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tayNight+刺客信条]鹰视狼顾》无风坠玉

29、二十六、黑泥

　　凌晨四点，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卫宫士郎来到院子里，仰望以守护者之姿在房顶远眺的白鹰。
　　“Buchak，要走了。”
　　“……好。”Buchak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从房顶的另一端消失。卫宫士郎穿过客厅，看到Buchak正静静立在门外，身姿一半在灯光下一半淹没于阴影里，让人摸不准他究竟属于哪一边。大约是开启了鹰眼，帽檐下隐约能看到一抹漂亮至极的金色。
　　“准备好了吗？”
　　“Of course. ”（当然）
　　“啊啊——那么，去决一胜负吧。”
　　在卫宫士郎身后，联盟组最后的战力鱼贯而出。
　　畅行在黎明前的街道上，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将如何。位于星空下的庭院里还残留着吹奏口琴的刺客的幻象，命运的指针咔哒咔哒旋转，离终结只剩下最后15度。
　　方针已经决定下来了。Saber和库丘林从正面突破柳洞寺，卫宫士郎、远坂凛和Buchak则从山的背面侵入。两个servant需要早一步踏入寺内吸引吉尔伽美什的注意力，三人趁此间隙尽快阻止圣杯，之后去支援Saber和库丘林，卫宫士郎通过投影吉尔伽美什的宝具来封锁他的行动，其余人趁机将他打倒。
　　最后，由Saber用誓约胜利之剑毁掉圣杯。
　　夜色下的圆藏山一反白日的圣洁，黑暗、恐怖、布满鲜活过头的生命力。那生命力从山顶呈放射状满溢出来，让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像粘膜似得裹住皮肤，甚至让人分不清是自己在呼吸还是山在呼吸。
　　大概是事先调查过，远坂凛指出一条可以用来攀爬的兽道。卫宫士郎狼狈的在不时有植物和树根伸出来的狭窄兽道上前行，远坂凛虽然轻松的多，但远比不上断后的Buchak。他简直像抹影子一样缀在两人身后，轻盈的都看不出有没有踏在地上。
　　“看到了，还差一点……！”远坂凛拨开树叶往斜面上攀登，两人紧随其后。当冗长的斜面终于变为平坦的地面时，三人一起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卫宫士郎低低挤出干涩的声音。
　　本应是寺院后面未被开发过的大池塘，此时却被一个庞大的肉块给填满，而原本清澈的湖水现在却像柏油一样污秽粘稠。那肉块镇坐在水池中央，吧嗒吧嗒流着黑色的血液，同时像是在救助一般的蠢动着。
　　究竟有多庞大呢？
　　像浮岛那么大吧。
　　Buchak屏住呼吸移开鹰眼，神经崩的紧紧的——不堪入目，那肉块的颜色简直能污染人的神经。不断满溢的魔力令肉块碎裂，化为黑色的血液污染池水，那血液并不是无色的魔力，而是视觉化的诅咒，光是看着就感到恶寒。
　　“——圣杯，就是这个？”Buchak的话打破沉寂，卫宫士郎吞咽着口水挤出一句：“……从没听说过。那样的东西，究竟是怎么——”
　　池塘很浅，步行过去也没问题，但要踏着那黑色的污泥前进简直是自杀，单是看着就足以让意识剧痛了。在那种诅咒里步行的话不到一米就会衰弱，最终沉没在泥沼中吧。
　　“……那个、马上就要破裂了。虽然不知道是否原本就是那样的形状，但应该是由于容器太小了吧。无法完全压抑住里面的东西，现在正要破坏容器出来。”远坂凛抑制着自己颤抖的双腿，努力用平稳的声音道。
　　“破坏容器……？”两人都被这言论吸引住。Buchak忍住不适感仔细看过去，敏锐的在肉山里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说是人影，还不如说是人形物。仿佛东亚国家古代的磔刑，那个东西衣衫破裂，身体暴露出来，皮肤上浮现的血管如活物似得扭动着，联系着身躯和那团肉块。准确点形容的话就像葡萄变成了人形那般诡异。
　　“间桐慎二。”Buchak念出那人型物的名字。
　　卫宫士郎倒吸了口冷气：“——那，还活着吗？”
　　“有呼吸，身体无残缺，活着。”Buchak专业的回答让卫宫士郎稍微松了口气。
　　一旁观察思索了许久的远坂凛开口：“果然，原本这一次的圣杯就是人型，那么也就是需要利用‘人’这个零件才能运作的东西吧。慎二因为不合适才变成那个样子，但圣杯基本上还是必须要宿主生存着才能运作。”
　　卫宫士郎：“但是，那个马上就要破裂了吧？破坏掉身为核心的慎二不就……”
　　远坂凛：“那是没办法的。那样一来也就不再是什么圣杯了，只是会从圣杯打开的孔里溢出不知所谓的东西。”
　　“——Evil. （恶）”Buchak皱眉吐出一个词，指向不断撑破肉块溢出的黑泥：“那个不能碰，会死。”
　　“那些污泥有办法处理吗？如果能让它们冻住的话也就能从上面走过了。”卫宫士郎将期颐的目光投向魔术最强的远坂凛，但对方却摇头：“不行，如果只是水的话倒可以，但那已经是被诅咒加工过的魔力了。要冰冻已经成型的魔术，这种事即使是转攻冻结魔术的术者也很难办到。”
　　卫宫士郎沉下表情：“……什么，那么接下来只有——”
