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呢喃惊残梦》dina

7、宝玉

　　本来这么大的工程好不容易完工，按理说我也应该去拜会一下姿华，感谢她这么长时间给我提供的打理院子的点子，但是由于三天后就是千年圣典，我究其也是忙不过来，所以拜会的事还是给耽搁下了，我想等到圣礼以后再说也是不迟的。

　　这天刚刚伺候冥銮更衣去了律政殿，就有婢子来报说二殿下夫人已经在正殿等候。我一惊，没想到我没去向她道谢，她却自己跑上门来，唉，这处境，实在是有些被动了。我叹了口气，抓了舞灵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回我说还不到巳时。我一寻思，立马换了衣服走去正殿。

　　正殿门口，只见奴才婢子成一字状排成两队站在殿外，我放慢脚步，舞栖马上走上去问明究竟，那婢子说二殿下夫人说不需伺候，全在殿外等。我更加觉得蹊跷，上了台阶穿过回廊走进殿中，发现里面竟无一人，姿华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殿外婢子奴才竟一个都没发觉，想必姿华的隐身功也是越练越好的了！难不成她跑到我寝殿去了？心里一个恶毒的想法冒出来。嗯，冷静冷静，不会不会的，以我对姿华的了解，她还不是这么一个龌龊之人。

　　我招手把舞灵叫到身边，让她带着几个婢子到处去找找二殿下夫人不要声张。我坐在正席慢慢的喝着花茶，我倒要看看，这个姿华要什么时候回来才行！

　　我用碗盖轻轻的撇着里面的花叶，慢慢的啜了一小口，正待把茶碗放下，忽听一声大笑由远及近，我手一颤，剩下的半碗茶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溅的我裙摆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色。我愤怒的抬起头，眼看姿华一张俏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姐姐，你要把妹妹吓死了呢！”我一跺脚，倒是把她弄的一怔。

　　“呵呵，姐姐我来的早了，就自己一个到你院子里转了下，弄的还真不错啊！”她有意无意的笑着。我心一虚，难道她真是来怪罪我的？

　　“姐姐，这院子的打点本来也是有姐姐的八分，妹妹我只是监工而已，要是说弄的不错的话也是姐姐的设计好，没耽搁了这个大院子。”我顿了顿，看她的脸色有所缓和，上前向她深深作了个福，“还请姐姐莫怪妹妹礼数不周才行，这几天实在是没得闲，要不妹妹早就去昙松殿看了姐姐去，请姐姐一定体谅。”

　　她没说话，我也不好站起，就一直半蹲的福在那，一会儿功夫，她才好似回过神，连忙搀我起身，“妹妹别这么说，姐姐我也不是来追究你的！”她嘴角露出微笑。姿华本不是大家闺秀的范儿，说话也是个直爽性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二殿下原本是一个内敛的性子，听冥銮说婚后突然性情开朗，估计多半也是在姿华的熏陶下产生变化的。此刻听她这么说，我也稍稍放松了一口气，她倒不像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但是腿脚还是麻麻的，没想到她倒一来就给我弄了一个下马威。

　　“不知姐姐大清早的有什么要紧事吗？”我坐下身来，自有婢子上前来打扫刚才那摔碎的杯子，也另有奴才上了新茶。我无心喝茶，如果姿华不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那她就一定找我有事才对。

　　“妹妹带姐姐去院中的亭子再说吧。”她突然脸现忧色。我一怔，果然被我猜对了。

　　我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出正殿朝千波亭走去，我挥挥手，摒退了婢子们，让她们在相隔百米之外伺候着。我知道姿华这次一定有重要的事，要不然以她的聪明才智必不需与我商量才对。

　　一路上默默无语，到了千波亭，我拉着她的手坐在了石凳上，她似乎才回过神，待得婢子奴才上了果茶点心退下之后，她才慢慢叹出一口气。我直瞪瞪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隔了半天她终于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碧波荡漾，将一腔苦水娓娓道来。

　　“我与冥昙结为夫妻已经五载有余，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濡以沫情投意合，感情也是甚好的。经常都是他的桌前作画，我在桌边研磨，日子竟也这么幸福的过着。冥昙曾经答应我要对我矢志不渝，一生不离不弃，他说过我们要在这冥界做一对快乐的夫妻，生一对儿女于膝下，不是美乎乐哉！”她眼中闪过一丝快乐随即又被涌上来的哀愁所淹没。“可是，可是他最近又对我身边一个婢子产生好感，前几天竟然开口找我要人。”她此番话说的及其平静，可是我听的出这话外音有多少的无奈和困苦。

