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雪》动不动就消失

4、第四章

　　“小左，前天那个案子怎么样了？”一个浓眉宽额，鼻子有些鹰勾的男人一手按着左冬时的办公桌上问道。
　　“庞队，我正要找你呢，我去出事的那家看了，死者的妻子情绪很不稳定，我还什么都没问，她就开始哭，凄惨的不行，什么话也不说。我总共去过三次，都是这样，我想，从她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吧。倒是在邻居那儿了解了些情况，头痛也是，邻里街坊们的说法都不一样，有的说他们夫妻关系特别好，居委会每次评什么模范夫妻都有他俩，有的又说，他们关系好只是装给别人看的，他们经常吵架，听不见丈夫怎么说，就只听见妻子嚷得特别凶。哎呀，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我头都大了。”左冬时皱着眉，用手指揉着太阳穴。
　　“嘿嘿，年轻人查案子要有耐心，有的案子十年都破不了，还总挂在心上，有时半夜突然想起来连觉都睡不着。”庞队安慰道。
　　“唉……我现在就等高大夫的验尸报告了，还是死人比较好搞定。”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以为人家愿意自己被‘好搞定’？所以说嘛，我们查案子就是为了那些不愿被‘好搞定’的人，他们本来都不愿意了，死后还没个说法，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左冬时点点头，笑道：“庞队，你讲话很像我家隔壁的阿婆。”
　　庞队一听，表情有些怪。
　　这小子……居然敢这么说我……
　　“对了，小左。”
　　“嗯？”
　　“你说，这人到了二十四岁以后还会不会再长了？”
　　“长什么？”
　　“长个儿呀。”
　　“二十四？应该停止发育了吧。”
　　“这样啊……唉……”庞队一边拍着左冬时的肩膀，一边故作叹息状。
　　“啊！”左冬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庞队你是说我个儿太矮！？”
　　“不是，不是，1米76凑合了，只是你那样怎么也不像二十四的，像刚上高中的学生。”
　　“我……庞队你……”左冬时一时语塞。
　　“小左，你嫌我唠叨，我还是要说，有时候年龄不能决定什么，成熟是要从心里开始的，有了成熟的气质，别人就不会说什么了，这对于警察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庞队笑笑，转身离开了。
　　左冬时愣在那儿，在警校的几年，从没人这么对他说过，他也暗自决心把这个案子又好又快地解决了，他是想做好一名刑警的，可刚上班时却被分配做了巡警，后来就是庞队帮的忙，他才能如愿以偿，跟庞队也有些日子了，这是他第一次接案子，这是庞队给的机会，不能给他丢面子，而且只有成功地迈出第一步，他的“那个心愿”才能有个好的开始，毕竟，“那个愿望”才是促使他当警察的原动力。

　　“吴翟，”班叔在一辆车的车底下正大刀阔斧地忙活着，“你小子最近怎么老实了？从上次你撞了人家警察后，就再没上我这儿修过车。”
　　吴翟没搭话，他心里有些乱。
　　今天是清明节，下午的时候吴翟跟老妈去给父亲扫了墓，毕竟和父亲没多么深的交流，站在墓前的吴翟显得有些木然，只是看见从母亲双眼里流出那么浓郁的哀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如此坚强地走了过来，换作是自己，或许都无法办到吧。吴翟努力去体会母亲的情感，失去了最爱的人的心情……蓦地，从吴翟脑海中闪过了左冬时瘦弱的身影。
　　送母亲回了家，吴翟不知道要去哪儿，总之不想呆在家里，他就一个人开着车转了几大圈，最后还是到了班叔的修车档。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左冬时呢。
　　“吴翟，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着呢。”
　　“臭小子，什么态度！？”
　　“班叔，我错了还不行么……”
　　“你小子有什么不自在就说，少在那儿跟我玩深沉。”
　　“……”
　　“对了，今儿个我会早收工，你在这戳着，我可伺候不了你。”
　　吴翟知道，班叔收工后，会去给父亲扫墓。
　　“吴翟，班叔。”一身便装的左冬时出现在修车档门口。
　　“冬时？！你怎么来这儿了？”吴翟有些惊讶地看着左冬时。
　　“我打电话给你，可你没开着机，能找到你的地方，我知道的也只有这儿了。”
　　“我是说，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庞队说今天没什么忙的了，就让我们早下班了。”
　　“哦。”吴翟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开心，左冬时很少主动找他的。
　　“行了，年轻人去玩吧，我再收拾收拾就准备打烊了。”班叔向外赶着吴翟，心里想着，或许跟小左在一起，阿翟的心情会好些吧。
　　看着左冬时上了吴翟的车，黑色本田消失在街角，班叔长叹了一口气。老吴啊，阿翟有时候还真是像极了你。班叔又微微皱起眉，小左这孩子，我也觉得有些熟呢……

　　“咱们去哪儿？”吴翟开着车，却没有目的地。
　　“我想去给我爸扫墓。”
　　说起扫墓，吴翟又想起了那会儿的事。
　　“吴翟？”见吴翟不答话，左冬时叫了他一声。
　　“哦，好，我陪你去。”
　　“吴翟，你不给你爸扫墓吗？”
　　“下午和我妈去过了。”
　　“是么……”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墓前的压抑气氛提前登了场。吴翟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孤闷，还有些许的迷茫，可他又不敢多想，怕自己想多了，噩魇会变成现实。
　　左冬时也只有沉默，他也不明白怎么了，他第一次见吴翟这样。
　　左冬时在父亲墓前站了许久，吴翟就默默守在一旁。
　　清风吹过，是淡淡的清凛，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吴翟，你再陪我去看看我妈吧。”
　　吴翟点了点头。
　　“彼安医院！”吴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很少往这边跑，一路上只是左冬时指路，他开车就是了。到了门口才知道是这儿。
　　彼安医院地处郊区，是离市中心很远的一家综合精神疗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