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念》天爱

33、十一 血战邺城（2）

　　宁子鄢和宁微一行人来到邺城，发现整座城市几乎沦陷，到处都是被魔气控制的人，如僵尸一般，毫无意识，见人就咬。
　　各地的修士们纷纷自愿前来，保护城中百姓，但是在魔族的力量面前，显得势单力薄。死去的修士和百姓，又变成魔族傀儡，开始攻击自己的同类。
　　宁子鄢对宁微道：“我先去姜家，你带领弟子们通知城中所有人，只要还活着的，全都去姜家集合。”
　　“好。”
　　姜琦玉从众弟子中出列，道：“琦玉请求与掌门同行。”
　　她是姜家人，眼下自然心急回去，宁子鄢一点头，让她带路。
　　两人来到姜家，发现战况和外面一样惨烈，姜家几乎已经死伤殆尽，就连家主姜怀音都满身是伤，正誓死抵抗。而站在姜怀音身边，与他一同抗敌的，竟是方堑。宁子鄢心中一动，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不是已经没有灵力了吗？为何还要来此送死？
　　方堑一边顶着伏魔伞抗敌，一边对姜怀音道：“坚持住啊姜门主，我就是来看着情况的，我们大部队马上就到！”
　　姜怀音虚弱道：“便是瀛洲修士全来了，也难抵挡……”
　　一个家仆在姜怀音面前倒下，十余个魔物一同攻来，方堑正要上前施救，被身后的一个魔物击中，伏魔伞落到了一边。
　　“要死……”方堑抱头蹲下，等着那群魔物过来把他啃食干净，但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他抬起头，看到一把飞剑，将近处的魔物全部拦腰砍成了两段。
　　“荣枯剑！”方堑欣喜地望过去，隔着满地尸骸，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宁子鄢！”
　　宁子鄢已然将姜怀音救下，匆匆看了他一眼，见这少年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又长高了一些，这个角度看去，正对上午时的日光，看不清楚眉目，反而刺得自己的眼睛微微发疼。
　　她很长时间对他不闻不问，以为如此，方堑这个人，就可以从自己的生命里淡出去。可事与愿违，他的存在很是坚固，这会儿，又跑到面前来了。
　　“多谢相救！”
　　宁子鄢对方堑的声音充耳不闻，形同陌路。
　　姜琦玉扶着姜怀音，哭泣道：“大伯，我伯母呢……”
　　姜怀音沉痛地摇了摇头。
　　姜琦玉自小失去双亲，是伯父伯母将她养大的，看着眼前局面，浑身颤抖。
　　不一会儿，柳色青带领的瀛洲队伍，和宁微带领的六合山队伍，护着城中剩下的修士和百姓，在姜家大院内集合。
　　魔族以包围之势，将整个姜家团团围起，他们的领头人，在外面吆喝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根本不是魔族大军的对手，速速投降，还能给你们留具全尸！”这说话的口气，竟不是那么中气十足，还透着几分怯意。
　　“这声音听上去挺特别的，怎么还有些熟悉……”方堑忽然看向岳陵光，“风卷云！”
　　岳陵光也听出来了，“就是他！这又狂放又沙哑的声音，非他莫属了，他竟然投靠了颜靳！”
　　在此的修士，多半都听说过宁子鄢带着弟子捣毁空灵门之事，对风卷云也有所耳闻，故而不必多做解释。
　　宁子鄢道：“风卷云比颜靳好对付，事不宜迟，我和宁微从正面突围，杀出一条路来，柳阁主和姜门主，便负责带所有人离开，六合山禁制已开，可供诸位避难。”
　　姜怀音感谢了前来救援的人，道：“宁掌门，实不相瞒，姜家有一百年禁制，但姜家人历代所修技能只是捉妖，灵力不够，需要借助凤凰琴才能打开。凤凰琴一失，我眼看姜家上下人等丧命，却无力……”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哽咽掩面。
　　姜琦玉祭出自己的琴，道：“我来试试！”
　　姜怀音将她拦住，道：“你法力不够，强行启动禁制，只会伤到自己！”
　　“我来。”宁子鄢看向姜怀音，“请姜门主指路。”

　　百年禁制的开启阵眼在书房之中，宁子鄢将灵力凝于手掌，覆上墙面。墙面上，显示出了星月的纹路，密密匝匝循环扩大，最终显现出了一条通道。
