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决定》花海姜

17、第 17 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林进去年一年分别汇报给何丽丽和布莱恩，因布莱恩最近几个月频繁的在欧洲出差，于是和林进做绩效考核的任务就落在了何丽丽的肩上。过去几个月林进的业绩没达标，和前老板还有现任老板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林进今年的分数不容乐观，何丽丽本想念着旧情推脱这个任务免得双方尴尬，无奈布莱恩强硬坚持，她就不得不以前老板的身份给林进这个前下属兼同级同事以面对面的方式进行年底考核总结。

　　其实林进本身也不认同这样的安排，前几天他还作为华南区高层和布莱恩，何丽丽，林宏仁还有几个边缘部门的老板对下面的同事进行年底考核的最终分数决定，现在他的分数出来，不是由顶头上司来公布，那自己如果有异议如何反映，很明显的他已经失宠，布莱恩不再在乎他的情绪。

　　在收到何丽丽私人秘书的即时通提醒后，林进便直接去已经安排好的会议室。何丽丽虽有个封闭式的办公室，却是玻璃隔出来的，平时工作汇报简单谈心的都还好，年底考核这种就不适宜，要是双方在谈话过程中情绪都不稳定，倒被外面的基层同事笑话，领导威严会有一定的影响。

　　现在的这个会议室，虽有一半是玻璃隔成，可是胜在有百叶窗，轻轻一拉，外面的人就都看不到里面的行为。在会议室拉下百叶窗是一种正常且专业的行为，保证会议的隐私，而在老板私人办公室里拉下百叶窗，就有偷情或者商议见不得台面的事之嫌疑，是老板最不愿意冒险的。

　　一进去，林进就看到何丽丽已经坐在对着门的桌子后边，一脸的笑容。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还面无表情的林进立马挤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应场。

　　“林进，最近忙吗？”何丽丽先开始的寒暄。

　　“嗨，还不是老样子，主要是询单难以落实。”林进实话实说。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每个人的工作都有难啃的骨头，我这也是一样。”何丽丽先表同理心，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合适做这个考核评定，可是布莱恩一直在出差，人力资源部也要求这两天内要把所有的成绩上报，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

　　“哪里的话，”林进忙回应，“您愿意给我做年底总结，我烧高香求之不得，怎么会不理解，老板，你不用想太多。”

　　“你能理解就好，说实话，我在布莱恩那也推过，可是圣命难违呀。”

　　林进看她还继续解释，也懒得再敷衍，于是便简单的说：“理解理解。”

　　“好，那我们开始了。”何丽丽打开话题，“首先，按照惯例，你来说说你过去一年的表现，还是你希望我先来说？”

　　“既然都有约定俗成的东西，那我先来说吧。”林进也不推脱，这又不是什么歌唱表演比赛，第一个出场的人会吃大亏。

　　林进滔滔不绝的说他过去一年的努力，先是说待在何丽丽那半年做出的成绩，后来公司改组后自己带领的华南境外销售小队，如何规范业务等等，整个过程何丽丽一直认真听，从来没有插一次嘴。

　　林进讲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何丽丽多问了一句：“讲完了？”，来确定对方是不是表述全部完成。

　　林进点点头，何丽丽便开始她这么的陈述：“你也知道，总的考核分数主要取决于你的考核表上的成绩，如果上面的每个要求你都能达标，那么你的考核分数就能达标。你的努力我和布莱恩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表现我也是认可的，可是你的考核表上有一个比较大的要求，就是每个月都要达到十万美金的利润额，而这项你几乎每个月都没能达标，我们尝试替你争取，告诉管理层你的挑战和难处，可是我们是个遵守游戏规则的公司，既然制定了考核表，就要严格遵守，所以我们很遗憾的通知你这次的年终考核你的分数是不合格。”

　　“怎么可能？”林进有些情绪失控，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分数。

　　“林进，我明白，也知道你难以接受，毕竟大家做到这个级别能力都是不差的，我和布莱恩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改变这个成绩。”何丽丽解释道。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林进心里怒喊，他还是控制情绪，把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还是坚持说出：“我不能接受这个成绩，我个人觉得我至少是合格。”

