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呢喃惊残梦》dina

18、孩儿，是喜是悲？

　　微风习习伴随着青草的清香飘进花厅内。
　　一缕阳光，几片嫩叶。
　　还有一阵阵跌宕起伏的箫声缓缓入耳。

　　孟戈扶我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下，待会用过早饭后就可以回殿了，心情不知有多喜。但是自醒来到今日已经有三天光景，身子竟还是疲惫不堪，困意也时时袭来，腰腹总是酸疼难忍，到了今日腿脚也有些浮肿。
　　嗯对，近日食欲也不甚好，看见油腻的东西就会呕吐。
　　孟婆告诉我是因为我破了那无魂咒的缘故，身子虚了一些也是难免，假以时日一定会渐渐康复。我听了也觉得在理，所以对她们主仆几人的格外小心翼翼的照顾也就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箫声却时常能听的到，倒不似以前总是在傍晚半睡半醒之时才能觉得，看来这确实不是我做梦或臆想，箫声调子时而轻快活泼时而如诉衷肠，飘到耳中有说不出的情愫产生，身心也为之一动。可是看着孟戈及三婢均在厅上前后的忙碌进进出出绝不可能吹箫，那吹箫者究竟何人？

　　我时不时低头舀了一匙白粥，只觉口中无味难以下咽。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这几日总是吃这些东西，味觉都快退化了呢！

　　转身伸手，一把抓住正从我身边拿着掸子经过的孟戈，“孟姐姐，这劳什子东西究竟要喝到什么时候啊？！”我皱着眉眯着眼，嘴巴噘到一定高度。

　　“夫人可是在叫我？”孟戈停身含笑问道，一手拿着掸子，一手叉腰，两条细巧的柳叶眉弯起，眼睛眯得像月牙。

　　“哎呀，姐姐，好姐姐，你能给我弄点好东西吗，这个……”我眼含怒意盯着那碗白粥，眼睛鼻子都挤到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受气包。

　　“呵呵，夫人乖……”孟戈把叉腰的手搭在我肩上，还是那副尊容，“等夫人吃过这早饭回了殿便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然后冲我一眯眼扮了个鬼脸，转身进了内室接着打扫去了，留了我一人在厅内吃早饭。

　　我使劲瞪着她的背影，恨得直磨牙，这小妮子这么多日子竟然敢跟我玩四两拨千斤的干活了，孟婆手底下的人还真是不容小窥！我撇撇嘴，没辙，只能接着吃。没舀两下，便放下白底兰花的瓷勺，坐在榻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是腰间还是酸酸懒懒的，看着那粥也没什么食欲，索性作罢等着孟婆进来。

　　不一会只见三道白影似光一般闪进厅内。我眼睛一眨，再睁开的时候已然看见孟婆和其余两个孟氏婢子已经恭敬的站在软榻一侧，微微向我俯身作福。我下榻亲自扶起孟婆，别说她现下对我有恩，只是单凭她对我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够让我心之切切了，一见她，心底一股暖流就会油然升起。

　　“婆婆……”我拉着她柔弱无骨的细嫩小手，心中竟似百感交集，眼中噙满了泪水。

　　“夫人这是……”她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不知要怎样劝慰才好，只是含笑冲我点了点头。

　　良久，我终于控制住心情，用帕子拭泪后嫣然一笑然后拉她在我身侧坐下。

　　“婆婆，我有一事想请教！”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神知之必当奉告！”

　　她又是一副谦卑的神态，那秀眉媚眼可是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肯定了的，现在这么一看更平添几分秋色，只不知这样一个美人胚子怎会在这荒诞之处独辟开庄，原先想让婆婆跟我去了銮殇殿，这么些日子下来我跟她处的很好，在这冥界这么久也未有一人像我和婆婆这般亲近的。但是说过一次之后婆婆只是皱眉还婉转的说我天真烂漫糊涂透顶。我当时一怔，一想也对，总不能把婆婆拉在身边，她可是掌管魂魄由人间到冥界的重神啊，难道为了一己之欲让冥王撤了这个司职或者换了人选？！那简直是胡闹！想来想去也只能感叹一切均是天命，便不再跟她纠缠此事。

　　“婆婆可否给我讲讲你这裳阳阁里吹箫之人？”我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果然她先是一惊然后满颊绯红，手心中也微微潮湿了。呵呵，她那个样子真是可爱呢！我越看越欢喜，不免又重重的加了句：“从实招来，不得说谎！”只听得旁边两个婢子轻笑。孟戈打扫完毕，正好踏进花厅，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得捂着嘴轻笑出声，乖乖立在一旁。

　　“嗯，这——这——”她拖长声音，脸色较之之前更加红润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青色影子一晃，待我看清，一个身着青衣之人已然恭敬直挺的跪在厅中，我一怔，只觉婆婆情意笃笃地望着地下之人。我顺眼望去，只是一愣，那人满头银发面庞却清秀至极。他见了我也不谦卑昂首骄纵的看着我，一双妙目名眸毫不掩饰的看着我，唇角露出一丝阳光笑容。我立时顿悟，“你……你就是那吹箫之人？！”声音不免有些惊喜，原来那清扫院子的老翁便是眼下这位白发翩翩公子？！

　　“回夫人，在下敬尤，正是夫人口中所说吹箫之人！”他干净利落的答道，嗓音低沉憨厚。

　　“放肆，敬尤大胆，惊吓了夫人……”婆婆低喝一声，似是叱责声音却是柔婉，眼光也在波动。我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我就知道，那日夜吹箫果是与婆婆相关，怪不得她不肯跟我回銮殇殿了！我手一挥，阻了婆婆后面的训词，还在我跟前班门弄斧吗，呵呵。

