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施氏月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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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音，未曾想冰糖真的捧了手炉又奉了热茶来。一时心中难免稀罕，说起来，自己姐妹四个也是打小起伺候王爷的，来日里出一两个通房、侍妾也不算稀奇，试问哪门哪第又不是如此。只是这姚侧妃打幼时起便是千娇万宠，没有兄弟姊妹，家中也无姨娘，凡事都是为她独尊，自然是受不了与人共事一夫的。平日里她和柳侧妃争风吃醋是基本功课，私底下看不惯两位小夫人和自己几个姐妹也是有的。奈何她到底是主子，哪怕不可一世，众人也只能忍。可今天却，怕是吃错药了吧。
“侧妃如此抬爱，真是折煞红蕖了。”
“哪里的话，你这样冷的天特特地送东西来，本就该赏你些茶钱，只想着那个银丝手炉不错，还能焚香，你常常在外走动，用这个可不是正好。你平时伺候王爷勤谨，如今我和柳侧妃都不能劳动，越怕是辛苦你们了。”
这一席话，像是喝了一碗热汤下去，红蕖很是受用。
“说起来，这样好的杭罗也该送一些到柳侧妃那里用。冰糖，你拣两匹留下，其余的都送到芙湘院去。”
“侧妃且慢。芙湘院那里怕是也得了，侧妃尽可留着自己用。”
“如此。”姚元懿面露失落，“那便罢了，也是，有我的也必是少不了姐姐的。”
红蕖看在眼里，少不得要劝，“王爷宠爱两位侧妃，自是一样的。”
“柳姐姐失了孩儿定让王爷伤心吧，说起来，那日也确不该冲撞姐姐，伯仁虽不为我杀，柳姐姐心里少不了还是要有些埋怨吧。”姚元懿目光茫茫，抬手轻碰了碰脸，“王爷对我定也是失望。”
“您多虑了，柳侧妃的事早都有了公断，王爷又怎会无辜牵怒您，否则又何苦一早巴巴地让送杭罗来。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红蕖倾了倾身子，“那孩子本也是不合规矩，您的脸伤了，王爷是一样心疼。”
不合规矩？一语惊醒姚元懿。她想起自己的姑姑，现如今的合顺郡王妃，说起来陈玄睿还要喊一声表婶娘，姑姑从前嫁入合顺郡王府时，府里已经有了一位侧妃，几位小夫人，嫡长子最终还是姑姑所出。记得那时母亲曾说过，亲王、郡王府的侧妃虽是庶妻，却有品级，地位远高出其他妾室。一府之内若未迎嫡妃，妾室皆要服用避子汤，嫡妃入门后三、五年无所出才会先断了侧妃的药。但是有的府中，或是多年未迎嫡妃，或是嫡妃早逝未续弦，也会断了侧妃的药。说起来，陈玄睿年纪尚轻，又没有嫡妃，侧妃用个两、三年的避子汤也实属正常。掐指算来成亲至多四个月，柳如缤已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看来她的野心倒是不小。
“是以娘娘，不必多虑。”
“正是呢。”姚元懿回过神来，“冰糖，把那小橱柜里的点心拣几盘出来，让红蕖拿回去。”
“侧妃，这可再不敢了，已经得了您的好手炉。”红蕖站起来辞。
“良医嘱咐我近日只可食用清粥，你多带些走，免得叫冰糖、莲子吃了来怄我眼馋。”姚元懿嗔笑指着莲子，“我看她还没过年就胖了一圈，岂不是还没开春又要费银子给她做新衣裳。”
“侧妃惯会拿奴婢取笑，直说心疼红蕖姐姐就是了。”莲子装恼。
姚元懿心一明，这个莲子倒是挺通透。
红蕖就有些晕了，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竟也觉着姚侧妃屋里坐坐倒也有趣。再看姚侧妃，从前倒是不觉得，如今看来虽说脸上蒙了药纱，倒确实比柳侧妃要明艳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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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在望，照理说正是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准备过年的时候，奈何沐王府两个侧妃都身体不爽，一时间新年也像是没什么趣味。掐着日子算，新年的宫宴怕是难领，一个还未出小月子，一个脸上的疤痕还未退。许是想着新婚第一年也不能带进宫去给皇上、太后、贵妃磕头，陈玄睿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是以这些日两头都不歇，两个小夫人那里也不去，夜夜独自宿在书房。
