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鼠猫现代版）》叶枫

11、第 11 章

　　楚天虹自知，当日他用慕来逼迫展昭应下那个十年之约起，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誓同生死的友情就再也不复存在。看著慕静静地回到坐椅上，神情悠然地欣赏著海景，似乎已经完全忽视他的存在，楚天虹强忍下再次动粗之念，这世上，除了慕，也没有人再值得他出手了。

　　多年前，有许多次为展昭的事，两人曾经撕打在一起，无所谓招式，没有技巧，纯粹就象两只发了疯的野兽般狠狠地挥拳相向，渲泄著愤怒，慕恨他自然是因为展桦父子，那麽他的恨又有谁知？曾经的信仰随同被出卖被屠杀的夥伴一起灰飞烟灭，那种痛苦，展桦和慕应是与他一样刻骨铭心，但为什麽，这两人却要离他而去，甚至成为敌人，展桦的死，将他心里最後的一丝希望也全数毁灭。

　　“我没有错，只是不想让别人来主宰我的命运。”楚天虹在慕身後大声吼道：“是你们，愚蠢到至今还在相信这个黑暗的世界，却不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慕，我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好好看著，我的理想所有的一切，会由小昭来实现。”

　　听著楚天虹远去的脚步，慕原本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哀伤，如果方才那把枪里有子弹的话，他又是否会真的毫不迟疑地开枪呢？昔日的战友、兄弟，成为如今的敌人，到底谁又该为此而负责，如果没有当初那场阴谋，不曾有过背叛，那楚天虹、展桦、他以及活著的其他人命运又会是如何？慕不是没有愤怒、怨恨，在某种程度上，他对自己的要求颇高，因而也就更不能接受一心维护的正义背後，竟然有如此肮脏的幕後交易，那些曾经过往，又一一浮现在心。

　　离开特种部队後的那几年，他选择刻意遗忘以往的这段经历，甚至极少联系其他人，直到接到展桦的死讯。他很早便知道，自妻子过世後，展桦应了楚天虹之请，帮著打理一家大公司，这两人来自同一民族，以往在部队相处就十分亲厚，又共同经历生死，这份情义更非旁人能比。因此慕在见到楚天虹後，听他叙述展桦的意外之死，见到他的悲痛及哀伤，丝毫不曾怀疑，隐约感受到对方深藏著的怨恨究竟从何而来。

　　楚天虹誓言要收养并照顾好展桦的孩子，慕对此深信不疑，见他忙於公司之事且又因好友过世沈静在无限的伤痛中，便主动提出由自己去接展昭，将他送到楚天虹的身畔，而後放心的去了欧洲。那是一个年仅四岁可爱的小男孩，慕相信在楚天虹的悉心栽培下，展昭将来一定会成为极出色的人，以慰九泉之下的逝者。

　　然而所有的谎言，假象都在两年後的再次探访被一一揭穿，这两年里，每每收到楚天虹传来展昭的照片，慕发现孩子的眼里，总有一种忧郁，初时还以为是失去父母所至，但两年过後，这种感觉一无改变，反而更深。慕暗自疑惑，难到是对这孩子管教太过严厉？忽而想到楚天虹并无当家长的经验，不会把当初军队里训练士兵的一套用到这上面吧，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慕将手头的生意匆匆完结，赶去大洋彼岸楚天虹位於南美的玛歌庄园。

　　在楚天虹的安排下，慕在玛歌庄园待了几天，见到展桦的遗孤，年仅六岁的展昭有著极好教养，对完全陌生的慕既疏离又不失礼貌，孩子的生活起居都有专人照顾，所有的设施都是最好最华贵的，楚天虹又请了两位家庭教师，每日专门负责教导学习，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完美。但慕总觉得，这里有地方不对劲，展昭的行为，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正常孩子的心理，他对周围发生的事漠然置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又常常显得十分忧郁。

　　慕曾试图进行沟通，但展昭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一些礼貌性的回答，问不出任何事，他又找了楚天虹，想了解这孩子两年来的生活状况。楚天虹听後只是笑笑道，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身体发育、智力全都正常，至於性格是有点内向，不能要求他和其他父母健全孩子一样。

　　慕虽觉楚天虹说得有理，但事关展桦唯一的亲人，总不免多留了一份心。那日中午，无意间瞧见由两名家庭教师陪著用餐的展昭，拿刀叉的姿势有些异样，慕走近拿住展昭的手细瞧，幼嫩的小手上有几处竟有一些薄茧，慕再熟悉不过了，只有经常性拆卸枪支和长期练习射击才会在这些部位上留下茧。

　　当时的心情唯有震惊来形容，怎麽可能，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年幼的展昭显然被眼前这个突然抓著他的手，又死死盯著他的褐发碧眼男人吓著了。
　　“慕，再不放手，会弄伤小昭的。”不知何时，楚天虹出现在餐厅门口。
　　慕一怔，松开已被他捏得有些泛白的小手，向门口的男人投去疑惑的目光，楚天虹神情坦然地缓步走入，抚著展昭的头柔声道：“小昭，爹地与慕叔叔有事要谈，你先回房去。”

　　待两名家庭教师带走展昭，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他们，慕不可置信地看著楚天虹，半晌才问了一句：“为什麽？”
　　楚天虹笑笑道：“他是展桦的儿子，展桦会的，他当然也应该学，难道你不希望小昭将来和他父亲一样出色？”