　　“起吧起吧，婆婆总是大惊小怪的，只是这口风也把得严了点，阁中竟然隐晦着这么一位红粉知己！”说罢，我还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敬尤轻身站起，袍角随着微风摆动，也真是潇洒风流的气势。他双手一拱，“在下敬尤日后必定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这话说得何来？我看他说的认真，忙敛了笑容。却见婆婆忽的从我身边闪离站到敬尤身边，两人不对眼色，竟又向我跪了下去。“小神孟婆有一事想请夫人成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不再往下说。我只是诧异的看着她和敬尤，弄不清楚眼前的变故究竟何来，嘴角刚才的一丝笑还兀自挂着，样子似乎看起来有些呆滞。

　　“我们是想请夫人成全！”敬尤不卑不亢的声音立即传入我耳，较之婆婆的优柔寡断还是这样的表述我能听的明白。正打眼间，忽然看见敬尤腰间一条白色的锦带，再看看婆婆腰间一条相似锻带，两者带角均刺着一朵花的图样！嗯，是了，到底我还是明白了。

　　我眉头一皱，一丝怒意闪过眼角，我盯着面前直跪的两人，心里酸涩，口气不免生硬了一些：“你们是在开玩笑？”

　　她二人一听，顿时身形一滞，婆婆满脸沮丧，苦涩之情溢于言表：“终是我们有缘无分的了！”说罢，旁边的敬尤脸色也不由得一沉，却紧紧抓住孟婆的手，温柔的劝慰道：“那又何惧，那我便继续守着你便是！”说着两人含情脉脉相望竟似旁人如空气。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两人便回过神来，仍旧看着我。我嘴一张，“起身吧你们！”双手虚扶，二人顺势站起。

　　“我说过不帮你们了吗？”我噘着嘴手中拧着锦帕，“我只是在问你们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的话等我回去跟三殿下商量了你们便可择日成婚了！”我一字一顿的看着他们说道，竟然把我当作空气，气死我了！我斜眼看孟婆，只见他们犹自未醒过神来。

　　半炷香，一炷香？忽然厅中爆发出一声巨响，“谢夫人成全！”声若洪钟，震的我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他们莫非想把我震聋？

　　婆婆高兴的一下子跳起凑到我身旁，天啊，这是孟婆吗，我可从来没看见过她如此调皮的样子，转眼看那三婢神情也都是愕然再愕然，估计她们也从未见过这阵势，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蟠桃了！

　　“夫人待我二人如此厚爱，小神真是不知何以为报！”婆婆喜极而泣，抓着我的手肩膀轻轻颤动。我讪笑，只怕这次也是借花献佛了，无奈之下只能安抚她一下：“婆婆休要费神，咱们是扯平，你助我散了记忆，我这点微薄之力，说来也实在是不足挂齿的！”我轻轻用锦帕擦拭着她眼角喜极而泣的泪。

　　孟婆听后一顿，便停止了抽泣，呆呆的望着我。敬尤爱怜的走过来，伸手揽着她的腰，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咱们欠夫人一个恩情，自当肝脑涂地永世不忘！”然后他转身看了看怀中的孟婆，婆婆会意二人冲我颔首淡笑。

　　事后我们三人便随意聊了几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孟婆看了看时辰，轻轻叹道：“夫人这就准备回殿吧，想必现在三殿下已经在庄外等着您呢！”
　　“呵呵，瞧你……”一时哽咽，再也说不上一字，这样的话别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怎么说我也搓成了他们不是！“婆婆对我的大恩实在难以为报，以后如需帮忙自当尽心尽力！”说罢我感激的向她福下身去，此时也是大恩不言谢了！
　　孟婆又是淡淡一笑，伸手扶我起身，我直起，脸上一笑，眉间却愁苦，心中虽说苦尽甘来，但是少了一个挚友，谁知不是遗憾？我伸长手臂想拥她入怀，以后便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心中又是一凛。
　　突然，她翻开我的手掌，掌心向上，只见她脸色一顿随后便与敬尤对了一个眼神，一丝不堪入耳的轻叹：“天命使然啊！”正待我欲问，只觉右手掌心忽的一痛，掌心上一条笔直的掌纹正中已多了一枚朱砂痣，殷红如血已然将那条通纹一分为二。

　　“我们总是为夫人着想的！”她二人眼神默默，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信他们，就是不知这朱砂痣能为我何用？
　　“我信！”我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忽然一阵微风袭进，风中夹杂着一阵低沉熟悉的声音：“绛儿！”正是冥銮，我一喜，慌忙转身奔出了院子。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跟进，我没多理，只是一个劲的跑，此时头不痛腰不酸，浑身带劲，一口气奔出了裳阳阁。稍感费力，此时已有一臂上前拖住我前行，力气没费多少便已经到了庄边上，我回首，感激的看着身边的孟婆等人，冥銮就在我眼前不到一步的距离。她微笑着冲我点点头，我欣喜，猛然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把我揽进了怀里。呵，那个熟悉的龙檀香的味道。我抬头望见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神，他瘦了，眉间也紧蹙着，就连拥着我的手臂也微微颤着，啊，冥銮……

　　我想张口说话，想告诉他不要担心，想轻语孟婆她们对我的照顾……但是胸中一股热气已然袭向喉咙，还未等说，一口热血便如泉涌出，径直的喷在冥銮的襟间。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冥銮温柔的怀抱中，心中顿感舒畅很多，这么多天的疲惫终又迁回，我一安心，便沉沉睡去了。

　　耳边，只剩下冥銮急切的询问和呼喊。
　　旁边孟婆低喃一句：“夫人……夫人她怀孕了！”

　　——2007.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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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昨天可以更新的，只是琐碎之事耽搁了，唉，手机的SD卡出现故障，害得我还是捣鼓了半天，终于弄好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