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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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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骨子里的警觉让他绷紧了身体,尽管没睁开眼,但他仍然能从呼吸声中判断出房中还有另外两人的存在,均匀的呼吸声说明对方似乎也在熟睡。确认自己性命暂时无虞之后,男子慢慢睁开眼,轻轻偏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清丽的脸,看着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容,男子终于回想起昨夜他身负重伤被那些人追杀后,误打误撞闯入一个院子里,遇上了她。
是她救了他。
男子心中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甚至可以说是他无礼挟持在先,她本可以将他交出去,也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可是她没有,她救了他。看着她眼睑下淡淡的青色,昨夜他在烧得意识模糊间感到一直守在他身旁照料他的人应该就是她吧!否则以她的防备和警惕,应该不会让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躺在她的床上。她应该累坏了。
男子想要起身为她盖上被子,却不想这样细微的响动也将她惊醒了。
秦子衿揉了揉发疼的眼睛,睁开眼便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她先是一愣,随后伸出手不顾男子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在他额上探了探,然后又比了比自己的,很是欣慰道:“还好没再烧起来!”昨日他因伤口感染而反复发烧着实把她累得够呛,下半夜她几乎是一直重复着给他擦身、降温,因此此时的她习惯性使然地探上他的额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做出这般举动有多不妥!不过男子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在起初的稍许惊愕之后,他便恢复了常态,在两人一个有意一个无意地忽视下,丝毫没有对这个过于亲昵的举动表现出太大的在意。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不同于昨夜男子为了不暴露身份故意将声音变调,此时他因为发烧的缘故一开口便是实实在在的沙哑的声音。
秦子衿暗自翻了个白眼,给他倒了杯水,待他喝完之后,指了指还开着的床底,道:“你这两日就躲这里面,虽然我这个院子很少有人来,但还是小心为上,可别到时候被人发现连累了我!”
男子微微一笑,道:“好。”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动作麻利,丝毫看不出他是重伤患者。
秦子衿有些暗自佩服,这人倒是个硬汉,而且能屈能伸。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让一个男子躲在女子的床底下,若换做其他人恐怕会认为被侮辱了,可他没有,而是欣然接受,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过,他也应该是知道她确实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让他藏着了。只是,能做到这般不动声色地体贴,倒是难得。当然,也不排除他此刻寄人篱下的缘故。想到这里,秦子衿不禁对这个冒然给她添了大麻烦的人产生了些微好感。看在他也算配合的份上,她也就收起自己对他之前的成见吧!
秦子衿刚将“案发现场”收拾好,冬儿便悠悠转醒了过来,秦子衿连忙一脸呆滞地坐在床边上,茫然地看着她。
“呀!”冬儿惊叫出声,一把抓住秦子衿几经崩裂已是血迹斑斑的左手,“小姐,您的手是怎么了?”
秦子衿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痛,痛痛……”
冬儿连忙去取药箱,结果一转身便看到房里一片狼藉,碎了的茶杯,洒落一地的药粉,再回头看看一脸无辜的秦子衿,顿时扶额摇头,她是该庆幸自家小姐终于懂得了受伤要上药,还是该惋惜这一地的药粉?
“小姐,您乖乖的不动,奴婢这去秦总管那儿取些药回来。”冬儿边帮秦子衿穿好衣服边叮嘱道。
秦子衿仍是口中喃喃:“痛痛,痛痛……”
冬儿无奈地抬起秦子衿的手,凑到她的手边,轻轻呼了几口,道:“呼呼就不痛了。”
秦子衿呆呆一笑,“不痛,不痛。”
冬儿嘴角含着笑,小姐虽然痴傻,有时却会在她信任的人面前还是会表现出纯真的一面。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小姐并不是像如今在秦府这般,那时她还会对着老爷甜甜地笑,只要老爷抱她,她便会痴痴地笑着叫:“爹爹,爹爹。”纯真得让人心疼。
近段时间以来,冬儿也慢慢发现秦子衿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副呆傻的模样,有时候却能回她两句话,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好现象!或许照这样发展下去,小姐她会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也不一定!
冬儿帮秦子衿梳好头。秦子衿有一头极好看的头发,一般的女子极少有她这般乌黑如缎的长发,就连秦丽娘也甚是嫉妒,好几次秦丽娘故意剪掉过她的长发。冬儿将她及膝的长发编了个大辫子放在一侧,然后将房中整理一番才出了门。
见冬儿出了门,秦子衿轻轻敲了敲床板,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轻敲的回应,秦子衿突然觉得这也算是个好办法,连忙俯身趴在床上,轻声道:“我说,以后我敲三下,你回两下,算是咱们的暗号。”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两下轻敲的声音,算是答应了。秦子衿轻笑一声,看来救下他也不算坏,至少在她无聊的时候可以骚扰他。这样想着,心情大好了起来。
“你在下面应该不会觉得窒闷吧?会的话敲一下,不会的话敲两下。”这个床底是用了特殊材料制成的,为了让炭火能持久使用,还特意留了几个出气孔,好让空气能够流通,但秦子衿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
听到里面传来两下声音后,秦子衿放下心来。想到那人身上还有伤,昨晚又发烧,精神应该不是很好,于是,秦子衿便对他道:“你安心睡吧!反正我也只能呆在房里,有什么情况我会叫醒你的!”