　　姜怀音喜道：“成功开启了！多谢宁掌门！”
　　宁子鄢让宁微将众人带路，进入禁制密室。
　　平民百姓们先行入内，姜怀音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群，对宁子鄢欲言又止道：“我姜家世代猎妖，这禁制……妖不得入内。”
　　方堑和岳陵光等人站在近处，听姜怀音这么说，都紧张地看向辰兮真。
　　岳陵光道：“阿真早已斩断妖尾，不算妖！”
　　辰兮真却冷哼一声，道：“我本也不打算进去，姜家的恩惠，我不受。”
　　谢缈劝道：“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度过这一劫再说吧。”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辰兮真等了他一眼，“自己贪生怕死就进去好了，我与你无关。”
　　说话间，人群已经陆陆续续进了通道，外面只剩下宁子鄢、方堑、岳陵光、辰兮真，还有鹿蜀和谢缈的猫妖。
　　谢缈抱起猫妖，往边上一站，道：“我也不进去了。”
　　辰兮真看了看他，道：“你还是自己保命去吧。”
　　岳陵光也道：“谢前辈，我留在外面，照顾阿真。”
　　“我陪着我的猫，有问题吗？”谢缈不理再他们，走到一边去了。
　　岳陵光对方堑道：“你也进去吧，那个风卷云，我继续跟他聊星辰大海、无垠宇宙，把他聊晕过去。”
　　方堑道：“我与你一起，留守在外。”
　　岳陵光气道：“你留什么留？半点灵力都没有，魔族大军一来就把你生吞活剥了，快走快走……宁掌门，不如你把他打晕了带进去？”
　　宁子鄢站在通道门口，眼看着通道一点点关闭，宁微在里面喊道：“师姐，快进来！”
　　方堑也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进去吧！”
　　宁子鄢道：“我陪着鹿蜀。”
　　鹿蜀欢快地叫了一声，在宁子鄢身上蹭了又蹭。
　　几乎就在通道彻底关闭的时候，整个姜家上空黑云压顶，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层层黑气叠加缠绕，越来越厚重，最后完全遮蔽了星月的光辉。
　　不多时，风卷云带着魔族闯入了姜家，在院中与宁子鄢等人对峙。来势汹汹的魔族，顷刻间就和宁子鄢等人打成了一片。
　　方堑骑在鹿蜀背上，拿出自己新设计的连弩，对着成片的魔族连发几弩，箭头淬有麻药，被射中的魔族都暂缓了速度，岳陵光和辰兮真便趁着这个时候将对方砍杀。
　　魔族原本围剿的重心是宁子鄢和谢缈，很快就发现了方堑的存在，立即转而攻击他。鹿蜀的后腿被一个魔族咬中，不由得吼叫了一声，俯身跪地，方堑从鹿蜀的背上摔了出去，伏魔伞也摔到了一边。
　　铺天盖地的魔族朝着方堑袭来，他躲无可躲之际，被一个力道拉出了重围，落到了宁子鄢身边。
　　方堑站稳脚，向宁子鄢道：“多谢。”
　　宁子鄢态度冷漠，手执荣枯剑，只顾诛杀魔族，却看似不经意地，将方堑护在了身后。
　　双方鏖战，因为天空被魔气所笼罩，根本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他们不知厮杀了多久，浑身血污，几乎筋疲力尽，但魔族却似乎永远也杀不完，倒下一批，又来一批，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姜家内宅。
　　“谢前辈！”只听岳陵光大叫一声，宁子鄢和方堑看去，见谢缈已然倒地，十余个魔族正朝着他围拢。
　　谢缈是为了救辰兮真而陷入绝境，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辰兮真推出了这个包围圈后，仰面朝天，已无力反抗，只能坐以待毙。
　　辰兮真怔怔看着谢缈所在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他本人，不由得大喊一声：“谢缈！”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星辰日晷仪！”岳陵光在旁提醒，“快拿出来啊！”
　　辰兮真心念一动，日晷仪便已经出现在她手里。宁微说过，它有暂停时间的功能，可多年以来，辰兮真无论如何钻研，都不知如何使用这种功能。她没有时间多考虑，指甲深深扣入了日晷仪上的时辰刻度，喝道：“停下来！”
