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决定》花海姜

21、第 21 章

　　相聚离别终有时，曲终人散空愁暮。

　　陈振文的工作签证经过两个多月终于下来了，美国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催促他订下个星期五的机票，而才刚开始自己悠长假期的郑春天本来打算和陈振文来次分手旅行，给彼此留下一场美好的回忆的计划也泡汤了。

　　在离别前几天，郑春天让旅行社去代办新加坡签证，以为需要花几个工作日，谁知不到一天就拿到手，而且还是两年多次往返。虽惊讶于新加坡领事馆的办事效率，更让她兴奋的是自己可以能和陈振文一起离开，可以多些相处的机会。

　　于蕾曾私底下问郑春天为什么不留陈振文，俩人两情相悦，性格合拍，最重要是背景相似，这种伴侣可不是能在茫茫人海中能够找到的。郑春天当时不知如何答复，人生中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抗拒的，比如生老病死，大自然灾害，还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坚持的梦想。陈振文对前女友用情之深，是郑春天目前都无法替代的，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愿意坚持自己的梦想，自古以来爱江山的还是比爱美人的多，不然那几个寥寥无几的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英雄们怎么成为千古美谈，还不是应了物以稀为贵。陈振文和她都只是平凡人，再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命运的摆弄，她为何不顺其自然，坦然的去接受这个事实。他日若还有缘，如男未娶，女未嫁的，感觉仍还在，再续前缘也不迟。

　　“你们可以一起去美国呀？”于蕾提议道。她一直觉得郑春天是个不错的女生，长得乖巧，性格开朗能力还很优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就这样分了觉得很可惜。

　　“怎么去？我又没有美国工作签证。”郑春天如实说道。

　　“笨呀，你可以以家属的身份过去呀。你们没有考虑过结婚吗？”

　　“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呀，怎么可能结婚？”郑春天不予考虑。

　　“认识几个月？你们算还好的啦！我们公司那个钟丹丹，朋友介绍的，第一次见面就谈结婚了；我有个学妹，刚和谈了九年的男朋友分手，后来台湾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男的，男方之前也是有女朋友的，但是女朋友太爱玩，没办法分手了。这两人先发照片，网上聊了几天，那男的后来从台湾飞过来，上午见面下午领证，他们都不觉得快。”于蕾劈里啪啦的反驳郑春天的观点。

　　“我不是那种闪婚类型的，我觉得还是要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对方是否合适彼此才能考虑结婚。”郑春天觉得于蕾说得也有理，不过自己不是那种类型的而已。

　　“那你们还不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合适？”于蕾决定穷追猛打，她不明白郑春天为什么白白浪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是很不错，如果没有出国这件事，很有可能我们明年就会结婚。可是现在他要去美国，我们不能为了他要去美国而结婚，就像不能为了孩子去美国一样。”郑春天尝试解释。

　　“为什么不能，现在的人不是都奉子成婚的吗？而且有些不是怀不上还不上进门的？”

　　“你还是不明白，我希望两个人选择在一起是因为开心，需要对方才在一起，而不是为了一些没必要的责任。那些奉子成婚的，有些是人家本来感情就在，怀孕结婚是两人顺其自然发展的过程；有些是意料之外，为了责任不得不结婚。我有个哥们，前几年女友突然怀孕，不得不结婚，那段时间他得了婚前恐惧症，天天泡酒吧不醉不归，不能接受他是自己朋友圈里第一个结婚的，孩子刚出生的前两年，他夫妻俩感情不是很好，她老婆当时非常辛苦，这两年他成熟了，开始理解也学会心疼了，感情也慢慢恢复了。他曾经和我说，有段时间他觉得两人好像都走不下去了，如果他不借酒精麻痹自己，他害怕自己会一走了之，留下这孤儿寡母的。”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你有也不是正常的，我只是不愿意你又错过。”于蕾面露惜色。

　　“我知道，这些事情，顺其自然吧。虽然有些人会说我说这句话有些消极，不过我真的相信是你的就是你的，该争取时就去争取，该放手时就去放手。”郑春天开始打禅语。

　　“哈哈，你倒是想得开。”于蕾爽朗的笑。是呀，人生苦短，何必强求。

　　两人说了几句其它的，于蕾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好奇的问：“那你会等他吗，比如说异地恋？”

　　郑春天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说：“不会，我也曾等过，发现等待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而且结果往往都不是很好。”