里面又是两声响,秦子衿便没再说话,昨夜她先是做了个不愉快的梦,然后又照顾了他大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没睡多久便天亮了。她现在也是困极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冬儿找到秦总管,说明来意,年过半百的老总管是个很和善的人,即使府中上下都怠慢秦子衿这个傻女,但秦总管却不一样。他以前是服侍过秦子衿的父亲秦洵的,因此,对这个孤女还很是怜惜的,平日里没少照顾她。听完冬儿的来意,老总管二话不说,便对身后的小厮道:“福子,你去带冬儿姑娘取伤药。”
“得嘞!”名唤福子的小厮对冬儿嬉笑道:“冬儿姐姐您放心,福子我一定给您找最好的药拿,保管药到见效!”
冬儿啐一口,笑骂道:“全府就数你最油嘴滑舌,专爱用这些奉承话哄骗人!”
福子连忙委屈道:“冬儿姐姐这话就冤枉福子了!福子我什么时候骗人了?再说了,我就算骗其他人也不敢骗冬儿姐姐您啊!府上谁不知道冬儿姐姐最伶俐,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冬儿佯怒道。
“嘿嘿。”福子赔笑了一声,带着冬儿朝药房走去。
“冬儿姐姐,这可是咱们府里最好的止血伤药了,若不是冬儿姐姐你来要,别人我还不会给呢!”福子从药柜里拿出一小白瓷瓶塞到冬儿手中,笑嘻嘻道。
冬儿看他一眼,见他满脸都是“夸奖我吧!夸奖我吧!”期待状,不由笑骂道:“你个福子,跟着秦总管没几天尾巴翘上天了!瞧你一副小人得志样!也不怕回头让你师傅瞧见罚你抄药本!”
福子一听,连忙上前捂住冬儿的嘴,缩着肩膀道:“我的小姑奶奶,千万别提我师傅,一提他准出现!”
话音刚落,一阵狮子吼从隔壁房传来:“福子!你这个小兔崽子又给老子死哪儿去了?让你抄的千金方呢?!”
冬儿顿时笑出了声,这福子,是府中出了名的小滑头,不管是谁都能被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哄得是晕乎乎团团转,只有在他师傅徐海面前像个见了老虎的猫,一声都不敢哼一哼,别提有多滑稽了!
福子听到徐海的召唤,立马满脸忧伤却又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跑到隔壁晒药房里去了。冬儿好笑地摇摇头,头也没回地往前走,结果,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呀!”女子发出尖锐的惊叫声。
冬儿手中的药瓶被撞掉下来,幸好掉在了石缝的泥土上,并未摔碎。还没来得及让冬儿庆幸,一个巴掌将冬儿扇了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用想也是难逃五个指掌印了!
“哪里来的丫头,真是没规矩!”女子软甜细腻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觉得刺耳。
冬儿还没从那个巴掌里回过神来,旁边站着的人扬起手,另一个巴掌又扇了过来,不过这一下冬儿可没那么笨得等着被扇,她身子一侧,躲过了那个巴掌。那人落了空,立刻觉得有些面子挂不住了,冷声呵斥道:“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竟敢这般没大没小,冲撞了我家小姐!”
冬儿抬眼望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一袭翠绿的丫鬟,那人眉清目秀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尖酸的刻薄,将她原本的几分姿色顿时隐没。那人她是认识的,翠红,秦丽娘的贴身侍婢。冬儿不用想便知道,她刚刚撞的人恐怕便是那秦丽娘了!她心中有些害怕,秦丽娘是什么人?陪在秦子衿身边这么多年,冬儿是再清楚不过了,那简直就是一个蛇蝎美人!在秦府的这些年里,秦丽娘没少找过秦子衿的麻烦,连带着她也没少受过她的毒辣手段,冬儿真真懊恼,怎么会撞上这么一个煞星呢!
“奴婢见过大小姐。”冬儿朝秦丽娘规规矩矩地跪下来行了个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秦丽娘冷冷地瞥了跪在地上的冬儿一眼,揉了揉扇了她耳光的手,刚刚太用力了,手有些发麻,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见秦丽娘一帮人慢慢走开,冬儿暗自吁了口气,然而还没等冬儿心中的大石放下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她心中咯噔一下,头被绣花鞋的主人用脚抬了起来,对上了那张娇艳的脸,冬儿心中生出一阵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