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迷离》鱼儿可可

3、第二章

　　萱草望着眼前这位身材清瘦，目光灼灼的中年男子，心中百转千回。这就是她的外祖父，当朝太宰。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倘若不是自己当初偷跑出来又恰好遇见陛下，只怕此生都无法知道

　　她这位太宰外祖父长何模样。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依然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位再美貌不过的男子。
　　太宰并不想见到她，这是萱草的直觉。
　　“陛下国事繁忙，你在碧幽宫好好呆着便是，有事无事不可去烦他。”
　　萱草偏着脑袋，眼中含笑问道：“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不是。”
　　“倘若这仅仅是外祖父的想法，我为何要听？”
　　太宰怒道：“听与不听哪里由得你。”
　　“这是陛下的王宫，何时由你做起主来！”
　　太宰被这话呛得脸色发白，将衣袖重重一挥愤然离了碧幽宫。
　　太宰从碧幽宫出来径直来到咏霄宫，对怀王言道：“陛下的心思老臣不敢揣度，只是望陛下顾全大局，不要再与那孽子见面。”
　　怀王冷声道：“如今天下大定，内无忧外无患，还有什么大局需要顾全？寡人与她之间的事你若看了心烦索性不闻、不看便就落得清净。”
　　“老臣如何能做到不闻、不看？这关系到陛下的名声，我昭朝历经重重磨难，陛下您少小登基，忍常人所无法忍，吃常人无法吃之苦才有了今日成就，您又何苦为了那些儿女私情就将自己一

　　世英名白白毁掉？老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再不会让一点墨迹玷污了陛下的英明。”
　　怀王朝太宰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这话再说只怕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寡人如今已不是十岁孩童，行事自有分寸。你今日来说这般话莫不是心痛外孙女了？”
　　太宰道：“臣无女，又何来外孙女之说。那孽子虽与故王后有几分神似，但她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臣依然是那句话，臣的心一如当初，任何有损陛下，有损昭朝的人，就算是拼了命臣也定

　　要阻止。”
　　说罢这话太宰直身跪在怀王面前，神色凄然：“倘若陛下心中还有怨气，便将臣千刀万剐来出这口气。臣恳求陛下切莫再做这让后世指点的事。”
　　怀王面有怒色道：“寡人自有分寸，你瞎操什么心！”说罢转身离了咏霄宫，徒留太宰跪在殿上。
　　这日萱草再来咏霄宫寻怀王却见他冷若冰霜，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再似平日热情。萱草将手放在他脸上却被重重挥开，她忍着手背的疼痛柔声问道：“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怀王狠狠盯着她的脸庞，半响才冷声问道：“可知寡人为何要将你困住碧幽宫？”
　　萱草试着将手再次放到怀王脸上，他没有挥开。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下巴上是新长出来的胡须，有些刺手，但是她喜欢。
　　微微摇头：“我不想知道。”
　　“今日寡人偏要告诉你。”
　　萱草望着怀王脸上陌生的表情笑了笑，她用双手将他的脸轻轻捧住，就如同捧着自己心脏一般小心翼翼，她轻轻道：“你若偏要说我只得洗耳恭听，不过，得等你心情平静之后才可，因为，

　　倘若你说了什么话惹我不开心，你的心也会痛，我不愿这样。”
　　怀王又是一阵心烦气躁，将她从身旁推开：“从今以后，寡人不要再见你。”
　　萱草道：“过几日我再来。”
　　在碧幽宫，萱草听宫娥们说已经四个月没去后宫的怀王又开始宠幸嫔妃，别人道都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陛下才冷落了那些娇滴滴的嫔妃。她们心中虽有埋怨可又能如何，陛下与长公主父女情

