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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齐氏有女名君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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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怎么好让侯爷的侍从去做。”齐君挽看得有些疑惑,却也只笑了一笑,权当杜绍康对她客气。
杜绍康哈哈笑,飞速转移话题,“没事没事。那,君挽天天在家,可有什么乐子可寻?”
齐君挽有些惊讶于小侯爷的突然接话,心里却还是生出一丝满意,温柔有礼地回了话。
接下来的对话难免无聊,三个男人脸上却都是笑吟吟的神色,很感兴趣似的。
就这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杜绍康终于忍不住,又给阿九递了个眼神。
陆九立刻明白,上前来低声禀告:“侯爷,今日的军务还没有处理。”
“啊!是的!”杜绍康作恍然大悟状,装得次数多了无比熟练。“实在抱歉,本侯另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走了。”
说罢,忽略掉裴庭云求助的眼神,爽快走了。
“少爷,夫人有请。”
巧了。齐夫人身边的罗妈妈这时也忽然出现,客套着给他们上了几盘据说是齐夫人特意吩咐做的点心后,撂下了硬邦邦的几个字。
呵。果然忍不住要啰嗦。
齐君扬低低笑了声,与裴庭云相视一眼,精神懒散地站起来,“你回去吧。回夫人说我就来。”
片刻,齐君扬走了。齐君挽却突然不说话了,微微侧开身子,也不看裴庭云。
裴庭云本来就觉得尴尬,杜绍康和齐君扬走了自己更是难受,如今这位大小姐又突然不说话,简直存心要折磨他……
“子长哥哥……”
裴庭云心里正纠结无奈,闻言立马抬头,微笑应和。
齐君挽慢慢转过身来,又慢慢抬起头,一双杏眼竟已然红了,“子长哥哥可是不喜欢挽挽了?”
裴庭云简直是身子大半僵硬了,连忙否认,“我……怎么会?君挽……我们从小认识,玩在一处,怎么会——”
齐君挽的眼神又哀切了一分,配上姣好的容色,当真不负京城盛传的齐大小姐是无双美人,“果然是生疏了,我就知道……小时候我不开心、不说话,子长哥哥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的……如今长大了,果然物是人非。”
说到后面,竟又多了一分嗔怨的意味。
裴庭云现在就像是打碎了一瓶蜂蜜,既头疼,又不想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更不想沾上手。他尴尬得很,却也只能绞尽脑汁又极其小心地传递安抚却适宜的意思,“毕竟不再是孩子,我冒昧说话,怕唐突了你……君挽,你是很好的姑娘,我们自小相识,我又与你哥哥相交多年,我怎么会对你生厌?”
“那,子长哥哥还是喜欢挽挽的了?”
看着齐君挽的可怜神色,裴庭云继续保持微笑。
“不知母亲找我何事?”齐君扬懒懒地朝齐夫人行了个礼,便站在那里不动。
齐夫人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在这样的富贵家里,天天对那些贵重之物该用便用,身子保养得极好。她一身苍翠色端坐在堂上,闻言,眼神严厉地看向了齐君扬。
“你说我找你何事?你妹妹心仪那裴家的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侯爷都走了,你也不知道回避一会儿吗?裴老爷是吏部尚书,裴公子更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大理寺少卿。齐家若能和裴家联姻,对你也是只好不坏!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和你爹省点心?”
齐君扬对这番训斥毫不惊讶,只是淡淡地笑。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就给我坐下!等会到了晚饭时候,帮你妹妹劝裴公子留下吃饭!”
齐君扬顺从地坐下来慢慢等。罗妈妈上前给他斟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尝了一口。
浓郁的花茶气味扑面而来,将荷黛酥清香的味道完全盖了下去,在他口中泛起一阵令他厌恶的甜味。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
二十年来,齐夫人连儿子最讨厌喝带甜的花茶这一件事都记不住,却将女儿爱慕之人的家世背景背得极熟。真是可笑。
难不成,真和那些无聊话本里说的一样,他不是她亲生的吗?
“听说子长哥哥上个月公事去了琴州一趟,”齐君挽笑着问起裴庭云近来的行迹,“子长哥哥,我母亲常跟我说琴州美丽,是真的吗?我这样常常生病,也不能亲眼见一见。”
“是啊。琴州是十足的江南水乡,黛瓦白墙,和京城风物截然不同……”裴庭云微微笑,望了一眼渐西的日头,心底无端生出一股躁意,“我——”
“裴少爷,您的书童说裴老爷请你回去呢。”
混蛋杜绍康,算你还有点良心!
