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掉个头》玉米地

16、第十六章

　　隔天一早，南希五点不到就穿戴整齐，一脚踹开林海的房门。下眼睑明显的黑色印记说明她睡得并不安稳。
　　林海四平八叉的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屁股位置盖有毛毯一角。听到响声，林海先是一惊抬起头来，见南希进来，慌忙用毛毯遮住全身，小声尖叫，
　　“你·······你想干嘛？······终于暴露你禽兽的一面了！趁人家睡着了，就想霸王硬上弓嘛！”
　　南希看着床上坐着的惊恐的林海，忍不住翻一白眼，走到窗口边，将椅子上的衣服丢给林海。
　　“快点起来，不知道早起锻炼才能身体健康嘛。年纪轻轻的天天睡懒觉像什么样子。”
　　“去哪？跑步？”林海看了眼边上的闹钟，惊呼，“这么早！”
　　说完就跟已经跑了十几二十圈似得，重新躺下，伸长四肢，无念无想。
　　“你还是□□我吧。”
　　“······”
　　南希看了林海一会，一声不吭走了出去。林海正待得意，心想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抱紧毛毯想着回去再跟周公大战三百回合之时，恍惚间闻到了煤气味，愣了几秒后，连毛毯都顾不及裹就已经冲向了厨房。五分钟后，林海精神抖擞跑在最前面。（······）

　　蒋雯同样一夜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才几个小时又被闹钟吵醒，感觉空气都是闷闷的。坐在床上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柜子边拿了件衣服穿上。
　　一个小时后，某饭店内，蒋雯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开始了人生中第三十三次的相亲。
　　窗外阳光明媚，店内店员笑容灿烂，边上一对情侣彼此交换了情侣戒，正对面坐着的男人五官端正，脸上看不到一根杂毛，干净整洁的就像是刚下生产线。
　　蒋雯暗暗心想这也许就是自己相亲史上最优的那个了吧，同时叉起一大块意面塞进嘴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觉特别饿，感觉能吃掉一头牛。
　　“听说你一个人住？”三十三号优雅的翘着兰花指端起面前的水杯，开口问道。
　　蒋雯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随即又叉起一颗西兰花塞进嘴里。
　　“是嘛，那一会吃完了一起去看看吧？”
　　蒋雯楞了一会，随即快速咀嚼咽下肚，
　　“去哪？我家？”
　　三十三点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去我家吗？”
　　再怎么是熟人介绍的，也不能第一次就往家里带吧。
　　蒋雯觉得说不过去，三十三号貌似更是难以理解。
　　“结婚之前当然要先熟悉一下以后住的地方，我得对自己负责。”
　　蒋雯呆了，绕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们今天只是见个面而已，没说要结婚啊！而且就算结婚也不是住我那吧。”
　　“你家不是就你一个嘛，我可以入赘。”
　　“······”

