听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从下面经过，直至走远，我才敢动了动。
　　“走了吗？”
　　肃念观望了一会，点点头，松了口气似的翻了个身，躺在了瓦砾上。
　　“应该没事了。”
　　我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刚才那伙人是一个富商的的护院，一连追了我们几条街。
　　肃念带着我东逃西窜，才窜到这个隐蔽的屋顶上。
　　早知道他带我来做的事是盗窃，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同他出来。
　　肃念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打开一路扛着的布袋，仔细看查了起来。
　　数到后来，他咧嘴大笑：“哈哈哈，这下够了！”
　　躺在屋顶上，望着混沌的夜空，两人都没说话。
　　他是心满意足，而我是精疲力尽。
　　他转过头来注视着我，良久，他才缓缓道：“苏悯，虽然很危险，但一想到他们半年不用愁吃的，我就觉得值得的。”
　　“苏悯，你知道东易有多少难民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孤儿吗？仅仅是这京城外，就有多少难民饿死了病死了。”
　　“真的，你是没看见那些人的样子，以前总是看见电视上报道什么非洲难民，虽然震撼，却不见得有真实感，但是，等到我真正站在他们面前时，我才知道，活着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很多事情非得要亲身体验了，才知苦涩。
　　“我以前叫宁息，越宁息。”
　　他笑了起来：“你想起你叫什么了？”
　　相视一笑。
　　正躺着，天空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轰隆作响，雷声铺天盖地的向我们袭来，震得我头皮发麻。
　　肃念一抖，叫道：“吓了我一跳，不会要下雨了吧？”
　　这雷是一个隔一个的劈下了，却没有半点下雨的意思。
　　正准备起身回去，却听见屋顶正对面的房子的门嘎一声开了。
　　肃念连忙压着我趴下。
　　我微微抬头，看见一人走了出来，身着白色单衣，站在房门口。
　　一道道闪电将黑夜映成了白天，那人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在梦游般。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几个奴仆模样的人提着灯笼赶了过来，讪讪的站在一旁。
　　其中一人上前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
　　那白衣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打雷了？”
　　仆人低头应了声是。
　　白衣人又轻声问道：“云兮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在这雷声刚过的夜里，却显得万分清晰。
　　便开始往外院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问道：“云兮在哪里？他最怕打雷了，我去陪他。”
　　几个奴仆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应对才好，只得围着他唤道：“主子。”
　　白衣人怔了怔，好一会儿，才稳声道：“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见他恢复了平常，便都退了下去。
　　那人独自在院里站了会儿，也回屋里去了。
　　外面的闪电撕裂了灰暗的天空，雷声震耳欲聋，仿佛劈进了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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