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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水墨的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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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到北洋是在水墨的婚礼上。那年我27岁,已经记不清当了多少次的伴娘,有人说,参加婚礼,对我们这些大龄剩女来说就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宴。
相亲宴?想起那厚厚的红包,我就怒了,靠,有这么贵的相亲费?
接到水墨的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我妈因为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而吵的不可开交。我妈说,“你看看你,过完年就二十八了,二十八不是十八,你以为你是范冰冰,你照镜子的时候,难道就没瞅见眼角的鱼尾纹。”
我妈说话向来不大喜欢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鱼尾纹……
当时我正在照镜子挤脸上的青春痘,听到鱼尾纹三个字,没控制好力度,痘痘破了,疼得我呲牙咧嘴。我把别在头上的梳子往桌子上一扔,动静弄得挺大,我妈被我吓得一愣。
我说,“您没听过女人二十八一只花吗?我现在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难道您就没闻到花香?”
下一秒,老妈的鸡毛掸子就挥了过来,“花骨朵?含苞待放?你看过鼓了二十七年不开花,也不招蜂引蝶的花骨朵?”
我摸了摸被抽痛的胳膊,忍不住扯开嗓子喊,“妈,招蜂引蝶的是失足妇女,我是良家少女,良家少女怎么能招蜂引蝶呢!”
老妈二话不说又拿鸡毛掸子抽我,我连忙躲开,在躲开的时候还弄掉了一只拖鞋。
老妈插腰瞪着我,更年期妇女的特质表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今年春节之前,只要你能给我领个男人回来,我管你少女还是妇女!”
我双手环胸,神情凄凄地看着俺老妈,声泪俱下地说,“你绝对不是我亲妈,哪个亲妈会对自己的女儿逼良为娼?”
就在老妈的鸡毛掸子又要飞过来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我以飞蛾扑火之姿扑到床上,按下了接听键。
老妈立即凑过来,两眼放光地问,“男的女的?”我用口型说,女的。老妈还不信,非贴过来听了几句。最后,她无奈地放下鸡毛掸子,“你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我又怎么指望你能给我找个男朋友。”
我躲开老妈哀怨的目光,那边儿水墨特别开心地告诉我,婚期定了,让我给她当伴娘,顺便儿准备好她的大红包。
水墨姓于,跟她男朋友是大学同学,两人谈了快六年了,前一阵子十月一,刚领了结婚证,最近举办婚礼。
唉,我扬起四十五度角望天,只见一堆人民币哗哗的飞走了,而且是一去不复返。
话说,我高中时跟水墨有过一个违背人类正常交际生活的承诺。谁后结婚,不仅要给先结婚的当伴娘,还得给包个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红包。
八千八百八呀!快我两个月的工资了,我得啃多少的方便面,才能挤出这八千八百八!
挂了电话,跟老妈报备了一下。然后,我妈就跟那看见了鸡的黄鼠狼似的,抓住我的胳膊,目光如炬,“丫头,这次一定要把眼睛擦亮点儿,找个男人领回来。”
想到八千八百八十八,我心痛,史上最贵相亲宴!我不耐烦地挥手,“妈,您当在宠物之家领养宠物狗呐!”这么贵的宠物狗,那怎么也得是个贵族混血品种。
我妈瞪我,“你那天给我穿漂亮点儿!听见没有!”
