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残梦·千秋雪》干菜肉粽

5、东方白（下）

　　我只身一人回了娘家。
　　我说，爹，人家不要我了。
　　爹拍拍我的肩说没事，我还有他和娘，东方家的女儿不会没人要的，区区一个季少卿，咱不在乎！
　　我点头，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大哭了起来。
　　我每天都要看一遍那张休书，看一遍哭一遍，一直到我大病了一场，娘把那张休书一把火烧成了灰。
　　正是由于这场病，我才知道原来我怀了他的孩子。
　　无奈我身子虚弱，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于是我觉得更没脸见他了。
　　后来，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期间我也求过爹娘，想让他来看一看我。可是爹娘说，说他不愿意见我。他说他与我早已经一刀两断，不必再见。
　　他应该已经娶了李铭玉吧？
　　无论如何，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恍惚间，我抓到了一双男人的手。他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我感觉到他也在用力握紧我的手。
　　我很想告诉他，早就想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可是，现在，没有了。
　　忽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好像很生气，说我和别人郎情妾意。
　　我这才意识到，我抓住的并不是他的手。
　　我赶忙放开那双手。我想叫住他，让他别走，别离开我，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不理我，你转身就走了……
　　周围很喧闹，我听见有人在吵架。
　　我觉得很累，很想休息，就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好多了。我看到身边有个姑娘。这几天她好像一直都在照顾我，我听他们叫她千秋姑娘。她很年轻，很漂亮。于是我想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我招呼那个小姑娘过来，托她帮我带话给少卿。我不知道他最终能否听到，不过，就算听到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幻境前的季少卿几乎恸倒。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想你并不爱李铭玉，娶东方白也并非为了什么七月剑。”
　　幻境前的两人闻声回头，说话的，竟然是失踪多日的七画！
　　七画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李铭玉告诉我，其实你从未爱过她。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你们两人都不愿意解开的误会。而我的出现，却毁灭了你们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为此，我很抱歉。另外，容平说，她很爱你。”
　　季少卿苦笑。七画忽然觉得他的这个表情很是熟悉，一如三万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
　　“若是，早有这‘长安忆’，或许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清楚……”
　　说罢，他凄然远去。
　　看了这许多悲欢，千秋不禁感慨，倚在窗边出神。许久，喃喃道：“其实，若是没有‘长安忆’，许多事情，也是能够说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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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了一百年的修为，你不觉得可惜么？”
　　千秋嫣然一笑，看着季少卿的迎亲队伍从东方家吹吹打打地走来，问一旁的七画。
　　七画倒是不以为意：“因为我，东方白才含恨而终，我不过是弥补一下而已。现在他们和好了，季少卿也重新娶她过门，不好么？”
　　千秋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提醒七画：“你以百年修为逆转轮回，救活了东方白，虽然付出了代价，终究有违天道，会不会……”
　　“怕什么？”七画毫不在乎地笑笑说道：“最多我去承个三道天雷也就是了！”
　　七画转身离开，千秋问他去哪儿。他没有回头，朝她扬了扬手，朗声说道：“去领那三道天雷！”
　　千秋不禁一笑，心想，算他知错能改，值得奖励。
　　回到问心居后，她当即下厨，亲手炒了一盘香喷喷的炒年糕。瞳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
　　“你就流口水吧！这是给七画的！一会儿他就回来吃了。”
　　瞳悻悻地连吞了好几口口水。
　　天渐渐黑了，炒年糕也热了好几回，可就是没见着七画回来。
　　千秋等得不耐烦，嗔道：“这个老狐狸，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瞳，炒年糕赏你了！”
　　瞳又咽了一口口水，愉快的替七画解决了一大盘炒年糕，觉得十分满足。
　　第二天，千秋大清早地起来，炒了一盘炒年糕放在桌上。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千秋兴冲冲地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个乞讨的老人。千秋给了老人一些吃的和银两，回到屋里继续等七画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七画仍然没有回来。
　　炒年糕再度打赏了千瞳。
　　瞳问，七画去哪儿了。千秋摸摸瞳的头，笑笑说道：“老狐狸又鬼混去了。明后天估计就会回来了。炒年糕你帮他吃了吧！”瞳这才安心解决掉了炒年糕。
　　第三天，千秋依然大清早起来做炒年糕，依然等到天黑，炒年糕热了好几遍，依然把炒年糕打赏给了千瞳告诉他说七画明后天就回来了。
　　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如此。
　　千秋不禁开始担心。
　　七画是神出鬼没，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天都没个消息。这时，她猛然想起七画以前和她说三万年前的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就是被三道天雷劈死的。想到此处，她不禁骇然，这才意识到，原来三道天雷是可以劈死人的，而之前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真的就像七画说的那样，只是小事一桩。
　　可是，又要到哪里去找七画呢？
　　以后的每一天，千秋都会炒一盘炒年糕，放在桌上，等七画回来吃。刚开始还有瞳替他吃，再后来，瞳吃厌了炒年糕，就只能拿去街上给乞丐。
　　六天，七天，八天，九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七画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街上的乞丐每天乐此不疲地来领炒年糕，吃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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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瞳懒懒地趴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晒太阳。距七画失踪已经过去了半年。
　　瞳伸出两只硕大的猫爪，假装七画坐在他前头，伸手向上，迅速地往狐狸头上一摸。忽然，猫尾巴被人狠狠地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