　　何丽丽有些急了，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之前因为林进急匆匆要离开自己的管辖加入华南区高层，她就预料到有这个可能，现在落得这个下场，她觉得是他活该，如果他仍在她下面，她死命都会给他个合格，可能说不定还是优秀，她向来愿意搞些手脚来留住自己想要的人。

　　现在勿论说这个分数不是自己能控制，就算自己能控制，她也不愿给已经不忠心的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丽丽觉得自己已经帮布莱恩传达到意思了，心里也恨这个人狡诈奸猾，把烂摊子丢给自己，也顾不得稳住对方的形象，发句狠话说：“就是这个分数了，如果有任何不满，你就去找布莱恩吧。”

　　“老板，”林进喊出以前的叫法，“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活该？”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站起要走的何丽丽愣了，她顿了几秒，轻声的说：“没有，我只是觉得合则聚，不合则散。”说完就直接走了，留林进一人在那安静的会议室里。

　　林进虽然满腔怒火，回到座位时却还是平时不温不火的样子，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他觉得布莱恩和何丽丽欺人太甚，就算不给他优秀就算了，竟然给他一个不合格，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不要说得不合格拿不到去年的奖金，它的深远影响在如果公司出现任何经济困难需要裁员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不合格员工，再者这也会成为他下一个位置的绊脚石，没有任何老板想招一个年终考核不合格的员工。

　　他在那里焦躁得很，刚才和何丽丽不欢而散，她肯定会找布莱恩，到时他应该如何沟通，他需要尽量找到个合适的说辞，来证明自己不能拿优秀，也至少是合格，而非不合格这个分数。

　　他打开本地盘，找去年布莱恩邀请他来做这个位置时提供的职位描述还有考核表，一个一个的过，看自己能够在哪里扳回一些表现来，边看边在新邮件里敲英文，敲着敲着，好一会，他突然大悟，忙拍自己大腿，骂“笨死了”，吓得周边的同事一跳，纷纷问怎么了。他赶紧解释说没事，自己靠在椅子后背，仰着头，责怪自己怎么忘了如果老板想让你不合格，你根本无力改变，另一个通俗说法即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他灵光一现，点开即时通里一个相熟的同事，敲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吗？”

　　对方回应 “在。”

　　他继续问：“方便说话吗？”

　　对方没有马上回复，过了大约一分钟，即时通亮起，阅进眼帘的是“现在方便。”

　　“想问你一个事，你知道林宏仁这次的考核分数是什么吗？”

　　“不知道哦。”

　　“有方法知道吗？”

　　“我问问。”

　　在等待这期间，他一直都没心工作，李文斌过来和他咨询一些事情，他都心不在焉，对方看他这个状态，再联想刚才的反应，猜想他可能有什么烦心事，便不好继续骚扰。

　　临下班前，对方才回了个信息，上面写着“优秀。”

　　他回了句“非常感谢。”

　　对方又输入文字，“这个重要吗？”

　　“没有，只是有人想了解。”于是便把对方快速打发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林宏仁能够拿优秀，自己却不合格。自己的业绩没达标，完全是因为林宏仁的下属不支持，这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的道理，老板不理解支持就算了，还给他不合格，看来是想要遣走他。

　　刚回到家，布莱恩的越洋电话就过来了，真是被他猜死了。

　　“林进，最近怎样？”老外再怎么有急事，也要先来一下寒暄表示礼貌。

　　“不是很好。”林进直言，反正何丽丽肯定通知他了，他何必和以前一样装说我很好呢。

　　“我听说你对这次给出的分数不是很满意，不知道因为这样不是很好。”布莱恩顺着他的话头讲。

　　“是的，老板，我觉得我不应该拿这个分数。”

　　“噢，那你觉得你应该拿什么分数呢？”

　　“我觉得我最起码是合格，自从我带这个团队后，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大部分东西都是正面发展，所以我不应该拿不合格。”林进解释道。

　　“进，我理解，你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是进，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不看功劳看苦劳的公司，每个人都有他的考核标准，你的就是每个月带领你的组完成十万美金的利润额，只要没达成，上面的管理层不管你其它方面做得怎么样，都不会改变这个分数。”

