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国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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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到了宣武门外，机灵的小厮翻身下车放下长凳撩起门帘儿：“爷！到了。”
一只鸦色朝靴踏上长凳，荣紫色衣袍上五爪银龙盘旋其上袍角如蝶般翻转，那人身长玉立站于车旁，紫金冠熠熠生辉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唇角含笑缓缓伸出右手。马车里头探出一截降雪衣袖一只玉琢般的手轻轻搭了上去，翩飞的衣袂带起一阵清风，来人已立于车前。
晚风袭来夹杂着些许残花，迁翩缱绻，落于那紫衣的肩头有人伸手为他拂了去，常年执箫舞剑的手替他微整衣冠，放下时被那紫袍牵了去握在掌心十指相扣。白衣人微微仰首与之相视一笑，二人一起携手入宫。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靳儒墨与凉霜白。前些天有关靳儒墨‘不早朝’、‘始乱终弃’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如今这二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宫门口红果果地秀恩爱，意在叫谣言不攻自破。
待二人走远官轿中方才走出一人，来人身着正二品绯色官袍，冕冠带玉，俊眉飞眼，正是在一旁观望已久的慕容端。他今日不坐马车改乘轿刚好晚靳儒墨二人一步到宫里，其实慕容端每次见到凉霜白感觉都很微妙，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或者说是——膈应。对于断袖这码子事儿大靳朝的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慕容端自认是个很开明的人，可是每当他看到凉霜白和靳儒墨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雨夜里的靳儒墨。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明明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这么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叫做凉霜白，他在靳儒墨心里，在连慕容端都接触不到的地方，在慕容端不知道的时候悄然生长，又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猝然出现。然后发现或许他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靳儒墨，这叫慕容端很不是滋味儿。
故而，凉霜白横在慕容端和靳儒墨之间的一条间隙，至少令慕容端不那么痛快。
宫廷夜宴，少不了玉盘珍馐、琼浆玉液自然也少不了歌伶舞姬、美人环绕，自古以来饭桌上要有美酒美食还要有美人凡事才有的商量。
首先皇帝讲话，东临摄政王远道而来大家欢迎！大家啪啦啪啦。然后东临慕驰回应，多谢大靳朝皇帝陛下的热情款待！大家啪啦啪啦。最后皇帝总结，大家吃好喝好啊!大家啪啦啪啦。于是，国宴开始——
关于“东临国宝”摄政王东临慕驰的官方解释是：“定亲王东临慕雨是我皇胞弟，地位尊崇，因我皇宠信昵称‘国宝’。自幼聪明伶俐，活泼得叫人头疼得紧。这次来靳朝受文王与王妃诸多照顾，本王感激不尽！”
皇帝闻言望了文王夫夫一眼，举起夜光杯笑道：“王爷客气了！”
然后两国元首从京都的天气聊到风土人情，从风景名胜聊到饮食文化，一路侃下去可谓宾主尽欢。
就在歌正酣舞正美，大家喝酒喝得晕头转向，看美人看得眼花缭乱，气氛达到沸点的时候有人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久闻东临出美人——”
一句话引得众人侧目，更成功地将东临慕驰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联想到之前那小混蛋的所作所为，东临慕驰边料定了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牙。故而东临慕驰放下酒杯收手于袖，身后侍卫严阵以待，似乎只要对方一句话不对付就要向大靳皇帝讨个说法。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聚焦那始作俑者——北定王司徒迁。
