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乱我心》璞玉大人

2、掉钱仙人

　　大船已经驶远，岸上水生叔婶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小黑点，直到看不见。行驶了一天将近黄昏，海棉在木船甲板尾端寻了一处无人的地儿，卸下包袱靠着木墙准备吃晚饭。刚要取出米粿来食忽感地板咚咚直响，海棉赶忙护住包裹，心下一阵惊骇。

　　“不交船费就混进来，瞧你穿的人模人样，居然摸不出半个字儿来！白吃白喝白渡船，爷几个伺候你老半天都他娘白搭了！敢情这你身衣裳也是偷来的吧？”

　　从大船后来被两个中年大汉边踹边打着滚的是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海棉心中莫名不已，这人穿这么精贵的衣裳，居然会交不起船费。

　　“我说大哥，您就通融通融吧！小生不是故意不交船费，只是上船时钱袋被扒了，小生...小生也是方才才知道。”

　　原来是钱被偷了，海棉心情暗暗同情。幸好水生婶儿帮她把钱袋放在衣裳内头，本还觉得有些咯，如今看来自己多个心眼是对的！

　　“你那包袱里就没些值钱的东西？把你的包袱拿出来！ ”中年大汉指向年轻公子肩头的包袱。

　　“大哥，不过两件衣裳，要是能抵这几日费用，您尽管拿去！ ”年轻公子送出包袱。

　　中年大汉扯过包袱抖出两套同样精贵的衣裳，似乎还不满足，： “两件衣裳不够抵！把你身上那套也脱了！”

　　“大哥！您不能赶尽杀绝啊！ 这两套衣裳足以抵这几日费用了！ ”年轻公子也怒了。

　　俩中年大汉面面相觑，目光落在年轻公子顶上束发。

　　“那发冠不错，摘了！ ”不由分说的，俩大汉强行夺了那年轻公子的发冠。

　　..．

　　俩中年大汉走后，年轻公子披头散发就地而坐，那萧条的背影委实让人浮想联翩。海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那年轻公子似乎也是只身一人。出门在外本就不易，于是她取出怀中的手布撕成条扎得结结实实递到年轻公子面前。

　　“那个...你先束发吧...”

　　年轻公子回头，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取过布条扎发。海棉捂着布囊，抱着包袱再次退到船尾，那年轻公子扎好了发却没走，反而起身坐到她旁边。

　　海棉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忽然觉得有点危险。这公子不会是要抢自己的包袱吧？

　　“方才...多谢小姑娘了。 ”年轻公子道。

　　“不客气。 ”海棉往后缩了缩，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都这样装扮还能看出自己是个女孩子啊。

　　就这么两句，气氛开始宁静。俩人也不说话，海棉肚子饿得咕咕叫，本想着等他走了再取吃食，可眼下这公子似乎没打算要离开。

　　没见过生人的她，觉着自己若是忽然起身离开很是没礼貌。想着也不认识，形象什么的也那么重要了。于是她取出米粿，低头啃起来。

　　许是周围太过宁静，她啃到一半，似乎听见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自己好像没那么饿了呀，海棉转过头，见那年轻公子尴尬地红了脸。想着包袱里食物还多，犹豫再三她还是取出了馒头，： “给你...”

　　“谢谢！ ”年轻公子也不客气 ，接过馒头掰成两半，一半自个儿咬起来，另一半则塞到了袖兜里，这个举动海棉自然没瞧见。

　　啃完了米粿，海棉擦擦嘴边碎屑，朝那年轻公子望去。一身淡蓝锦袍，模样应该有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的，皮肤看着比她还光滑，瞧着挺好看的，想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小姑娘。 ”年轻公子抡起衣角胡乱一抹嘴，再次凑近她身侧。

　　“怎么了？ ”海棉扑扇着长长的睫毛没敢瞧他，不会是没吃饱吧？

　　“多谢小姑娘今日温饱之恩，小生感激不尽。小生苏竟，请问姑娘芳名？”