　　“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即使要进行专业的训练，也必须在成年後，你怎麽能现在就教他那些？”慕不明白，自那件事发生後，楚天虹对从前的信仰以及特种部队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厌恶，不可能让展昭重步後尘，又为什麽要教会他这些。
　　楚天虹不以为然地道：“我只是想让他多学习一些，并没有耽误其他方面的教育，你也见过了，这孩子很聪明，远胜於同龄人。”

　　慕似乎是接受了这种解释，没有重提此事，心里的疑问却在逐渐滋生，或许楚天虹有他的理由，但这麽小的孩子，实在不该接触到这种危险的训练，展昭的忧郁，多半与此有关吧。慕甚至觉得，当初匆匆决定，让没有养育孩子经验的楚天虹来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不知是否正确？或许给展昭找一个正常的家庭收养，也可以幸福的成长。

　　随後几天，慕和展昭几乎寸步不离，看著他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习各门功课，也看著楚天虹每日抽出两个小时，手把手的教展昭练习成为一个优秀战士所必须的技能。慕的担心随之与日俱增，那些严格的训练对孩子来说太过苛刻，展昭虽然每次都能很好地完成，但对楚天虹非常惧怕。
　　更让慕忧心的是楚天虹的态度，很耐心也很温和，即使做得不对，也只会再教一遍，但慕感觉不到他对孩子的爱护之情，有的只是一种强烈的占有，除了慕和家庭教师，其他所有人都和这孩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天慕远远瞧见他跌倒在地，似乎摔得不轻，几米外有两个园丁在打理花园，看著挣扎爬起的孩子，却无人上前扶一把。慕飞快地跑来抱起展昭，见到他眼中噙著泪，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更让慕诧异的是，展昭居然小声恳求他不要告诉楚天虹，而後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屋内。
　　慕的心里一阵酸楚，把在场的一个园丁几乎拎了起来，大声责问为什麽不去扶孩子，那人吓得面无人色，半晌才在他语无伦次的回答中得知，楚天虹禁止所有人未经他允许接触展昭，违反了这条命令会遭处罚。

　　慕听了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但细想这几天的经历，在玛歌庄园，展昭没有一个同龄的玩伴，除了楚天虹、自己和家庭教师，确实无人单独接近过他，既使是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女佣，只在他离开屋子後才来清洁，也未见有人主动和他说话，这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来说，意味著缺少关爱和孤独，难怪总是那麽忧郁。

　　慕怒不可遏地冲入楚天虹的书房，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一个孩子，而且是生死之交的遗孤。楚天虹却轻描淡写地说，他看到了刚才花园里的一幕，他的确不许其他人帮展昭，只是要告诉这孩子，任何事都要靠自己，不能相信别人。楚天虹说完又哼了一声，讥讽道：“慕，你还真是不记教训，当年我们这些兄弟不正因为错信了别人，才会被出卖，被屠杀。”那不一样，不一样，慕心里在反驳，却没有说出来，他强烈地感觉到，楚天虹在如何对待展昭的问题上，有他自己的目的。

　　提出带展昭外出旅行被楚天虹一口拒绝後，慕离开玛歌庄园回欧洲，立即著手调查近几年来有关楚天虹所有的事，也包括当年展桦的死因。慕很了解楚天虹的势力，因而这些都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著，甚至不惜动用近些年生意场上积累的半数财富以及加入特种部队前的一些人脉关系。

　　当相关的几兆资料传输到电脑中，慕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带展昭离开楚天虹，那个人，早已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战友知己。根据调查所得，展桦死时，楚天虹就在现场，究竟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麽事，已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展桦和自己一样，不可能容忍楚天虹的所作所为，那麽……慕不敢相象，当时究竟发生了什麽。

　　化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做准备，慕制订祥尽的计划，安排好路线，在得知楚天虹离开南美去了非洲，这才从欧洲秘密潜回玛歌庄园。对他而言，这一次行动十有八九会陷入楚天虹设下的圈套，数年的共有经历，他们相互间非常了解，甚至对方会采取什麽手段都十分清楚，然而慕没有选择，除非他能眼看著展昭被彻底毁了。就算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都会全力尝试，是他将孩子送到楚天虹手里，要对此负责，否则何以面对死去的战友。

　　那一晚慕见到了展昭，这孩子并没因他的突然出现表现出惊恐，而是十分安静地拒绝跟他走，并请求他快些离开。慕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只想著孩子对他比较陌生，不肯走也在情理之中，对慕来说，带走一个孩子并非困难之事，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做到。但展昭在他还未动手之前，说了一句：“慕叔叔，爹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带我走，就先瞧瞧我手腕上的东西。”

　　慕撩起展昭的衣袖，细嫩的手腕上有一个金属手镯，瞬间的愤努几乎令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那是什麽东西他再清楚也不过了，以往在拯救人质的过程里，曾多次遭遇这种情况。这金属手镯是一种最先进的人体感应炸弹，足可以让两米范围内的生物难逃一劫，手镯对应的感应器，一旦离开设定范围，立即自动引爆，偌大的玛歌庄园，感应器可以藏匿在任何地方。若想摘除手镯，除非有密码或能在一分锺内解码，否则同样会引爆。慕怎麽也想不到，楚天虹为了不让他带走展昭，居然用上这种卑鄙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