　　“可是我没有拿到我该有的资源。”林进尝试从这下手。

　　“进，你已经是总经理级别了，是个独立的人，是来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我让你做这个位置就是想让自己省心，而不是像个初级主管一样给你这个那个支持。”布莱恩直言。

　　“可是你不公平，林宏仁有个强大的销售团队帮他完成任务，而我却没有。”林进还是把林宏仁拉了进来。

　　“进，林宏仁的团队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如果你也想要这样的团队，你自己应该去努力，我觉得你更多要去做的事是去反省自己的方式，而不是找这么多理由，你和我都知道这个分数不是我一个人定的，是整个亚太区高层综合比较给出的分数。你自己也在比较高的位置，上面的人公不公平你了解的并不比我少。”布莱恩说的这一番话堵得林进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电话中瞬间陷入沉默，布莱恩觉得这是个合适的时机，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进，其实我觉得你不必把这次分数看得太重，在公司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没必要为一时的高低烦恼。”

　　“谢谢老板。”林进想不到布莱恩会安慰他。

　　布莱恩决定趁热打铁，便继续说：“不过说心里话，我个人觉得你不是很适合做销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换其它岗位？”

　　看来听话要听完，后面的话虽然不是以“但是”来转折，可是“不过”也是传达一样的信息，他心里腹诽道老狐狸你真被我猜中了，你就是想踢走我。

　　对面的布莱恩其实也很懊恼，当时启用林进时何丽丽就投票反对，偏偏当时自己缺人，为了省心，顺手就用了林进，却发现原来人不合适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每周的例会他得一次次的解释为什么华南区的境外销售额不能达标，如果他再不换掉林进，那就是他老板可能要考虑换掉他。他很喜欢中国的生活，薪水虽和原来的国家差不了多少，但是津贴高，每天上班车接车送，家里有阿姨做饭打扫卫生，还是住家而非钟点工，几个孩子都是公司掏钱上国际学校，如果回国，他即将变成一名普通高层，孩子只能读公立学校，这个是他和他全家现在无法想象的。

　　“进，你不说话我代表你默认了？”布莱恩轻声说道。

　　林进知道无论如何都要表个态，便回应句模棱两可的“好吧。”

　　莫成川要去何丽丽下面担任副手的消息一出来就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想他过去后升几级，薪水加多少，当然也有不少人有其他想法，林进听到后第一感觉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郑春天于蕾她们的想法是宋熙恩以后就更肆无忌惮的奴役她们；而李漫等等就觉得他真是能伸能屈。不管怎样，莫成川作为公司里的话题人物，因为这个消息更是风光无两，星光灼灼。

　　莫成川的变动让很多人眼红，也开始蠢蠢欲动，他就像蝴蝶效应里那个只是多挥拍一次翅膀的蝴蝶，却对周边环境发生了系列的连锁反应。

　　郑春天有天去茶水间倒水，遇见林宏仁，对方先是随意打了个招呼，便问：“你老板过去，有没有带你过去呀？”

　　“喲，梦吧，莫老板可不是那么喜欢我的。”郑春天边泡茶边回应。

　　“不是吧？你不是跟了他很多年吗，看他去哪都带着你呀。”林宏仁十分好奇，决定继续追问。

　　“拜托，他有那么多选择，我以前只是一个在他需要人时恰好也在找位置的人而已。现在我早就失宠了。”郑春天装可怜。

　　“你受过宠吗？”林宏仁开玩笑道。

　　“林老板，这些话您就别说出来了，给点面子嘛，一定要把我颜无面存你才满意？”

　　“是颜面无存吧？”对方纠正。

　　“是是，你有文化。不过林老板，有没有合适的位置给我做做呀？”

　　“空位置是有，但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呀。”

　　“别这么说，林老板，我能和你共事那是天大的殊荣。”郑春天趁机晒晒抱大腿的功力。

　　林宏仁看她的态度有些认真，便关心问：“你在找位置？”

　　郑春天只是随意说说，想不到却被林宏仁看出她的真实想法，不愿暴露，于是便佯作开玩笑的说：“我只是看看你的诚意而已。”

　　“我是有诚意，可惜我们要的是能喝酒会唱歌的，你不行。”林宏仁直接否定。

　　“好吧，你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的短处。”郑春天举起大拇指表示夸赞，两个人嘻嘻哈哈一会就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