　　“竟？ ”

　　“苏竟。”

　　“哦...我叫海棉。”

　　“海绵...好名字！”

　　“是棉花的棉，海棉。”

　　“失礼失礼！ ”苏竟尴尬笑了笑， “姑娘乘大船，是要去何方？”

　　“我要去陆土。”

　　“赶巧！我也要去陆土！ ”苏竟兴奋。

　　“你要去陆土做什么呀？”

　　“我要去探亲，姑娘呢？”

　　“我要去找我阿爹。”她顿了顿，终还是开口问道，“公子可知陆土有什么地方在骗凡人前去修仙吗？”

　　“骗去修仙？ ”苏竟诧异。

　　“恩！我阿爹很十多年前就离家去寻找修仙之道，从此了无音讯。我此番出来，是要寻找阿爹回家的。”

　　“令尊叫何名讳？”

　　“海青！”

　　“好像没听过这号仙人的名讳...修仙不易，有人修了几百年都未能升仙，更别说区区十几年。且修仙乃光明正道，怎会有欺骗？”苏竟莫名。

　　“世上哪来的神仙妖鬼...我倒觉着都是糊弄人，那不是欺骗是什么？”她低声道。

　　“没见识的小棉花！啾！ ”忽然一个孩童之音传进耳中，海棉微微一愣，不可思议的望向苏竟，却感觉声音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的，苏竟有些尴尬。

　　“我刚才好像听见娃儿在讲话，是不是听错了？ ”她循望四周，并未见到任何小孩子。

　　“你没听错，是我在讲话！ ”那个孩童之音再次响起，海棉吓了一跳，赶忙抱紧包袱往后挪。

　　“海姑娘别怕！是我养的小宠，一只小精灵。 ”苏竟说着，从袖兜里去掏出一小物递到海棉眼前，他包拢的五指慢慢张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毛鼠坐着他手掌心。

　　小毛鼠不过半块馒头大小，四只粉嫩的小爪子紧紧巴着半块馒头，两个长长的小门牙正磕在馒头上，瞪着乌溜溜的小瞳仁，短短小尾巴晃来晃去。

　　“好...好可爱的老鼠啊！ ”海棉瞬时亮了双眼，只是想到这老鼠居然能说话，便不敢怎么靠近。她咂舌不已，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惊奇的事情。

　　“我才不是老鼠呢！啾！ ”小黄鼠急了，抱着馒头在苏竟掌心直跺脚。

　　“海姑娘，它不是老鼠，而是精灵，只是去年不慎落入酒坛之中被一只小仓鼠吞了去，于是入了这小毛鼠的身体，我索性救它一救，也就留在身边了。 ”苏竟娓娓道来。

　　“天哪 ，真的好特别！精灵是什么？居然会说话！”她诧异。

　　“当然能说话了！啾！ ”小黄鼠抱着半块馒头说道。

　　“难道就是传中的妖怪么？”她吓得连连后退。

　　“才不是呢！”小仓鼠怒道。

　　“姑娘莫怕，它不伤人的。”苏竟笑道。

　　“呵呵... ”她干干笑了下，没有回应。

　　二人就地而坐，海棉取出水囊解渴，顺便倒了一点在手心，壮着胆子喂那只可爱的小仓鼠。

　　“海姑娘在陆土可以有熟人？”

　　“没有，我从未去过陆土。”

　　“如此，姑娘只身一人不是很危险？一路上土匪甚多，姑娘一个人前去，我有些不放心！ ”苏竟蹙眉担忧。

　　“小棉花，你跟我们一块去好了！我和父亲大人也要去陆土的！啾！”

　　“父亲大人？ ”海棉愕然。

　　“咳咳！这小精灵初识我便以为我是它父亲，愣是这么叫不肯改口，我也没什么办法。 ”苏竟尴尬一笑。

　　“呵呵，原来如此！有这么可爱的老鼠宝宝，我也想要一只呢！ ”海棉笑道。

　　“都说了我不是老鼠！我是精灵！啾！ ”小黄鼠再次气愤。

　　“好，精灵！那你有名字吗？ ”海棉问。

　　“倒是不曾给它取过名字。 ”苏竟了悟， “不如海姑娘给它取个？”