　　另一边，公园跑道上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海瘫坐在草坪上，为保小命，几乎是一路匍匐前进，爬到了不远处稍作休息的南希身边进行劝说。
　　“当人家老婆有什么好的。每天做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还得为了回家的老公保持貌美如花，每天累得跟狗似地。但情人就不同了，每天只要负责花钱就行。说到底就是和有妇男交往而已，反正都是谈，干嘛不谈个能捞点啥的。这么想的话，华清那还是明智之选。”
　　“现在做情人，那以后呢？七老八十了也没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个时候就后悔了。”
　　“你知道有些人不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孤独终老？”
　　林海摇摇头，
　　“意味着不用给孩子买房带孙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
　　南希自知说不过林海，转头看向另一边不予理会，一旁的林海接着说，
　　“对有些人来说，曾经不完整的情感经历就像是自己不完整的人生一样，一定会有想要去填补的欲望。与其以后想来后悔，倒不如给她时间，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毕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而且愿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真的很可怜的，会对这个世界从此失去信心的。”
　　南希隐约听出了什么，转头看着林海，
　　“所以呢？”
　　“所以你就乖乖扮演好知心好大姐的形象，另外叫蒋雯快点把我的钢铁侠头盔还给我。”
　　“······”
　　林海见南希转过头不说话，趁其不备悄悄掏出手机偷偷给南希妈发了短信，称南希今天休息且有使不完的劲，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这个时候交给她再合适不过了。南希妈瞬间想起后屋院子里的草还没除完。于是两人就这样里应外合背着南希，声称家里大黄搞大了隔壁阿花的肚子，如今每天叼着崽窝在门口那条道上等着它的小主人归来。
　　这种话南希当然表示怀疑，但林海深信不疑。他甚至搬出一系列狗狗奋勇营救主人的视频与南希分享的同时，双眼饱含泪水，深情的说，
　　“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而就在南希即将被说服，想着大黄狗叼着崽等自己的模样稍稍有些感动时，一下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隔壁阿花和常年在马路对面溜达的小黑欢快追踪嬉戏，大黄趴在不远处一脸忧愁。
　　“你还算不算个公的！连自己女人都看不住！”
　　南希愤怒指责大黄，只恨它太不争气。
　　老妈从家里出来，见南希数落大黄，指着不远处的阿花，气愤的说道，
　　“它能不伤心嘛，带了几天的小崽子还是人家的种。当初看那一头黑毛的时候就应该猜到的。两个都是黄狗，怎么就下了个黑毛狗呢。”
　　听到这，大黄越发伤心的低下了头。
　　林海一边说狗态炎凉，一边偷偷和南希妈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声不吭往屋里走，快到门口时，老妈影后附身，扶着腰，表情就像突然吃到了某瓣特别酸的橘子，同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抽气时的丝丝声。一旁的林海赶忙惊呼，“阿姨，你怎么了？”
　　听到喊声，南希赶忙丢下大黄，跑来询问，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阿姨好像腰疼。”林海周到的扶着南希妈。“说是刚刚想拔草来着，猛地一弯腰后就变成这样了。”
　　这是两人事先就商量好的台词，来的路上偷偷演练了几遍，现在说起来特别可信的样子。
　　南希信以为真，一看老妈疼的牙都眦着，哪里还有空研究两人的表情，直接下了圈套。
　　“谁让你要去拔草的，找不到人帮忙就等我回来再弄不就好了。”
　　老妈演得陶醉，不满足于痛苦呻吟，现在更是加了些许失落。
　　“我倒是想等你回来弄的。你说你一个月都不能回来一趟，我等得了嘛。”说完，老妈伤心的垂下脸，借着林海的遮挡，偷偷用手指蘸了些口水抹在睫毛上。
　　“不常回来也就算了，起码让我看看外孙啊，实在不行，孩子他爸也行啊。”
　　隔壁那家的老太太天天抱着外孙挨家挨户溜达，老妈看的是眼馋到不行。心想自己闺女长得也不错，看起来还显年轻，怎么就嫁不出去了呢。难道说真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嘛。

　　九月正午的太阳依然十分晒人。南希全副武装，头上裹着毛巾，正蹲在后院徒手拔野草。
　　林海同样不能幸免于难，因为亲生毕竟是亲生的。老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你也去帮忙。”
　　南希妈干脆利落的说道。

　　“这个都拔掉要种什么？”
　　林海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铲，正蹲在距离南希两米远的地方，专挑那种杆子粗根深的挖。四周已经出现了不少的坑。
　　“种冬天吃的菜呗。萝卜大白菜这类的。”
　　“种菜多可惜。”林海扶着腰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指着院子的一处，“把这空着，冬天留着堆雪人多好啊。”
　　“······”南希自然是嗤之以鼻，这种天真的想法自己当年十七八岁得时候都未曾这样想过，“ 就为了让你冬天堆几个雪人，就要把这么一块地空着，像话嘛。”
　　“用来种菜才不像话吧。把这样一个空间开垦出来，哪怕是种上几棵树，挂个秋千都比种菜强吧。而且如果自己家里吃的话没必要种这么多。”
　　南希深吸一口气，想要找出点像样的话来回击林海，但搜寻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只得蹲下接着拔草。
　　林海心满意足，绕着院子走动，想象着哪里要摆上些什么。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问南希，
　　“你们过圣诞节吗？”
　　“我们这过春节。”
　　“还是会凌晨放鞭炮，贴门联给压岁钱吗？”
　　南希惊叹一声，说没想到记得还挺清楚的啊。
　　林海嘻嘻一笑，立马凑到边上，
　　“那你准备今年给我多少压岁钱啊~~~”
　　对于这样一个从不在日历本最后一页出现的节日，远在海外的林海是无法通过身边的事物感知其的临近。偶尔清闲时，才能通过网络翻找一些信息。那些记忆所熟知的，似曾相识的画面，早在来的第二年就已经被汹涌而来的大批新事物替代了大半。无暇顾及，即便是曾经转动眼珠就能记起的某些画面，如今也变得模糊起来。