　　“——走过去。”Buchak说出卫宫士郎尾音里的话。
　　“什么？你疯了吗！”远坂凛睁大眼睛看着Buchak，“不行的啦，普通人最多也就走到中央就会被吞噬掉了！”
　　“我不是普通人，不是活人。”Buchak回望远坂凛震惊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远坂小姐，如果是在十年后，你将会听到美国最强大的杀手Buchak Harrington的威名。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身为先行者的后裔，没有刺客做不到的事。】”
　　“——”
　　“——”
　　虽然理由不同，但远坂凛和卫宫士郎都吞了一口气。在这瞬间Buchak突然脸色大变，但他才做出一半动作攻击就被别人挡下了。库丘林转着长|枪出现在三人身后，咧嘴笑着看向发出攻击的那个人。
　　“呦，好久不见了Archer。”
　　“还真是让人吃惊。没想到，居然会再次看到你这张丑陋的嘴脸，杂种。”
　　远坂凛大惊：“吉尔伽美什！？骗人，那Saber是在和谁战斗……！”
　　“Saber被Assassin那家伙绊住了，所以我只好先过来啦。”库丘林耸了下肩膀解释，“那边那个就是你们要毁掉的圣杯？放心去吧，这边我来拖着。”
　　Buchak没有犹豫，直接按照自己设想的方针拦腰抱起远坂凛冲向池塘，早在吉尔伽美什一出现时就打开魔力回路的卫宫士郎瞬间投影出干将，和库丘林一起打落想要刺穿毫无防备的Buchak后背的宝具。
　　“小子，你不一起过去吗。”
　　“这个servant只有我能打败，所以我必须留下来。”卫宫士郎回忆着Emiya被废墟掩埋前的眼神，坚定回答。
　　“——杂修，何等狂妄！”微怒的吉尔伽美什抬起手，背后开始填装起更多的宝具。
　　远坂凛在Buchak怀里挣扎，眼睁睁看着他跳入污泥中跋涉前进：“【唔——你在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远坂小姐，我以为你没这么蠢？不要小看兄弟会的刺客，哪怕是恶魔也不能让我们屈服，更不要说这种恶意。再说，两人依次倒下总比一起倒下要明智的多。】”Buchak略显沉重的在黑泥里跋涉，无数的‘恶’排山倒海从接触到的部位涌上来。眼前开始出现幻象，身为刺客最后希望的戴斯蒙德·迈尔斯的死亡，大导师被刺杀的噩耗，任务中队友全体身亡仅剩下自己还活着，在圣殿骑士的刑房里被折磨的几乎崩溃……自出生起就生活的农场被摧毁，倒下的刺客们白衣被染的鲜红，背后保护自己的男孩在惨叫中没了声息，跃入地下河后，窒息感如同死神之爪牢牢扼住咽喉。
　　『醒了？醒了就喝点水，然后吃点东西。』
　　『Brother，一个坏消息，那个卫宫死了。』
　　『我的愿望，是杀死过去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Buchak猛地跑动起来，像是要甩掉那些幻象一样向前冲刺，朦胧间似乎有谁在耳边大声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一脚踩在一团柔软有弹性的物质上向前跌去。倒地的瞬间一手撑地稳住身形，Buchak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肉山。远坂凛从他怀里跳出来，完好无损的踩在肉块上，和双腿裹满黑泥的Buchak相比她依旧和平常一样优雅。
　　身体的热度已经快突破极限，具显化的恶在体内虎视眈眈着，只要一有松懈就会侵犯神经，即使把它们除去也早已留了毒素在里头。这是世界的诅咒。变得举手可得的“对他人的恶意”就像是疟疾一般，一旦触碰就会发病。
　　Buchak靠在肉壁上喘息着，离开溢满黑泥的池塘后那可怕的热度也急速冷却，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肉山深处，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先去、救人……我随后……】”‘就到’两个字被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咳嗽打断，内部几乎被烧毁的身躯朝下滑了滑，远坂凛上前扶住Buchak，却在触碰到肉块后停住动作。
　　“……？等等，这……难道是……”
　　“Miss Tohsaka？”（远坂小姐？）
　　远坂凛呆呆的嘟囔着：“……servant……这个，和servant一样。”从名为圣杯的东西中溢出，由魔力而成型的……肉，不可存在于此世的东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远坂凛停止了思绪。现在可不是做这事的时候。
　　“那我先进去里面了。”
　　“Go. ”（去吧）
　　肉块内部虽然不适于行走，但好歹没有黑泥阻碍。远坂凛在直径接近五十米的肉山里搜索着，之前从岸边看时就有发现这其中突起的基座像山脉般错综。
　　“……找到了。”
　　在最里面，像是藏身在肉之山谷中一般，是间桐慎二的身影。
　　·
　　“哈……哈……哈……”自身的愈合能力勉强能和‘恶意’的破坏相抗衡。Buchak使劲甩了甩昏沉的大脑从肉壁上起身，扶着滑腻的肉块朝远坂凛的方向前行。
