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为君倾》唐氏苏颜

30、第三十章

　　台前台下一片热闹，秦子衿垂了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侯在一旁的赵管家却有些心急了，眼下这一批全都被买走了，可二小姐她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有买卖的意向了。难道说这些人二小姐她都不满意？这样的话也未免太挑剔了些。
　　头一批全被卖掉后，接下来芮娘又为大家展示新的一批，这一批皆为男子，大多为身材结实的年轻人，但也有一两名身形瘦弱的少年。经过一番展示后，芮娘又开始主持买卖大会了。
　　看着陆续被买走的人，赵管家终于坐不住了，恭声问道：“二小姐，您看，若是您没有中意的，要不等下次有了新货再来如何？”
　　听了他的话，秦子衿终于有了反应，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已经不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了，这里是有着阶层之分的封建君主制国家，你要适应，你要习惯。她这般试图说服自己，却依然效果不大，甚至有种冲上去砸场子的欲、望。可最终，她还是平静了下来，毕竟，她只是一介弱质女子，别说解救别人了，就连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潜伏在暗中的人时刻都威胁着她的性命，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这种大家习以为常的人口买卖呢？！她咬了咬唇，转身便往外走。既然无力改变，不如眼不见心为净。
　　然而，她却在门口时突然顿住。耳边传来芮娘那英气十足的女中音。
　　“十三号这个就有些特殊了！”芮娘有些严肃地说：“具体也不清楚，不过他是罪臣之后，被判了奴籍，转卖到邺城的，似乎是前云州知州的后代。”
　　“云州知州？那可是四品大官啊！”
　　“怪不得这十三号长得一脸斯文白净的，原来以前也是个富贵的公子哥啊！真是可惜了！”底下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略带猥亵的声音传了过来，“嘿嘿嘿，本大爷玩过不少男人，倒没玩过知州大人家的公子，这个人本大爷要了！”
　　“这……”芮娘有些顾忌，“孙少爷，这，这不大好吧？他毕竟也是身份特殊，上头只将他贬为奴籍，可没说让您……”这般糟蹋人！后面的话芮娘自然不敢说出来。
　　“有什么不好的！他既然是你们清凉坊的人，老子就可以买下他！怎么？本少爷可是按照你们清凉坊的规矩来的，这个人本少爷要定了！”那孙少嚣张道。
　　“那，请问还有哪位买家愿意出价的？”芮娘毕竟不忍那个容貌不凡的少年被孙少这样毁掉，寄希望于其他买家愿意买下。
　　然而，底下的人虽是一些富贵人家，但毕竟对方是罪臣之后，谁也不想摊上这样一个麻烦，顿时一片安静。
　　芮娘见此，心中纵然不忍，奈何也别无他法，看了眼站在台上面无表情的俊秀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波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别过脸，芮娘开口宣布：“既然如此，那十三号就由孙……”
　　“且慢！”正当大家为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叹惜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芮娘一愣，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盈盈玉立这一个碧服少女，那女子带着纱帽，看不真切容貌，却依稀能透过白纱看到对方美丽流云般的线条和轮廓。那少女她在一开始时便有注意到，不仅是因为清凉坊很少有女子到访，更是因为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有举过一次牌买下任何一个人。原以为她已经离开，却不想在此时开了口。
　　少女朝身旁的下人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她一行人重新走了进来，走到了最前面，少女却没有停，而是在大家的注目下从一侧走上了正中央的台子，走到了十三号少年面前这才停了下来。
　　秦子衿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少年，轻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低柔婉转却又清灵明冽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了转眼珠，他叫什么名字？是啊！他叫什么名字！他疑惑。是那些所谓的主子凭心情随意为自己取的那些奴才的名字？还是当年骄傲少年郎时的名字？
　　秦子衿看他并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
　　一旁的芮娘虽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也能猜出一二，生怕眼前这个少女好不容易有了兴趣，结果因为对方的无视而生气不管，那就只能沦为孙少的禁脔了！芮娘还是很希望眼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少女能解救他。于是连忙缓和气氛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个十三号从被卖进清凉坊到现在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秦子衿偏过头问她：“他为什么会被卖入清凉坊？”