　　南希站起身，两个多小时的蹲着劳作以及头顶的太阳让她的脸变得通红。
　　院子里的杂草终于被清理干净了。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一些青草的味道。
　　林海奋战于墙角边上的最后一根粗壮杂草。在他身后的是大大小小的坑。有些较大的坑，林海放了几缕草在上面，说是为了抓捕附近野猫的陷阱。
　　“拔不动就不要拔了，回头拿刀砍了就行了。”
　　南希走到林海边上提醒道。
　　“不半途而废······是我人生的宗旨。”
　　林海埋着头，跟挖掘机似得努力铲着那根顽强的草。脖子上的汗从后脖颈滑下，已经打湿了后背。
　　南希站着看了一会，忍无可忍，伸手帮忙，没想到还没用力已经连根拔起。正想说几句，林海已经跳了起来。
　　“干嘛用手拔！我都挖了这么久了！”
　　“就知道你想偷懒，能拔干嘛用挖的。”
　　“你把人家手下全杀了，现在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这根草王！还是在人家的国土，你让他用什么脸面见他的子子辈辈！”
　　“······”
　　林海摆着一张脸，就像被人毁了自己的百年大业。
　　南希走在身后笑出声。难怪几次抬头看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悲壮的神情。
　　“你刚刚是攻克了哪个国家？精灵国还是矮人国？”
　　林海一脸不情愿的转过身，
　　“你说的那算什么，我这可是有着千年历史的树妖栖息地。人家为了躲避灭族灾难不远万里逃到此地避难，你一声不响灭族也就算了，还让人家死得如此屈辱！”
　　林海说的慷慨激昂，煞有其事的摸样让南希乐得一口水差点给喷出来。
　　这想象力不当编剧实在是可惜了。
　　南希点点头，表示认同。顺手扯下挂在头上的毛巾。
　　“我先洗澡了，你要没事就好好把那棵草王安葬了吧。”
　　说完直接往浴室方向走。身上那件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衬衫贴在身上难受无比，南希几乎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按捺不住解开了衣扣。
　　尽管背对着林海，但某人还是被解衣扣的动作小小震惊了一番，望着紧闭的浴室门，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口干舌燥，慢慢咽了咽口水，喝光了杯里的水。

　　老妈对后院的除草效果相当满意。喜滋滋的从市场买来了新鲜鱼虾，现在正在厨房烹煮。
　　南希因为暴晒，皮肤有些发红刺痛。于是从外割了些仙人掌，切开捣碎抹在晒伤的皮肤上。此刻就跟中风似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林海在边上看了一会，趁着南希不注意，偷偷坐到南希边上。拿起碗里的勺，挖了一勺仙人掌猛的糊到南希脸上。
　　“脸上的皮肤最脆弱，不敷要长皱纹的。”
　　南希想要挣扎的双手就这么被皱纹两字吓得立马放平，请求林海糊得均匀全面些。
　　林海专业无比，脸颊大概抹均匀后要求南希闭眼。因为眼皮是整个面部最脆弱的皮肤且也是最容易长细纹的地段。
　　南希深谙此理，想都没想，立马乖乖闭紧双眼。
　　林海憋着笑，用仙人掌彻底糊住了南希的双眼后，从口袋掏出了手机。
　　十秒后，某推特最新上传了照片，某张糊满绿色黏糊不明物体的大脸。备注为：新把柄。

