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鱼骨生香

11、【鬼面】（十）

　　【鬼面】

　　（十）

　　”想不到你还真就是这傅云鹤。“

　　萧靖邺看着眼前已经血流满面的丑鬼，踌躇了一番，终于笃定道。

　　”你的脸……“萧靖邺见丑鬼，哦不，此时应该称他作傅云鹤了。萧靖邺见傅云鹤血流的实在不成样子，又联系到他生前种种，心下竟有些微微地心疼，第一次主动伸手想要去触摸这张鬼脸。

　　然而傅云鹤却侧身避过了他的手，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是鬼了，血流的再多也没有关系，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死前的幻象罢了。“

　　”……“萧靖邺扑了个空，尴尬地缩回手，道”呃……但那姜晨不是已经给你上好麻药了么，怎么死前还能流这么多血出来？“

　　”这血不是当时流的，是我自尽之时用烛台自己戳的。“傅云鹤哑声答道。

　　“你自尽？怎么可能？姜晨既说了不负你，想必不会轻易让你死，那房间之中怎么会放上这些锐物！”萧靖邺不解，遂问道。

　　“我当然不是那日自尽的，后来我还被他藏了整整三年呢……”

　　”……“

　　“那日之后，我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姜晨以为我傻了，便放心的将我带去了他的府邸，关进了他书房内的密室之中，日夜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时我也奇怪得很，之前尚有两分姿色之时他都没有在意过我，现下我已经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道他还就爱上了不曾？”

　　“也许他是觉得愧对于你……”

　　“……呵呵，萧靖邺，你脑子傻成这样，也难怪这皇帝做不长。”傅云鹤冷笑两声，也不去管萧靖邺在一旁气得跳脚，又说道：“他只是怕我哪一天稍不注意就清醒了，然后跑出去对他不利呢……”

　　“若他真是这般想，恐怕早就杀你灭口了吧！何必多留你三年！”萧靖邺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啧，我当时也像你这么天真过，对他还真抱有一丝幻想，不过我死了之后，在这忘川之上摆了三百年的渡，才慢慢想清楚，他不杀我，哪里是因为有一点在乎我呢？他留着我的命，只是想报复我一辈子罢了。”

　　“我死的那天你道是什么日子？就是他姜晨的大喜之日啊！那日锣鼓震天了响，他邀了我的故旧亲朋，将我蒙眼塞口，绑缚在大堂供桌之下，让我听着他和他妻子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听着我母亲对他们夫妻二人谆谆教诲，听着我的至交亲友向他高声道喜。萧靖邺……这种感觉，你懂吗？”

　　“……”萧靖邺不懂，却忽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身回驳的力气，只能静静偏头，听着傅云鹤继续说道。

　　“至于后来，我是怎么自尽的，这却是姜晨他自己的疏忽了。他那晚喝多了，被众人推搡着进了洞房，却是忘了我还在那供桌之下，我伤心欲绝，挣扎到半夜，才将那缚着我的绳子挣脱，随后我就走到他成婚的那花厅，看见了桌上那些极尽精美的烛台，也没有多想，就抓起来将自己这张丑脸再戳烂了一次，最后一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所以我就死了。”

　　萧靖邺见他描述起这些对待自己的可怕手段，竟还能如此平静，不由得想到那夜的傅云鹤该是如何的绝望与决绝。

　　“那你……你现在心中还恨他么？”沉默了半晌，萧靖邺忍不住问傅云鹤。

　　“恨？……呵呵，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再深的恨也消磨殆尽了，再说，我本就未曾恨过他。”傅云鹤伸手抚了抚自己满是鲜血的面孔，道：“毕竟，这些麻烦皆是我自找的。非要说我是如何想的话，大概我只是觉得最初的时候便错看了他。”

　　萧靖邺点点头，突然想到自己今生之事，不知那人是否也是这般想他……？所幸先死的是自己。

　　“好了，我的故事我说完了，这下该轮到你说了吧。”

　　傅云鹤见萧靖邺不说话，便拿长蒿戳了戳他，眼里带着一丝玩味。

　　萧靖邺回过神，对上傅云鹤的眼睛……又是这种看猎物的眼神！

　　“呃……我么，让我先酝酿一下如何……”他马上软下来，哀求道……不是他不愿讲，实在是帝王的尊严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啊。

　　傅云鹤没意见，反正现在离酆都还远着，萧靖邺无论早晚，总要说出来的。

　　不过正当萧靖邺酝酿好感情，清了清嗓子准备娓娓道来的时候，筏子周围的血水忽然咕咚咕咚地沸腾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萧靖邺想说的话瞬间吓了回去，连忙回头去看站在筏子另一端的傅云鹤，却见傅云鹤神情专注地盯着那一滩冒泡的地方，片刻之后咧开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轻声道：

　　“有客人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