慕容端心下叫糟！司徒迁你个酒囊饭袋！可别在这个时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口中的那个美人可是眼前这位摄政王的亲弟弟，你在人家亲哥哥面前说三道四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一个弄不好还会影响到两国的关系，真因为这一句话打起来怎么办？
谁料司徒迁话锋一转：“依我看来，夏将军才是真绝色！”
“嗖——”
一支银箸以破竹之势直刺司徒迁的面门，引得满座惊呼——
“啊！侯爷——”一旁为永安侯倒酒的宫娥惊的花容失色！
“夏将军！那可是北定侯！”席上大臣纷纷高声劝阻！众人皆屏住呼吸凝神以待。
“铮——”
宝剑出鞘！如月下美人临湖袖舞，箸尖儿与剑锋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惊起寒湖无数涟漪，在空气中并出一缕火花。千钧一发之际，凉霜白挥剑一挡，借力打力，一招飞燕还巢将银箸原路挡了回去，有惊无险地落回夏无且手中。
说时慢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那只小小的银箸已经在席上走了一个来回。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夏无且会突然发难，更没有料到凉霜白那神乎其技的一剑。
夏无且颔首而笑，放下银箸举杯道：“王爷误赞了！王妃面前夏某这等俗人岂敢自称绝色？久闻王妃剑法超群，江湖上盛传‘眠花美人月下香，一剑寒光十四洲’，今日借摄政王来访之机，不知可否有幸一观？”
此言一出大家立马齐刷刷地看向凉霜白，纷纷表示对这样神一样的进展各种的反应无能，这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皇兄，江湖传言，难免夸大其词，不可尽信。况且，摄政王远道而来，宴席之上舞刀弄剑，难免有伤和气，臣弟以为夏将军虽心存美意此举却不甚妥当。”靳儒墨起身道：“不如由臣弟击箸月姬（舞娘）起舞阿白清歌一曲助兴如何？”
之前是谁说文王和王妃争闹离合(离婚)来着？简直荒谬！！人家明明情比金坚好么？皇帝自然乐得顺着台阶下，振袖一挥道：“准奏。”
“有生之年能有幸得见文王与王妃殿下琴瑟和鸣，臣等荣幸！”难得司徒千这次没有再胡说八道，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文王夫夫一眼。慕容端暗自松了口气，夏无且笑得得体，这时候宫娥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靳儒墨面前的桌子摆上了九只玉碗，分别注入清水。靳儒墨侧首，修长的手指天鹅般优雅，银箸蜻蜓点水般吻着玉碗的边沿，漾起层层涟漪。清新悦耳的曲调跃入众人耳中，与此同时歌声起，似古剑沐雨，朗润无双——
“一霎清明新雨，杏花十里含烟，二十四桥流水，西子湖畔风月无边。”
身着蓝衣的男装佳人臻首微垂面覆轻纱，莲步移到中央，旋身之际高高束起的马尾辫流光暗转，左耳上的紫曜石熠熠生辉，广袖下的玉指荷尖初绽。足尖踮起，衣摆盈盈而动，如仙子下凡临波而至。
歌声徐徐，舞姿曼曼，娓娓道来一个缠绵的故事。
乐者含笑，眼神似不经意间与歌者相触，二人相视而笑心有灵犀。慕容端举杯饮下杯中酒，夏无且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司徒迁笑得意味不明耐人寻味，皇帝望着将军若有所思。舞者，回眸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却看得东临慕驰咬牙切齿，眦目欲裂。他当真是小瞧了这小混蛋的本事！竟然给他闹到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掌事大太监陈寿过来传旨，这也是今晚国宴上的第二个炸弹——
“陈寿你怎么来了？可是母后她老人家有何旨意？”
“恭喜皇上！恭喜慕容大人！淑宁公主喜获麟儿！太后娘娘命奴才向皇上和慕容大人报喜！！”陈寿脸上的褶子笑得像朵老菊花。
“碰——”伴随着轻微的一声脆响文王箸下不由一重，竟生生将玉碗敲碎一角。望着靳儒墨干燥的侧脸，清水泊泊地从缺口流出来，沿着桌沿一路蜿蜒一滴滴落在文王膝头形成一小摊水渍。凉霜白表情淡然地覆上了他微凉的右手轻轻握紧，连声音也没有起伏“子墨……”。和名字不同，凉霜白的手很干燥、很温暖，很多年以后每当靳儒墨手凉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姓“凉”却很温暖的人，可再也没有人能带给他相同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国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