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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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诃七十二年,宫廷政变。摄政王裴猿霆逼宫夺位,烧死年仅十三的幼帝,将誓死护主的振国将军鴋玉山满门共一百零二人,挑断血管生生钉于城墙上暴晒。猩红的血色肆虐于暗青的城墙之上，烈风席卷,带起阵阵腐臭味窜延整个皇城,惧了百姓的胆,颤了百官的心。即便正义之士心中对鴋玉山一门惨死如何悲愤、惋哀也无人敢诉,只怕一旦开口,便落得城墙上暴尸的下场。
遂,裴猿霆称帝,改国号为贞盛，那场血染皇城之变,再无人敢提。
白驹过隙,当是贞盛六年。
一阵猛咳,带出些许血液。嘴里的血腥伴随摧残周身的钝痛刺激着思维浑沌的少年,欲醒还昏。
隐隐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在啃咬水果。
人!
沉的抬不起的眼睑拼了命地挣动,本能地攥紧了藏在腰间的小刀。
“咔嚓。”
又是一声。
一丝亮白窜入眼里,缓缓地,能看到的光越来越多,直到看见一张赫然放大的脸。
“嘿,你……”
少年猛地出手,小刀迅捷刺了过去,没入胸口,将对方口里的话生生打断。闭了闭眼,看清眼前的人是一名少女,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她瞪大了双眼,猫一样圆润的眼里写满震惊,粉嫩的唇大大张着,似乎难以置信。她握着梨子的手因剧痛而颤抖不停,一松,被啃了几口的梨子掉落在地,雪白的果肉沾上泥沙。
“你……居然捅我!”少女勃然大怒,忍着痛拾起地上的石块猛然砸向少年。
一声闷响后,少年的头冒出了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意识始终浑沌,只觉眼前的少女变成了红色,继而一黑,昏了。
“不识好歹,我救了你,你居然捅我。”
小刀还插在少女的胸前,好在少年因重伤气力微弱,所以那一刀刺的浅,不然她就枉死在他的刀下了。拔刀时,她虽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曾哼过一声。心中愤愤，她好歹也是打二十一世纪魂穿而来，两世加起来共活了三十七个年头的大龄剩女，如今居然还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暗算了。踹了少年一脚,但觉得不解气,又补上几脚后,才觉心里舒坦许多。之后猛然惊觉她脚脚都踹上少年的断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扬起唇,朝他歉意的笑了,“我们也算扯平了。”
昏迷的少年是她早上到溪边捕鱼时发现的。
见清澈的溪水混着一股血色,她心下以为是受伤的动物落入了溪中,因为师傅将她丢在这山谷后,她便没再见过人影。顺着血红往上游寻去,在山崖下方的溪水边发现一身穿白衣的少年。本不想管他,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见他还活着,便将其拖上了岸。
少年浑身是伤,雪白衣料上晕开的血色像是冬日里盛开的红梅,耀眼而刺目。她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不但五脏俱损、双腿尽断,就连体内的武功也被禁制。他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皮肤还算白皙,下颚处稍显褶皱的纹路引起了她的注意。粉唇努了努,不由娱讽,也不晓得弄张好看点的人皮面具。
视线在他身上滞留了许久,秀眉缓缓蹙起。以他的伤势来看,对方极想要了他的命。虽然他跌落山崖,但保不准会有人下崖搜寻看他是死是活。救这样的人无疑是自寻麻烦,再说,重伤如此恐难以活命,救了也白救,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左思右想后,她决定放弃这名半死不活的少年,背着竹篓往山里走,瘦小的身影愈远愈小,不久后,又愈近愈清晰。她折返了回来,无奈地蹲在少年身畔自言自语,“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两点。一,孤独了,在这山里呆了一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二,同病相怜,你身负重伤却不死,过去,我也是。”
单薄的身板背起不省人事的少年缓慢向山洞走去,她有些吃力,不想他看着精瘦却是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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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翻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极为仔细的包袱,打开,得见一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药瓶。她往胸口抹了止血药粉,之后拿起一瓶合离膏朝少年走去。想,他遇上她也算是幸运,这合离膏对治疗断骨极为有效,只需连续涂抹就可伤愈。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想给他用,因为这药精贵的紧,但……假若有人追来,她带着个残疾怎么逃？一横心,还是给他用好了。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她仔细地搜寻检查他身上是否还藏匿着其他利器,确定没有后,找来了绳索将他的手捆住。他防备心极强,不这样,她小命堪忧。
她解开他的衣袍,而后望着他的长裤面露犹豫,最终还是动手脱了他的裤子。浸湿手帕,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只见精瘦的身体上布满无数伤痕,有的青紫斑驳,有的皮开肉绽,但叫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是他腿。双腿被利器所创,落下数道狭长的伤口,口深,肌肉狰狞地往外翻且有腐烂之势。
她想,是什么令他即便重伤如此,却依旧撑着不死,兴许……因为恨吧。
合离膏渗透肌肤,灼烫着少年的双腿。阵痛袭来,豆大的汗珠滚落湿了衣襟。少年咬牙忍痛,睁眼,那是一双冷寒的眸。发现自己衣襟敞开,双腿完全暴露,一名少女正往他的腿上涂抹不明膏体。
少年寒冷的眸涌现防备,下意识地伸手握刀却发现双手被捆。在经历了诡计暗杀之后,本能地将她视为敌人,眼里顿时翻涌杀意。猛地俯身,张口咬向少女的脖颈,直逼脖颈血管。
少女惊觉,骤然后退,他的牙咬上了纤瘦的肩,她吃痛怒喝,“混蛋!松开!”