　　“那你们就这样了？”于蕾没有想到郑春天这么豁达，好像不是很有所谓的样子。

　　“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耗着？”郑春天不以为然，“如果他陈振文学成归国，对我郑春天还仍有感情，我也还单身，那我们自然可以再续前缘。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少，只有在没有遇到更好的人时候发生，而陈振文的梦想告诉我们他的那片蓝天应该有很多更好的人。”

　　“大姐，你不要一副洞察人间世事的样子好不好？”于蕾很不喜欢郑春天的理智，有时让人觉得人生没有希望，好像很多事情都是有规律似的，感情在命运的运转下总有些那么苍白无力。

　　“我这是现实，那些虚无缥缈浪漫的爱情在我这里，”郑春天指了指左胸，“已经死去，我的人生现在都是大脑在控制。”

　　“是的，是的，你是大脑在控制了。郑大脑，能告诉我们你休完假后打算干嘛吗？”于蕾关心的问。

　　这句话倒是把郑春天给问倒了。对于她的下一步，她是毫无计划的，辞职时只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又被陈振文的事情扰乱心绪，无心思考自己的职业发展。

　　“不知道呢，休息吧。”

　　“休息？那你打算休息多久呀？”于蕾按捺不住好奇发问，只是她内心深处还是很羡慕郑春天的潇洒，没有任何牵挂。

　　“不知道，”郑春天想了想，“先休息三个月再说吧，我工作十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能够有个机会，自然要充分利用。”

　　“那也是，到时有好消息记得通知。”

　　“当然。”郑春天爽口答应。

　　陈振文订的是早班机，从香港飞洛杉矶，飞行时间十四个小时，起飞是上午九点半。为了就他的时间，郑春天也是订的早班机，从香港飞新加坡，飞行时间四个小时，起飞是上午十点五十分。由于陈振文的离境时间早一个小时，从G城出门的交通就的是他的时间。陈振文两天前已经退了租，除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衣服，所有个人物品都已经由国际快递公司上门打包用集装箱海运去美国公司了，而在这两天就休假暂居郑春天的家里。

　　难得两人都是休假状态，郑春天便去吉之岛采购一些肉类和菜市场的蔬菜在家里大展厨艺，准备出行前好好享受美食。

　　郑春天不是个很会做饭的女生，这年头会做饭的女生就像旧社会会做饭的男生一样稀奇，但她是个很用心的人，所以饭菜味道虽比不上一些资深家庭主妇，倒也是可口和赏心悦目。

　　这一顿她用酷彩铁锅炖了个土豆烧鸡，煎锅搞了个糖醋排骨，炒锅弄了个蒜蓉地瓜菜，再简单准备个酸菜鱼汤，搞得陈振文食指大动，一直添饭直赞好吃。

　　“哇，郑春天，你这么会做饭，你妈知道吗？”陈振文很少吃到郑春天做的饭，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去外面吃，偶尔在家也是郑春天煮个面或者简单蒸条鱼炒个青菜，当时也没得有什么好惊艳的。

　　郑春天很高兴，得意洋洋的说：“肯定不知道。我这手艺，不轻易外露，不然大家以后都让我做饭。”

　　“完了，一见杨过误终身，郑春天，你这一露，我从此沦为脑残粉呀。”陈振文一副崇拜的样子让郑春天忍不住敲他前额，恨恨的说：“迟了，迟了，你都要去美利坚了，没机会了。”

　　陈振文顿了一会，空气一下子寂静起来，过了好几十秒，他才说：“郑春天，说真的，我突然有些羡慕起你以后的老公了。”他那副诚恳，让郑春天两眼迷蒙，脱口而出：“那你来抢呀。”

　　说完她有些懊恼，大脑和心里说好的不出言相留，但是内心最终还是食言了。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的反应，在想要不要来一句我开玩笑的来圆场，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陈振文突然说了：“春天，以前人家和我说前进的道路上很孤独，我不是很相信。我总是想，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一个能理解我的精神伴侣，我们一起共同发展成长。当嘟嘟离开我的时候，我安慰自己，她是我爱的人，但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逼迫自己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感情，但是除了这一段感情，我觉得自己没有失去太多东西。现在遇见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真的很孤独，我放弃了太多的东西，而放弃你提醒着我那些东西曾经是多么的美好。我开始犹豫，也在想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是不是人生路上，得一有心人，已经足够。可是我追求这个梦想太久了，从大一到现在，整整十二年，我不知道如果此时放弃，我是否能够继续扬帆前进。”

