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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嫁作他人 ...

  •   “九妹!”

      我猛然惊醒,这是哪里?又是谁在不停地呼唤我?

      这个声音……似乎每次在我绝望无措的时候,都会呼唤着我,温柔细腻。心想,就当是蔓娘在思念我好了。

      半月前,晨曦之光依旧夺目,只是床上的大红嫁衣,静静地躺在那里,乱了我的心绪。

      他说,你帮我一忙可好?

      我没答话。

      他说,魏国被灭已久,就算三国其瓜分领土,我燕国依旧不敌陈国兵力强盛,吴国财力雄厚,只能算是中庸,无可取之处。

      我停止了手指的活动,没答话。

      他说,吴国彦黎答应愿以财力相助。

      我依旧没答话,甚至连眼眸都未曾抬起。

      他说,只是彦黎要一名女子,是从无名庵堂出来的燕国公主。

      “与我何干?”我反问。我既不是燕国人,更不是什么公主。

      他说,他所绘之人,与你甚像,举国上下都说是其命定之妻。

      我抬眸,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他眼底的疼惜之情直入我眸,却无半分愧疚,双手僵硬地放于两侧。我忆起来了,说到底,他在征求我的同意,只因燕国从无什么庵堂公主,只有我这寄住之人是从庵堂里走出来的。

      半响之后,我轻轻地问:“你舍得吗?”

      他不答话,只是身体更僵硬了。

      我笑了,也懂了。

      “好!”一个字隔断了我们曾经所有,如此释然和轻松的笑容已好久不曾拥有。

      他看着我的强颜欢笑,深怕我想不开自寻短见,轻轻地拥我入怀,道:“零儿,等我。在吴国等我。”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下之主,光明正大地迎娶你做我的夫人,让你成为这个天下的皇后,给你无上荣宠。不要……想不开。求你,求你,求你!”

      “我,很惜命。”

      我缓缓地推开他,也不再看他。或许这一推,是想将他从我的世界里从此消失。

      “从此,你不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了,真好。”

      檀木镜前,乌发蝉鬓,云髻雾鬟,娥眉青黛。红嫁衣上身,我已记不清华服的款式,图案,一切对我来说,不过过眼云烟。

      大红嫁衣配半寻,燕庵宠妹嫁盲王,两国谊情定天下。

      这样,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除了我。

      我从未细细装扮过自己,总想着有一天,盛装下的自己可以吸引的他的侧目。不曾想,这一相见,竟是嫁作他人之妻。

      我双臂撑了撑,坐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华服,双手扶额,环顾四周。这里是吴国王府,前刻,我,阿零,把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只为他的伟业。

      这里不同于我在燕国的住所,这里更加朴素,毫无奢华之气,若是平常,难以想象这是一国之候王之住所,更像是书香世家的传承之地。按理说,吴国承天下经济之首,财力遥遥领先于其他两国,在这住所享受上,理应更豪华。看来,这盲王,不是满身铜臭味且自私自利的人。

      我闻了闻身上的淡腥酒香,这吴国人,倒也没为难我这“燕国公主”。

      半轮明月挂,无倾诉之苦,我更像是被遗忘之人。这是我的悲哀,是乱世的凄凉,也是帝王梦背后的牺牲,可,为什么偏偏是我……难道在他的眼里,真的只有帝王霸业吗?

      所谓誓言,依旧耳畔萦绕,只是已心如死灰,若他日相遇,我只当不识此人!

      现今,盲王彦黎,我的夫君,或许,这一生,都要在这一方天地中徘徊。

      当初,一步错,步步错,错入帝王家。难道这真如蔓娘所说,这是命?

      三年前,天下之势,本是四方四国,只是不知何因,魏国一夜之间被灭,成三国鼎立。

      唯有那魏皇立于高位之上,不忍负重,于天下人道:“我,既成不了英雄,做不了枭雄,活在这世上有何用?”于破城之日自刎于那大殿之上,倒让世人记得了这魏皇。

      魏国太子因贪美人之色,被他国安插的美人杀手刺杀。可怜那魏皇,一生只一子多公主,且连年战事,灾祸不断,早将公主陪嫁他人做妾。这四国之中,与魏国做邻居的陈国善战,吴国善财,与之相对的燕国各项平平,不先于他国,也不落后他国,在乱世中存活,已属不易。

      唯有这魏国,缺陷多多,蒙荫于先人之功,不懂守国,也不会治国,这灭国之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群臣大多腐败,还有个不管事贪美色的儿,能如何?