　　蒋雯一连几天都处在了三十年人生里的最低谷期，爱情友情的双失意让她彻夜难眠，即便是面对孙博迪也很难打起精神。耸拉着肩膀幽灵般来回穿梭于各间宿舍。唯一能让她开口滔滔不绝说上个半个钟头的就是男生宿舍楼门口隔三差五拎着礼品袋伺机告白的女大生们。
　　蒋雯菩萨心肠，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些不知未来何滋味的女大生。
　　“你们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要嫁不出去的。”
　　女大生们显然有她们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们现在才要谈恋爱啊，不然等到三十岁，黄花菜都凉了。”
　　“······”
　　不过好在结局往往是好的。
　　为达到醍醐灌顶的功效，蒋雯张望四下后，小声说起了不久前亲眼目睹孙博迪与某男生吻别的画面。（······）
　　女大生震惊无比，张着嘴看着蒋雯，目光却划了弧度直接跳到了背后。蒋雯迅速反应过来，随即背颈一阵发麻，几乎是以恐怖片的水准一脸惊恐的转过头，
　　孙博迪不知何时起噙着笑站在了身后。
　　女大生倒吸一口凉气后，迅速闪人，留下蒋雯在原地两腿发麻，左右徘徊企图跟随大流逃之夭夭。无奈孙博迪紧盯不放，蒋雯只得强打精神使出杀手锏：浑水摸鱼。
　　“课上完了就上楼休息吧。”说完就准备闪人。
　　孙博迪轻笑出声，仗着腿长，一步截断了蒋雯的后路。
　　蒋雯心想，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看这架势铁定是从头听到尾，自己即便不是难逃一死，那也是活罪难免，至少以后见了面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了吧。
　　想到这，蒋雯认命且惭愧的低下了头。眼前孙博迪那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朝着自己迈近了一步。紧张让全身的神经紧缩，耳边清晰听到了来自孙博迪的呼吸声以及一如以往的温柔且带有磁性的声音。
　　“你晚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也跟我相一次亲？”
　　这大概就是自己人生中所等待的最浪漫的那句话了吧。
　　蒋雯抬头迎上孙博迪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脑袋里彭得一声炸开了。

　　一路上蒋雯都感觉云里雾里，身边经过了什么人，脑袋上方飘过了什么东西，身后又是因为什么发出了炸裂声······这些都不能引起蒋雯丁点的注意，因为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孙博迪牵着的左手上。
　　而孙博迪在说出相亲的邀约后，只用了三分不到的时间跑上楼换了衣服下了楼，随后领着仍处在震惊里无法自拔的蒋雯走情侣套路奔往电影院。过马路牵起的手直到现在都还没能松开。
　　蒋雯按捺着狂跳的心脏以及颤抖不已的右手，打破沉默。
　　“你想看什么？”
　　孙博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影片简介，打趣道，
　　“怎么今天没恐怖片？”
　　“······”
　　趁着孙博迪买票的空档，蒋雯快速转头对着一边的玻璃反光快速拨弄来的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扫一眼不远处的孙博迪的同时快速从包里掏出唇彩抹匀，随后挎着包娇羞的与孙博迪一起走进影院。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某男，惊呆了。

　　关于孙博迪是否喜爱男性这一问题，蒋雯在华清翻着白眼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他真喜欢男的，顶多跟你睡一块时需要点想象力。”时，就释怀了。
　　如果他真喜欢男的，那自己还是很有优势的。想到这，蒋雯平生第一次用无比自豪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胸部。

　　屏幕里男主英勇无比，翻山越岭只为营救女主，跳崖的画面更是堪称影片高潮，影院响起一片惊呼声，就好像跳崖的是他被救的是自己般动情。
　　蒋雯偷偷斜眼瞄了孙博迪一眼，对方琉璃般闪动的眼睛让蒋雯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抽气声引得孙博迪转头查看，蒋雯赶紧目视前方，佯装不知，手却不自觉的揉搓着大腿，孙博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语点破。
　　“感觉没有真实感？”
　　蒋雯盯着屏幕，点了点头。
　　孙博迪若有所思的咬了咬唇，转头看着前方，随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半蹲着从座位上起身，环绕着一个优美的弧度给了蒋雯最最真实的一击。
　　此时大屏幕上男主开挂依旧被打败，下落之时，女主火力全开，秒杀BOSS，成功拯救了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