　　柔和的光芒自辰兮真手中发出，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身边的所有景物，人也好魔也好，都静止了。她快速冲到谢缈身边，将他拖离了魔族聚集的圈子。还没来得及将谢缈带到宁子鄢身边，所有人有开始动了，他们几乎没有察觉到刚才那片刻的时间暂停，只有那些正要将谢缈置于死地的魔族，在发现地上的人不见了之后，有些茫然。
　　宁子鄢击退了近处的魔族，站在了谢缈身前。方堑和辰兮真查看谢缈伤势，发现他胸口有一个大窟窿，正在汩汩冒血，神识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太清晰了。
　　“阿真……”谢缈对着辰兮真抬了抬手，“我要去见你娘了。”
　　辰兮真没有伸出手去，只是看着他，眼泪不停地流，“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后半辈子是要还债的，要是现在就死了，我这辈子都恨你！”
　　谢缈笑了笑，一脸释然地陷入了沉睡。
　　“你照顾他！”方堑对辰兮真扔下一句话后，打开附魔伞，对着魔族聚集的中心地带冲了过去。
　　宁子鄢眉头一皱，紧随其后，顺势劈开了挡在前面的魔族。
　　方堑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风卷云所在的位置，将他一把抓住，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你还没成魔吧？我这一刀下去，你活不成吧？”
　　“别别别，别杀我。”风卷云内心其实也很忐忑，这尸横遍地的场面，和他的梦想有太大出入，“魔族又不受我控制，我也不敢违背颜靳，这都是……硬着头皮强上的啊。”
　　宁子鄢也已经跟了上来，冷声道：“你作为这支队伍的带头人，必有克制之法，若不配合，让你变得和他们一样！”
　　风卷云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出一个法器，印章大小，看不出什么稀奇，他道：“这是我瞒着颜靳，偷偷造假的‘封天印’，据说一印打出，可消散魔族，但我也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而且，这种造假工艺极难，勉勉强强只得了真品万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
　　宁子鄢懒得再听他多废话，拿过假封天印，对着魔族一印打出。
　　金光射出，在天幕中拉开了一个口子，口子越来越大，如火焰般侵吞着周遭的魔气。整个邺城的上方，发出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天光大亮之际，魔族灰飞烟灭，满地尸骸也化作尘土，随风散去。这惊悚的一夜，终于过去。
　　辰兮真看着谢缈的尸体在怀中消散，沉默不语，双目通红。岳陵光抓着辰兮真的手，四仰八叉摊在地上。
　　方堑走到宁子鄢跟前，关切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宁子鄢虚弱地垂着眼眸，道：“你一个凡人，为何还要参战？”
　　方堑笑道：“我以前答应了某人的，永远不做坏事，要跟着她，斩妖除魔。”
　　宁子鄢的目光停驻在方堑脸上，脸色沉静不动，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又略显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宁子鄢道：“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你再收我为徒，我就听你的话。”
　　宁子鄢不说话，转过身去。
　　方堑看着她的背影，十分疲惫，又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她还是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