柳如缤那里是不知道，姚元懿是丁点不在乎的，甚至还有些庆幸，她是个替身，和亲也还未来得及和金孙大王行敦伦之礼，从身到心都是冰清玉洁，又怎能轻易地就……，姚元懿觉着怕是拖到十五，熬过清明才是好的。
这一日，胡良医为姚元懿查看伤口，更换敷药，说是已经完全结痂，接下来的敷药要换换方子，又叮嘱姚元懿这些时一定要侧睡，千万小心不要碰坏痂壳，否则可能会留下伤疤。姚元懿逐一记下，便让百合送胡良医出去，片刻百合又折了回来，“侧妃，祝嬷嬷带着那个调脂粉的娘子来了。”
姚元懿立刻打了个机灵，忙不迭叫道：“快，快让她进来！”
话音才落，祝嬷嬷已经领了人进来，只见那娘子一身蕊黄的袄裙，腰间扎着葱绿的汗巾，只挽了个随常的元宝髻，插两朵流苏银鬓花，一张鹅蛋脸上眉目清明，不是施月萍又能是哪个。
姚元懿坐在床榻之上，心若擂鼓，又唯恐露于形色，只能紧紧攥着被子角。
“奴婢见过姚侧妃，这便是那西施斋的施娘子了。”
“民女施月萍拜见侧妃娘娘。”
姚元懿望着施月萍，似乎清减了许多，面上也透着疲色。
“侧妃不知道，这位施娘子真是不好找呢。又是倔性子，起初请她来还不肯，非要让去的人亮了身份，说是给沐王府的侧妃娘娘瞧病，才肯呢。”
姚元懿一笑，这可不就是施月萍的性子。
“嬷嬷笑话了，民女只略懂些调脂弄粉的皮毛，哪里敢给人瞧病。就是玉容膏，也不是人人都用着好。因着王府抬举民女，民女不来就是大不敬了，只是万万不敢说瞧病，不过调几样养颜益肤的香粉，且看能不能入得了侧妃娘娘的眼。”
“好会讨巧的一张嘴。”姚元懿定了定神，“即是如此，便来帮我看看吧。”
“民女遵命。”施月萍颔首走上前去，一抬头不禁吸了口凉气。姚元懿直盯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一瞬间不知聚集了多少难言之语，或许也觉得自己熟悉吧。
“民女需拆下侧妃的药纱，不知可否。”
“拆吧。”
“是。”施月萍努力不再想眼前这个人的容貌，只专心在她的伤口。轻轻拆开，稍稍掀起看了一眼，又包扎了回去，想了一会回道，“民女瞧过了，娘娘的伤口不浅，痂壳尚厚，民女配的香粉尚不适宜用，要等到这痂壳脱落了大半，渐渐露了新肉才好用。”
“既是如此，那等到痂壳脱落之时再劳烦娘子。”
“是，不过民女可以先调一剂汤饮给娘娘服用，能由内到外调理肌肤，到时候再配合香粉，便可收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哦，你还会开方？”祝嬷嬷有些意外。
“回嬷嬷，会几个调理肌肤的方子。”施月萍垂头道，“只是这方子有几种变化，适应不同的体质，民女恐怕要先试试娘娘的几个穴位，才好对症开方。若不是痰湿的体质吃了虚寒体质的药，恐怕伤口只会愈发恶化。”
“那便宁可不吃。”祝嬷嬷唬住，“吃坏了，你可担当的起？”
“让她开了何妨，再拿去让良医瞧瞧便是。”姚元懿帮腔。
“是，侧妃。那娘子便试吧，你手上要晓得轻重。”
“这个，”施月萍面露为难，“民女要查看的地方有几处是在人的腰背，还有几处在小腹，还得查看娘娘莲\房之上的青筋。”
“混账！”祝嬷嬷暴怒，哪怕同为女子，又怎能以身示人。
施月萍吓得跪倒在地，“青筋色深则寒气大，细则虚亏，其实也只让民女看一眼即可。”
“女子以色悦人，若这张脸真的就此毁了，我以后的日子也再没有盼头了。所以如今不论是什么，姑且也得一试。”姚元懿缓缓道，“祝嬷嬷，您先去正厅喝杯茶吧，百合、薏仁，你们把隔帘放下也先出去吧，去正厅请祝嬷嬷略坐一坐。”
侧妃发了话，祝嬷嬷觉得不妥也无法辩驳，今日若阻了，万一她日后脸上留下一点半点疤痕，岂不都是自己的罪过？这样冤大头，祝嬷嬷是不会揽的，只能携了百合、薏仁在屋里起了个炭炉，又放了幔帐、屏风，才悄悄退到正屋里去。
姚元懿看了施月萍一眼，她像是有些害怕，手都都在微微地抖。
“你看吧。”姚元懿说着开始解衣。
“娘娘且等一等，民女手凉，待烤热一些再伺候娘娘。”
这一句话，说得姚元懿心头像被石磨碾过了一般，从前施娘子照顾元昱便是这样，冬日里，先要将手和衣服烤热了再去叫元昱起床。思绪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回故宅，元昱不知长高了没有，读书有没有上进，元暐的咳嗽不知好些了没。
突然身后“噗通”一声，姚元懿惊得回过头，施月萍已经跪倒在地。
“求娘娘救救我家二小姐，我家大小姐是四个月前和亲金孙的昭城公主，她乃是九华公府长房嫡女姚元曦，娘娘的长姐啊！”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施氏月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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