      犹记当初有人说,这是燕国太子曲华所做,说:这曲华容绝天下,慧中过人,一国中唯有这等人,才能破天下之大势。

      还有人说,这是吴国盲子彦黎所策,道:这彦黎眼瞎心不瞎,其心思无人能猜,那曲华好歹还有半分轨迹可循,而他连半分意图都察觉不出,可谓是深藏不露。

      百家纷谈,却唯独没人议论那陈国的柏子高,这让不谙世事的我疑惑不解,同是他国之后人,为何独他鲜少传闻,却也没深思。

      三年前的我从未想过,他日会嫁作一国侯王为妻。

      那时候,我所呆的庵堂,连个正经的名儿都没有,平日里,只有师傅念经说道。庵里还有个扬扬师姐,常年伴着师傅青灯古佛。我嫌喊着绕口,直接去了一字,唤扬姐姐。

      师傅长的很美,美的惊为天人。这是我六岁那年,初见师傅时的感觉。那一身素灰色道袍依旧掩盖不了师傅的芳华,只是我不懂,为何要削发为尼。

      师傅道号为无尘,当地的世人都叫她无尘师太,只有我晓得,她有个好听的名儿,叫典蔓,这还是偷偷蹲墙角听来的。我一直觉着,师傅是有故事的人。

      “师傅,你唤小零头来有何事吗?”那日,师傅把我叫来,我深怕因早上偷溜出庵被责罚,眉谦目恭,显得格外乖巧。

      “你这孩子,还不懂得分寸,日后怎么让我安心。”带着轻微的责罚,淡淡的欣慰浮于心间,师傅将我拉到她的怀中,轻轻解开额前的道帽,青丝顺流而下。手中还拽着一根血红色的发带,师傅说,那叫半寻,是我的随身之物。

      “小零头要永远陪伴着师傅,与你一起青灯古佛,不要离开这儿。”我记得师傅说过,道观之地,青灯作伴,潜心修道,却也不避凡世,鱼目混杂。不能理解师傅这般话,听听就过。那时听到师傅不要我了,恐惧万分。

      “你知道我为何让你始终带发吗?”师傅双臂圈着我,见我摇了摇头,倒也不失望,只是颇有不舍,如此语重心长与我谈话,倒也是第一次。

      “你凡缘未尽,秀落通透,怎么说也是个有福之人,却命里无福且多灾多难,这生活啊,也是要自己体验,不然日后抱憾。如今你长大了,我也不能把你捆在身边,该离去了。”

      师傅顿了顿,又道:“我会再寻一深山归隐,至于这无名庵堂,就让它继续着吧。”

      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原来是要让师傅离开。

      “我不要离开你们,我要跟着你和扬姐姐一起。”哭音渐出,委屈不已。

      “你不适合跟着我,你扬姐姐也不适合跟着我,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把你们绑在身边,是害了你们啊!”

      师傅凡事心中自有决断,决定了的事没有更改的可能。方才还怕师傅责罚我,现在却是万般不舍。泪水潸然而下,不声不响地湿了师傅胸前一片暗渍,纤纤细指温柔地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儿。

      “你啊,就是孩子心性,走在外面,真叫人担心。”

      “那就让小零头一直跟着师傅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会乱跑了。”水灵灵的泪眼祈求地看着师傅,抓住一线生机。

      “你别打这主意,古灵精怪的,就算我再担心,也不会带着你的。孩子,记住,只有自己展翅高飞了,才能寻求更多美好的东西。”

      “美好的东西?”我不懂,“每天都能看见师傅,和扬姐姐一起作伴,就是最美好的东西!”

      “傻孩子,有很多东西是不美好的,比如金钱所带来的诱惑,比如地位所带来的权势,比如舆论所带来的压力……”

      “啊,那我不离开不就好了,外面都没有美好的东西了!”

      “说你傻你还不信,”师傅点了点我的小脑袋,继续道:“当然也有美好的东西,凡事都是相对的。世人不是常说,亲情,爱情,友情,三者得其一,便是功成名就者。有很多东西,都不可以量化的,要用心。”

      “用心?”

      “对啊,用心。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们的零儿善解人意啊,孩子,你要记住,凡事包容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禁锢。或许以后,师傅去找你,你还不愿跟着师傅呢。”

      “不会的!小零头永远是师傅的小零头!”我立马大声嚷嚷,不相信师傅说的,忽略了师傅眼中看不见的担忧,惹得人呵呵直笑。

      “我喜欢笑着的师傅,像母亲的感觉。”

      师傅听了我的话,想了想,止不住叹息,顿了顿道:“那你做我女儿可好?”

      “真的吗?”我立马从怀中挣脱出来,惊喜地看着师傅。

      师傅笑着点了点头,还给我说了很多,都是嘱咐之语,听得我更加难受,忸怩地不肯抬眼看师傅,眼泪“吧嗒吧嗒”地继续。

      后来,后来我也忘了,只知道哭得累了,就睡了,趴在师傅怀里,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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