　　“姐姐，人心犹如覆水，泼了出去又怎得收的回！”我轻轻叹道。女人的一辈子似乎对这种事总是有所不甘的。

　　“唉，妹妹说的道理我怎能不懂，只是我有愧于冥昙啊！”她转头望着我。我一怔，她眼中噙满了泪水。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姐姐但说无妨。”我挥手撤下了周围所有的婢子。

　　“冥昙喜欢孩子，可是从结婚到现在我却不曾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他变了心也是理所当然的！”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眼睛，一颗泪珠径直的落在了石桌上。我不由得心中一颤。这倒让我怎生帮忙，我不禁为难起来，只怪我有这心也无这力啊，总不能让我替她生了孩子吧！

　　我的为难表情似乎已经被她看穿，顿了顿见我不语，她轻咳一声，我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听说妹妹有块宝玉，可否一看？”她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一惊，“不知姐姐说的可是这块碧玉？”我从身上解下那块冥銮送我的定情之物。

　　“对对，没错。”她一见，突然叫出声来。我被她的反应弄的呆住了，手中的玉已经被她抢在了手里。

　　“姐姐，不知这玉有何妙解啊？”我装作不动声色的喝着手边的花茶，一边探究的问。

　　姿华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呆了。“妹妹竟然不知吗？”她怔怔的问。

　　“嗯，倒是知晓一些，但是不知道姐姐心中是怎样想的。”笑话，这玉是我的，我要是说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那个啊，但是这玉我除了知道它会变色外，难道还有其他的用处吗，此时我装作知道，还说等姿华来点破吧。

　　“姐姐我想求妹妹将此宝玉借予了我，待我求得一子半女后，必定马上奉还。”她双手捧玉，哀求的望着我。

　　听完这席话倒是轮到我一惊。今天让人琢磨不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玉在我手上两年多了我毫无发现，此时却有人告诉我这碧玉能催子，我是该笑呢还是该哭？我无奈的张大了嘴，“姐姐说的可是真事？”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你难道真的不知？”姿华反问我道。可能从她的角度来看我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吧。“我曾听说冥王太后有两件奇宝，是两块碧玉，此玉在光的照射下能够变色产生花的图案，那天你第一次来我府上我就看见你的这块玉，现在想来，必然是你与三殿下的爱情信物不是？！”

　　听她这么一问，我使劲的点点头，这的确是冥銮给我的定情之物没错的。

　　“太后还是偏爱三殿下的！”姿华说完抬头望天，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姐姐的意思妹妹已经猜到了，姐姐拿去便是了。”既然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块玉，也没说借了不还，那我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借花献佛呢，而且还可以谢谢她为我出谋划策装点院子的功劳。“但是姐姐我还有一事不明。”我蹙着眉头说，“既然这玉可以起到催子的作用，妹妹我每天玉不离体，可却为何一直都没有进展呢？”这下该我疑惑了。

　　“呵呵，呵呵……”姿华听我说完在一边笑弯了腰。我直瞪瞪的看她笑了好久，然后她慢慢坐直身子，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为什么！”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你这么久没孩子，而这玉还一直佩在你身上，那只有一个原因了。”她煞有介事的说，“那就是你家三殿下的床上功夫练的还不到家！”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听罢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轻声啐了她一下，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她达到了目的，想是心情也一下子放松，竟与我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天。后来我们一直聊天直到入了酉时，她才不得不起身告辞，冥界的规矩是不允许内侍家眷天黑之后在别家留餐的。何况她还要回去伺候二殿下，我也打趣道让她好好努力才行。带着婢子送她上了马车，她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似乎有前言万语要对我说，最后只轻轻的吐了两个字，“谢谢！”我一笑，何必这么见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会意，转身上了马车。我眼望着她远远而去，这仙界的生活竟也这么不易，不知道冥銮五年之后，他会怎样，难道也要另觅新欢不可？想到这儿，我也像泻了气的皮球，突然感叹道，“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阜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无奈的仰望黑蒙蒙的天空，无星无月，没了冥銮我该怎么活。叹口气，走回寝殿，算着时辰冥銮也该回来了吧。叫舞栖舞灵侍候我更衣换妆，将那根我最喜欢的凤头钗插在发髻上，冥銮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我想。

　　——2007.8.6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阜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多丽咏白菊－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