　　“好啊！你一只啾啊啾的，不如就叫你啾啾好了！ ”海棉伸出食指碰了碰它的小脑袋，毛茸茸的，真可爱。

　　“不错！就叫啾啾好了！”

　　“啾... ”啾啾啃了一口馒头表示无所谓。

　　..．

　　“海姑娘，方才啾啾说的，你意下如何？不如咱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恩！只要苏公子不嫌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只是到了陆土能不能找到仙人修炼的地方还是个问题。 “海棉扁扁嘴，有些困惑。

　　“小棉花不用担心！父亲大人就是神仙，我们可以直接带你去找你爹！ ”啾啾连连啃着馒头，两腮鼓鼓地说着。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 ”海棉脸皮抽搐。

　　“真的啊，啾啾不骗人！”

　　“可是，你如果是神仙，方才那些人打你，你怎么不施仙法将他们...将他们...还有神仙不是不用吃东西的么？你怎么也会饿肚子呀？ ”她很是震惊，介于刚刚已经见过能说话的仓鼠，眼下再多愕然也很快能够释然。

　　“神仙在你眼里难道就同恶匪莽夫一样？其实我也只是个修仙不高的小仙，经常流连在俗世，所谓入乡随俗，到了凡人地界，自然不能拿仙家那套吓唬人，且我染了不少俗气，自然也就习惯食人间烟火了。” 苏竟笑道。

　　“既然你是仙，那你一定知道我阿爹在哪里对不对？你一定能帮我找到他！ ”海棉兴奋。

　　“这个...我修为一般，但左右在仙界也混了个把万年，却未曾听过你爹的名号，如若他是凡人修仙自然更为好找，凡人修仙为数巨多，成数却极少。 ”苏竟为难。

　　“那...那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如今人间四处兴起仙门仙派，实则就是诲人悟道，修身净心，也许你爹只是入了仙门却未练就仙骨。咱们到了陆土，我先随你去仙门寻一寻！”

　　“好！就按苏公子说的，咱们先去仙门。”

　　.....．

　　一道残阳铺海面，波光粼粼尽是红。

　　海上夕阳渐渐下降，东边天际开始布上零散碎星，血色残阳笼罩着甲板，夜幕即将降临。

　　“海姑娘，初秋天容易凉，咱们进舱吧？”

　　“恩，好。 ”..．

　　舱内，燃着油灯的气氛昏黄地有些怪异，二人相对而坐，啾啾挺着圆鼓鼓的肚皮成大字贴在蒲团上，张着小口睡大觉，仔细听还能听到它打呼噜的声音。

　　“小棉花姑娘…”

　　“啊，啊？ ”海棉抬头。

　　“呵呵，抱歉，就是叫着挺顺口，姑娘不介意吧？ ”苏竟赧笑。

　　“哦，没事，不介意！ ” 本来就是棉花的意思…

　　“小棉花芳龄几何？ ”苏竟问。

　　“十四。”

　　“你已经十四了？ ”苏竟诧异。

　　“啊？怎么了？”

　　“呵呵，就是看着要比年龄小点。”

　　“恩，我吃的不多，所以长不大...对了苏公子，咱们要多久才能到陆土啊？”

　　“恩，这行了几日还在汪洋大海，按这速度许要三四个月。”

　　“这么久！”

　　“你想快些？”

　　“是啊！若是能明天到就更好了！我想早点找到阿爹！”

　　“若想明天就到，咱们只能弃船驾云了。”

　　“驾...驾云？就是说书先生说的那个腾云驾雾吗？ ”海棉咂舌不已，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腾云驾雾的仙者啊。

　　“没错！ ”苏竟点头。

　　“你能带我吗？苏公子！”

　　“当然可以！不过咱们得等船上人都歇息了。”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