　　手掌下的东西蠢动着，恶心的让人想吐，当脚踩在上面时会微微下陷，弹性鼓动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裂开来。Buchak扶着肉壁的手顿了顿，抿嘴快步朝里走去，正好看到远坂凛在试图将间桐慎二和肉壁分开。
　　“【Buchak，借你的刀用一用。】”远坂凛满头是汗的朝他招手。Buchak走近观察了一番，弹出袖刃利落的切断间桐慎二身上外露的血管和神经，远坂凛的治疗魔术紧随其后，总算是成功把他从肉块里拉了出来。
　　在间桐慎二彻底脱离的那一瞬间，肉山暴动。
　　“——该死，心脏被抢走了自然会发飙。”看着不断激烈蠢动着朝他们靠拢、裂开喷出黑泥的肉壁，远坂凛咬牙调侃了一句：“【如果把慎二还回去会放我们走吗，这东西。】”
　　“Seems not. ”（看起来不会）Buchak扯起嘴角回了句，试图把间桐慎二背在背上，却被远坂凛接了过去。
　　“Miss Tohsaka？”
　　“我来带他，你这样子连走路都困难了吧。”
　　深深喘了口气，Buchak苦笑：“【虽然让女士做这种事会显得我很无能……但我承认你是个出色的战士，远坂小姐。暂时先拜托了。】”
　　“【嘛，你也不能闲着，帮我开路吧。有这些东西挡着我也走不了啊。】”远坂凛笑着示意路上遍布的触手，Buchak应了声，手中滑入双枪精准的点射，两人在不断爆开的黑泥之花里艰难前行。
　　岸边，已经杀死了Assassin、想去对付吉尔伽美什却被卫宫士郎劝过来的Saber远远看到两人，激动的踏前一步，见状远坂凛忙朝她大喊：“……等等……！不行，Saber别进来……！”
　　“唔……！”其实不用远坂凛阻止Saber也不会过去。无关意志，仅仅是想要靠近池塘她的身体就擅自停止了——那黑泥，是servant的死敌。如果触碰到的话连两步都走不了就会失去自我，变成和肉块一样的存在。
　　肉山里，似乎是被Buchak的攻击给激怒，几条触手突然从背后蹿起来捆住他双脚，猝不及防下被拉倒的Buchak一边阻止远坂凛想跑回来的举动，一边冷静的开枪射击。不断被击断的触手里喷出大量黑泥，溅在Buchak身上重新引起疟疾般的高温，他闷哼一声趴倒在地上，左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一枪打烂勒断他左腿的触手，Buchak硬把惨叫吞回去，冲着远坂凛大吼：“Go——！Leave！”（走——！离开！）
　　他扶着肉壁直起上半身，无视掌下渗出的黑泥，爆发出全部火力朝远坂凛前方的阻碍倾扫弹药。“咔哒”一声空响，Buchak扔开用完子弹的手|枪换上另一把，在两把枪都空掉后掏出仅有的两枚小型手榴弹咬掉保险栓，使劲扔向出口，在轰然巨响中道路被清扫一空。
　　“Leave, now！”（离开，现在！）
　　“【——Buchak，等我把慎二送出去就来找你。】”
　　但Buchak却拒绝了：“【不，我会出去。你离开就不要再回来。而且如果我没来得及赶出去，就直接毁掉圣杯。】”
　　“【……好，那我们在外面等你。】”远坂凛咬牙重新架起间桐慎二朝外走去，被清理一空的通道上满是碎片和黑泥，她也终于尝到了Buchak穿越池塘时的痛苦，但坚韧的精神强力支撑着她往外走去。
　　肉山深处，Buchak看着远坂凛的身影逐渐消失，面对朝自己汹涌而来的肉块露出微笑。
　　——看来要又死一次了。不知道这次死后，还能不能复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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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这句话是《刺客信条》系列的核心，刺客们永恒的信条——个人认为超帅！
以下是游戏原文：
When other men blindly follow the truth, remember...
Nothing is true.
When other men are limited, by morality or law, remember...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We work in the dark to serve the light. We are assassins.
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当其他人盲目的追寻真相的时候，记住
万物皆虚
当其他的人被道德和法律所束缚，记住
万事皆允
我们行走于黑暗，服务于光明。我们是刺客。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戴斯蒙德·迈尔斯是AC系列前三部的现代主角，在第三部结尾牺牲了。
美国刺客的大导师死亡是育碧官方漫画里的内容，之后导师之位暂时由戴斯蒙的父亲比尔先生——也就是序章里那个发际线堪忧的管理员先生——顶替，直到选出新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