裴庭云暗暗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君挽,抱歉了,今日不便再聊下去。我先告辞了。”
君挽遗憾地皱了皱眉,转眼就笑了开来,“无事,改日子长哥哥一定要再来陪挽挽聊天。君挽送送你。”
裴庭云只是微笑,只觉得心力交瘁,大理寺连着一个月审理大案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疲惫过。
齐府门口,裴庭云再次告辞,却听得君挽笑道:“有一件事,是关于我哥哥的。君挽也不知……当不当说。”
裴庭云心觉有异,凝神看向她。
“哥哥已经定了亲了,这事,子长哥哥应该知道吧?”
裴庭云觉得疑惑,“不是说,只是双方指腹之言吗?”
“爹娘都是守诺之人,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欧阳家那边想让两个人见一面再筹办,也是赞成的意思,”齐君挽笑得娴静大方,“只是还没来及跟哥哥细说罢了。”
没来得及?
裴庭云抿着唇,没有说话。
“哥哥已经二十,也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就要娶妻,却总是还和往日一样玩闹。其他的也就罢了……敛裳一直是在哥哥院子里伺候的,如今又出落得不错,即便做事再细致勤恳,若是亲事将近了还继续伺候在旁,免不得未来嫂子那边的人多想。”
君挽有些为难地笑一笑,“母亲本来坚持说给她找个府里可靠的人嫁了……”
裴庭云的手骤然握紧。
“……可我想哥哥必会不高兴,好生劝了母亲几番,母亲也就罢了。哥哥性子倔,做妹妹的说几句话他也听不进去,总比不上子长哥哥你们。这件事本是家事,但关乎哥哥今后,还请子长哥哥你们多费心劝劝。”
裴庭云淡淡笑了一笑,“我知道了。告辞。”
转过街角,裴庭云停下了脚步。
杜绍康正等得无聊,“诶,齐大小姐跟你说了什么说这么久?”
裴庭云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张了嘴。
他说得断断续续,杜绍康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抽了抽嘴角,语气愤然地开口,却还真不知骂些什么,“这女人——我还真没见过这么……”
小侯爷一向称敬重仰慕的女子为姑娘,熟稔的为丫头,嫌恶的为“女人”。
想了想,他拧着眉朝阿九挥了挥手,“去,给我把齐少爷带出来,尽量别惊动什么人。”
武艺高强的阿九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将有些气喘的齐君扬带到了他们等候的茶肆。
齐君扬满口抱怨,“我武功不好还叫我翻墙,你要干什么啊。叫我出来却不告诉敛裳……”
杜绍康哼一声,添油加醋、手舞足蹈把子长告诉他的转述给了齐君扬。
齐君扬刚开始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副淡然样子,“这我早知道。”
杜绍康惊讶,“你就不怕你娘和妹妹趁你不备把敛裳随便嫁了?”
“这事我跟敛裳说过,她答应我随机应变,该用武就用。毕竟这齐府里还没谁打得过敛裳。”齐君扬冷笑一声又道,“她们才是早就不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和哥哥。如此随意摆布我,约莫早忘了我从小有睚眦必报的性子。”
“你要回敬?”
“还不到时候。她们没高兴到顶峰,怎么能摔得最惨?”
那边,杜绍康偷偷拉走了齐君扬,听他说那什么指腹为婚的事;这边,齐夫人让罗妈妈避开少爷,把敛裳带到跟前训话。
“下个月十五,少爷就要和欧阳家的大小姐成亲。你这么多年伺候少爷,也要到头了。要是聪明,就听话给我守住本分,好好做完最后几天的事。要是不听话……”齐夫人满脸厌恶,抬手猛然拍向桌面,“别怪我不讲情面!“
“敛裳素来听话的。你说是不是,罗妈妈?”齐君挽笑着上前打圆场,给母亲揉揉手平息她的不快,数年如一日地展现着温柔善良,“敛裳一向乖巧,哥哥成婚了,便让她来伺候我好了。”
“她?”齐夫人的火气更大,声音的尖锐又上了一层,“府里多少人都说她是狐媚子,你难道没听过吗?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定了君扬的婚事,你难道还想让她把你的好事给搅和了?”
齐君挽一愣,就这么呆住了,目光骤然一转定定望着敛裳,神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而敛裳低着头跪在冰凉坚硬的石砖上,垂着眼并不言语,像没有听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