　　深，又是十几年没有谋面，自然将心思都放在了长公主身上。自己就算怎样得宠也不过是妃，长公主与陛下可是有着血浓于水的羁绊。民间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萱草心道，前世什么的在她眼中连烟都不是，她要的只是今生。
　　连着几日，萱草都被咏霄宫的侍卫拦住，那平日自己可以随意进去的地方如今都需要怀王的同意才能进去，他果真是不愿再见她。
　　萱草日日都去，来到殿外总小声问侍卫道：“殿下今日可否见我？”
　　见那些侍卫无奈的摇头她也不再多言，拎着现做的吃食回碧幽宫。就这样熬了三个月，宫娥们说后宫有喜事了，去年入宫的那位和萱草同龄的妃子如今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怀王登上王位已快二十年，如今只有萱草和朝阳两位公主，这位妃子如能诞下一位男婴，这将是昭朝之福，陛下之福，这不岂不是画龙点睛？
　　萱草脸上看不出喜乐，生孩子不过是女人都能做的事。
　　这日，侍卫告诉萱草怀王依然不见她，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只见她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下。她在宫中的日子已不多了，太宰昨日又来碧幽宫告诉她，他已经让大宗伯着手为她挑选驸马。

　　看太宰的神情，焦急得巴不得立马将她嫁出去。
　　此时正值隆冬，萱草向来不喜穿厚厚的衣服，所以在这寒风中呆了不过一会儿全身便冷得发僵。内侍瞧了心疼再次进殿去传话。
　　怀王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扔，道：“可是寡人捆了手脚让她在那受冻？”
　　“陛下，外面天寒地冻，长公主穿得又薄，真受了寒气如何是好？”
　　“你以为她是娇滴滴的金柯？”
　　内侍闻言只得退下。
　　殿外的萱草早已冻得受不住，但今日她是铁了心用这苦肉计，昨日听宫娥说今日会下雪她才想到这招，却不想都要将她冻成冰雕这雪花却未见飘下一朵。
　　内侍出来又劝了萱草一番，她只低头紧紧咬着嘴唇闷声不吭。内侍瞧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命宫娥取了暖炉，拿了斗篷过来。看见这些萱草心中虽喜但又觉得倘若用了暖炉披了斗篷，这苦肉

　　计的效果便将大大打折扣。她将心一横，倔强道：“这些我都不要，倘若你们不快些拿走，我立马跳进那片荷花池。”
　　宫人被这话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好好的父女如今怎突然闹到了这般田地。
　　“你若真心想要跳那荷花池，寡人定命人将上面的冰凿穿，好与你方便。”
　　萱草闻声喜笑颜开，他终究还是出来了。木着一双腿站起来，几月不见他却是消瘦了许多，整个王宫都在为妃子的身孕欢喜，这位最应该高兴的人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喜色。
　　萱草上去将那双手紧紧捉住，手的温度烫得她心都在冒烟：“你再不出来，我便真要冻死在这儿。”
　　怀王不语，转身进殿，萱草立刻跟上去，这次侍卫不再阻拦，宫人也都松了口气，立刻去为她准备驱寒的汤水。
　　殿内一片温暖，受了暖萱草浑身刺得厉害，她却全然不顾：“那日太宰得罪了你，你却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我，我何其无辜。今日又这样狠心让我在外面吃了半日的冷风。”说着就朝怀王靠

　　过去想要在他身上取暖。
　　怀王从案上拿起那本奏折道：“太宰与大宗伯已挑了几个人选做你的驸马，让寡人替你挑一个，既然你来了索性自己选一个。”
　　萱草瞟了眼奏折嘻嘻笑道：“我又不识字如何挑？陛下做主便可，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嫁谁都一样。”
　　闻言怀王一掌将萱草推开，将奏折撕得粉碎，怒声道：“你就是这般高估自己？寡人开心与否会被你嫁给谁这等小事掌控？”
　　萱草重新凑上前：“倘若我嫁给了狼心狗肺之辈，你听闻我日日受到欺凌，难道心不会痛？”
　　萱草还待继续说话却被怀王一把扯进怀中，滚烫的唇覆在她冰凉的唇上，缠绵辗转。
　　那个叫心的地方在收紧，紧得有些微的疼痛，但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喜悦，她想要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萱草躲在怀王怀中咯咯娇笑，今日受的冻却是千赚万赢。
　　第二日早朝怀王对太宰道那封选驸马的奏折遗失，很快，太宰重新递上一本，怀王以人选不符为由退了那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