少年依旧咬的死紧,像是欲咬下大块肉来。
早知道就塞住他的嘴!
少女懊悔不已,搁下手里的药瓶挥掌掴打他的脸,出言恐吓,“再不松口我就砸死你!”说话间,抓起地上的石块冲着少年的脑袋招呼去。
一下。
两下。
……
她砸的轻,没用太大的力,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仍旧死死咬着她的肩,那牙,像是嵌在她的肩上一般。
被他宁死不惧的气性所撼,她扔下了石块,猛地劈向他的后颈。
他又一次昏了过去,昏倒之前,他死盯着她。他眼里的阴寒、暴戾、凶狠刻入她的眸,那是人出于本能在拼死自保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大口吸着冷气扯开了衣襟,她细嫩的肌肤被咬出了血带起了皮肉,牙印极深。心下惴惴,要是被他咬了血管还得了,岂不是得喷血不止而亡。
那一瞬,突然有些后悔救了他。
阴寂无尽的黑,吞噬了山谷里最后一丝光白。
山洞里燃起了火堆,熊熊散发着暖意,两道平稳的呼吸此起彼伏着,安静,沉寂。黑暗的角落里,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味,鼻腔内混杂着三七、仙鹤草、白芨和其他药材的药香,有止血活经、辅助伤口愈合之效。他微微活动面部,肌肉僵紧,意味着人皮面具还在。
悄然打量着洞里的一切,洞内干燥整洁,火堆左侧有一块平石,上面搁着一个铁锅和竹条编制的食篮,而平石旁横躺着一根粗滑的树干,似是座椅。不远处,有一块宽大厚实的粗布,两头栓有结实的麻绳,麻神分别绑在山洞突出的石块上,成一简易的吊床,吊床上躺着一名少女。
洞里的一切都显示少女久住于此,机警聪睿如他,岂会察觉不到她对他未存杀意。先前拼死攻击,那是因为神志不清,为了保命唯有不择手段。
阴毒的诡计,残暴的追杀,让少年心底再无信任。他要离开,哪怕是爬。少年小心挣动,发现他不止双手被捆,就连颈项上也栓了根绳子,牢牢绑在背后的树藤上。
她竟敢如此!
她当他是什么!
狗吗!
少年出生高贵、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般对待。肺腑腾腾燃起怒透着寒,蕴得洞里的空气泛着冷。
“醒了”
微乎及微的动静让警醒的少女直起了身子,一个翻身从吊床上轻盈跃下。她走了过去,和他保持距离。火光间,她笑容娇憨,“我不是坏人,你不用那么防备。”
他双眼无波,沉默不语。
“我叫安迦蒌,你可以叫我阿蒌,你叫什么？”
……
见他不说话,她的笑越发明媚,“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了。”她捏着小巧的下巴努力的想着,而后眼睛一亮,极为满意的说,“阿狗,你就叫阿狗。”狗喜欢咬人,所以叫他阿狗再合适不过了。
眼底浮动一缕怒,少年攥紧了拳头。
自顾忽视少年的怒气,安迦蒌取过一根细长的木棍,将一颗梨串在上头,接着伸到了少年的唇边,“你一定饿了,吃吧。”
少年扭开了头,闭上了眼,掩去眼里显而易见的厌恶。
不吃那就饿着吧,等饿得受不了了,他自然就吃了。收回了长棍,她拔下梨子放到了唇边咬了一口,“咔嚓”一声,又响又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