　　芮娘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有些犹豫道：“这——他是被原来的主子卖进来的，似乎……似乎是因为打伤了主子……”她本打算隐瞒下来的，毕竟，以下犯上的奴才是很难卖得出去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朝廷钦犯的后人，更加没人要了！想到这，她不由得担忧起来，恐怕这个少女不会买下他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秦子衿在听完后转过头，对十三号道：“我买下你，你可愿意？”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跟在秦子衿身边的赵管家和冬儿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从来没有哪个买家会征求“货物”的意见，毕竟站在这台上的人都是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而这个戴着纱帽不知身份的少女，却走上台，轻声细语地问对方可愿意否？这真是一大奇闻！
　　就连一直无动于衷的少年也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脑子出问题了吧！
　　秦子衿一字一句地问：“我买下你，你可愿意？”
　　如果说头一句还可以当作听错了，那这一句，没人再怀疑了。
　　底下的孙少不耐烦了，“我说你到底要不要买？反正不管你买不买，这个人我要定了！”
　　“我买下你，你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尊重你的选择。”秦子衿第三次问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拿自己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事不过三，若他依旧不言不语，那她也不会趟这趟浑水，毕竟，她没那么圣母玛利亚。
　　“好。”就当大家以为那个少年不会回答时，他却轻轻说出了这个字。声音嘶哑低沉，似乎是因为长久没有发声的原因，若不是大家无意识地安静下来关注他的答案，估计也难发现对方开了口。
　　秦子衿勾了勾唇，朝先前叫嚣着的孙少望去，那孙少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了一双小眼睛，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印象，大约是长期纵欲的关系，眼下和嘴角都有些松弛，此时他正看着台上的十三号少年，一脸的淫、欲垂涎之色。
　　秦子衿伸出手指，指着他，道：“你最多能出多少钱？”
　　那孙少原本注意力全放在十三号少年身上，此时被秦子衿指着问话，下意识地看向她，因为带着纱帽看不清脸，却在看到她伸出那葱白如玉的手，又听到她那轻灵悦耳的声音后，不禁又打起了她的主意。猥琐一笑，道：“这位小娘子不好好在闺阁里呆着跑到这里来，是想买奴仆呢还是来觅情哥哥的？不如让我来做你的情哥哥如何？”
　　“你这个登徒子，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一旁的冬儿气得跳了出来，她家小姐岂是这样的人能觊觎的！
　　“哟！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貌美，那小娘子不是更加美艳无双吗！”那孙少见冬儿气红了脸，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放肆！”秦子衿冷喝一声，原本娇弱的身子里竟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她原本就站在高处，俯身往下看时更加显出冰冷的气魄，只听到她冷声道：“我出一千两买下他，你敢不敢跟？”
　　一千两！！！
　　满堂皆惊！
　　甚至有人在她话未落时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千两。那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天香阁的头牌花魁的身价啊！可人家是花魁，他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奴仆罢了！就连秦子衿身后的冬儿也惊得瞪大了眼。
　　“二小姐不可！”赵管家也忍不出站出来。
　　“赵管家，你不用说了，这个人我一定要买下来。”秦子衿态度很坚决。
　　“可是小姐，咱们，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啊！”冬儿小声道。
　　原本被秦子衿唬住了的孙少耳尖听到了冬儿的话后，立刻又硬气了起来，他嗤笑道：“哼，只要你能拿得出一千两银子，本少爷就把他让给你！”
　　“谁说我会出一千两银子？”秦子衿歪着头问道。
　　啊？？？
　　“既然你没有银子，出不了一千两，那你就别在这里碍事！当然，如果你想跟我亲近亲近，本少爷还是很愿意的。”孙少笑得一脸猥琐。
　　“这为小姐，既然您没有银子，那还是请回，不要坏了咱们清凉坊的规矩。”芮娘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既然没钱，那就别来捣乱啊！可在场的众人，唯独只有她，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此也不敢轻易冒犯，要换做旁人，她早命人一棍子打出去了！
　　台上的少年垂着的眼睛微微一黯，心中不由冷笑，他怎么还没学会？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像看待“人”一样看待自己？他怎么会因为对方看似温柔真诚的举动而选择去相信她呢？结果，人家还不是当你一个玩笑！？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地握紧，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