　　听到这番剖白，郑春天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陈振文之前从没有这么感伤。在她印象中，他一直很理智，比自己还理智，就像刚开始认识时，他会说他可能会去美国，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她就像被大人吓到的小朋友，对于特别警告的区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取消掉现有的一切。

　　一时无话，郑春天只好痴痴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郑春天觉得自己要被对方炙热的眼神给融化得体无完肤时，陈振文吻了下来，那个劲道，像是要把她撕裂似的，悲观的她没有完全享受其中，反而觉得是不是最后一吻，努力的逼迫自己去记住这一瞬间的每一秒。

　　离别的时候到底还是来了，那天两人清晨五点半就出门拦车到达福田口岸，过关后直接下楼乘坐出租车前往香港机场。到达香港机场后，先是托运和换了陈振文的登机牌，接着郑春天，办理完后时间还比较充裕，他俩就到翠华餐厅吃早餐，郑春天点了碗猪软骨河粉加个三宝，陈振文则点个海南鸡饭和薏米水。

　　吃饭时俩人很少交流，两人都很有默契似的吃得很缓慢，慢的让他们不觉得时间在飞快流逝，更多的是像平时工作日一起相约的晚餐的感觉。陈振文一会夹块鸡肉给郑春天，一会又很自觉的从郑春天的碗里夹块猪软骨，喝口薏米水，便递给对方，那个场景，一点都不像即将要分手的人，更像是热恋中的甜蜜情侣。

　　离登机前的一个小时，俩人才依依不舍得离开餐厅，前往飞往洛杉矶的登机口。登机口的等候区都几乎坐满了人，各种肤色的都有，俩人找了一会终于在有一个女生站起走开才找到两个连着的位置。陈振文坐着，郑春天靠在他肩膀上，玩弄他的手指，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说你在美国的日子会怎样？”郑春天问道。

　　“我怎么知道？”陈振文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有想象过吗？”

　　“恩，有的，想象有好多洋妞可以泡。”陈振文一脸的憧憬。

　　“屁呀，人家洋妞怎么看得上你这种类型的？”郑春天不屑一顾，心里却泛起一丝丝的辛酸。她知道陈振文和她开玩笑，可是一想到以后他搂着其他佳人，她还是情不自禁的难受。

　　“哟，照你这么一说，你挑人的水平还不如洋妞？”陈振文来了个激将法。

　　“我那是一个偶像完成粉丝的梦想，是行善行为，和那个不同。”郑春天得意洋洋的说。

　　“谢谢你哦，偶像。”陈振文讲完，用手叩了一下郑春天的脑门。

　　“哎，你别敲呀，想杀人灭口也太迟了吧。”

　　“我哪里舍得，”陈振文委屈的说：“我还等着你去美国看我呢。”

　　郑春天抬起头，看了一下陈振文，停顿了几秒，才吐出几个词：“老娘没钱。”

　　“好呀，郑春天，”陈振文捏了捏她的脸，“现在还来哭穷这一招？”捏得郑春天到处闪躲求饶。

　　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发现登机口开始放行登机，旁边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到登机口排队进舱门。陈振文也站了起来，郑春天跟着，两人对望了一下，前者伸出双臂，后者应势抱住。陈振文闻着郑春天那散发着阵阵香味的头发，突然有些不愿意放开，而郑春天靠在陈振文结实的胸脯，也是恋恋不舍，后来还是看到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彼此不得不放开对方。

　　“保重。”郑春天声音有些哽咽。

　　“恩，你也保重，我的小宝贝。”陈振文拍了拍一下她，摆摆手，然后转过身，走到检票口，扫描了一下机票，步入舱门，走了几步，再回头，看到郑春天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他又摆了摆手，对方也回个姿势，他就转头再转个身消失在了远处。

　　郑春天看着逐渐远去的陈振文，心里忍不住的难受起来，虽然早已接受这个想法，可是看着他就这样离开，有可能再也见不着，再也无生命交集，她还是做不到完全看开。

　　她慢慢地往回走，走到飞往泰国曼谷的登机口，在经过一家书店时，她发现上面的大时钟显示着今天是五月二十号，觉得两人真是挑了个尴尬的日子，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这时包里有震动，她掏出手机，是陈振文发过来的，上面写着“五二零，勿忘我。”原来他还是知道今天代表什么的。她想了想，也回了句“五二零”，把手机放回包里。后面走了几步，又拿出手机，把刚才的两条短信删掉，心终于觉得有些安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