我无奈地看着她,“知道了,我一定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跟那失足妇女似的,一定招蜂引蝶,一定给您领一好宠……男人回来。”
过完星期天,我就又滚回了公司。不用面对更年期妇女,日子别提多舒坦。舒坦的过了几日,水墨的婚礼就要到了,我去跟头儿请假。
一说要去参加婚礼,头儿特别开心地说,两天够吗?不如多请几天呀?要是婚礼上有合适的对象……吧啦吧啦一大堆,简直比我妈还我妈。
我们头儿虽然是个中年男人,但是在公司号称妇女之友,凡是公司女同胞,他都吃的很开。我在他办公桌前,虚伪的笑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得到了两天的假期。
水墨家在C市的一个县城,她老公在C市的另外一个小县城。当初,我就是被我妈扔到了水墨家当地一所有名的高中,才会认识水墨。
到水墨家的时候,一众小姑娘围在水墨身边儿,水墨笑得特别的开心。一种即将为人妻的幸福感感染了她周围的所有空气。我一过去,那空气立马就飘散了。
几个小姑娘把我围住,其中一姐妹儿特别笃定地说,“还没男朋友呢吧?”我寻思这句话得用句号。
问我话的人,是我跟水墨共同的高中同学,郁洁洁。我跟郁洁洁之间,有一段不可不谈的往事。
我俩高中那会儿都暗恋我们班班长。郁洁洁属于行动女汉子,内心很淑女的那种。她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写了一个晚自习的情书递给了班长,第二天被班长以高考前不想谈恋爱拒绝了。
当然,那时候的小姑娘送情书肯定不会到处说,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给班长送情书了。要是当时我知道,我也不可能挖朋友墙角。
后来,水墨非要跟我打赌,水墨说如果我敢跟班长告白,她就请我吃食堂的排骨套餐。排骨套餐呀,俺的最爱。当时,吃排骨套餐的欲望打败了我身体里叫做矜持,怯懦的东西,我也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喝了瓶可乐,在男生宿舍楼底下等班长。
好不容易班长来了,我又给胆怯了,不过只要一想排骨套餐,我就又回去了。记得当时跟班长说完我喜欢你,我还打了个嗝儿,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喝过碳酸饮料。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在灯光的映照下,班长的侧脸出奇得好看,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不是特别帅的那种,却有一种健康的硬朗,能给人安全感。
与郁洁洁不同的是,第二天,在我正在吃水墨给我买的排骨套餐的时候,班长坐在了我旁边儿。与郁洁洁还不同的是,她告白没人知道,可我告白水墨是知道的,后来,几乎班里的女生都知道了。
在我与班长暧昧的那三个月里,郁洁洁每天都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那时我一度以为那是羡慕的目光。可惜不知是我天生没有谈恋爱的细胞,还是班长太过中规中矩,一直到高考前,我俩只拉过一次小手。还是在食堂,我被饿坏了的同学推到一边儿,班长怕我摔倒,扶我的时候拉了一下我的小手。
当时那个纯情的我,三天没有洗小手。后来上大学,我在北方,班长在南方,这段刚刚萌芽的爱情小苗子就因为水土不服死掉了。
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局,故事的结局是,郁洁洁跟班长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来人家两个勾搭上了,故事的番外,我跟郁洁洁就成了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
我姐儿俩好的抱住她,“快有了,快有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呀?到时候,我也给你当伴娘啊!”看见郁洁洁瞬间暗淡下去的脸色,我心里既有些许的痛快,又有些许的同情。
班长家里有钱,家在市区,看不上家在农村,生活勉强小康的郁洁洁,所以俩人的婚事一直没着落,甚至还曾经一度闹到分手。
水墨打我一下,“喂喂,正主在这儿呢,你俩待会儿再腻歪。”我犹如获赦,过去抱住水墨,凑着想要亲她一下,“哎哟哟,我的小心肝儿就要走进爱情的坟墓了,快来让姐姐亲亲此刻还单身的你。”
水墨白我一眼,把我脸往旁边儿一撇,“连坟头都没找到的人,在这儿笑话谁呢?”我脸上的笑容僵住,“水墨,以后可别跟欺负我似的欺负你婆婆,人朱琪敢娶你,那是花了多大的勇气!”
水墨故意亮起她手指上的大钻戒,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三十万的勇气呢。”
唉,我只有对着那钻戒留口水的份儿。
过了一会儿,水墨伸出两只手指头,夹住我花五百大洋买的某个知名品牌的外套,啧啧的摇头,那模样就跟我妈去我宿舍夹起我三天没洗的抹布一样,“我说白琳,你就穿这参加我的婚礼?活该你单身27年!”
我泪,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就没块儿净土,让我远离单身这样可怕的字眼儿。一旁的郁洁洁再次搭上我的肩膀,笑容可掬地说,“白琳别着急啊,赵天他们宿舍还有几个单身的呢,我让他帮你介绍介绍啊。”
赵天就是班长的大名。我笑,扯动脸上的胶原蛋白,“那等有机会啊。”
水墨找了六个伴娘,三个是她大学宿舍的,三个是高中同学,包括我和郁洁洁。同样是伴娘,命却不同。水墨从她的衣柜里给我挑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要多仙儿就有多仙儿。穿裙子的代价就是包揽她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宜。连晚上吃完饭扫地这样的活儿都得我干。
一群大小姐,嗑着瓜子儿,喝着茶水儿,我就跟个清洁大妈似的,在那里打扫战场。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水墨得半夜上妆,不能睡,我也得陪着不能睡,要知道,我不睡觉,那第二天指定是要长黑眼圈儿的。
不过,当伴娘也是有好处哒,譬如说,此时此刻,新郎就在家门外,俺们就是不把大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