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呢喃惊残梦》dina

12、断念（1）

　　以前听舞栖无意间提起过说望乡台在冥界的最尽头的地方，从人间到冥界起初要经过黄泉路，然后经过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名叫孟婆庄，而这孟婆庄上自有一个亭台唤作：醧忘台。这一路下来我倒是像背书一样生生记住，此时还真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呢。

　　过了这台便是孟婆的所在了。我默默回首望了望身后渐渐明亮的天空，太阳终是要出来了！心中不免一喜，别了冥銮，即使你知道我来了这望乡台也是无奈了吧！还有这朝阳，冥銮，我一定会和你再度沐浴在这熙熙的晨光下，手牵手看着咱们的连理树，而那时的我才是那个真正的三殿下夫人吧，这碗汤，看来我是非喝不可的了！无奈，不舍，还有一份坚定的信念，冥銮，我一定会从这望乡台走出去的，一定要——等我！

　　入得望乡台，自有鬼魂上前压着我前行，说是压着，倒不如说是在身后跟着，是我毕竟不同于常人的原因吧。一路上，鬼魂在身后聚首，不出一言，不发一问，似乎都是有备而来一般。感觉着身后不断增加的小鬼数目，我掐指算来，竟在段时间内增加了几倍有余。似乎不是在指引我，倒是像怕我反逃吧！我不由心中冷笑，本夫人既然来了倒是没想就这么跑了，但是这阵势却让我心中一颤，难道婆婆竟知我会此时光临这亭台？脸上不动声色，径直朝孟婆庄的醧忘台走去。

　　一个突起的山窝上自有一行行梯自下而上贯穿整个山窝至最高顶的亭台，从下往上望去不知高度，亭台处自有云雾缭绕，只不过一丝丝阴风吹过让人冷的透彻寒骨。这里还是终日不见阳光的。我心中一叹，竟不知此去上了这台要多久才能再回到冥銮身边。一阵莫名的恐惧顿时压迫心底，在这冥界里我只是在殿中穿梭，看过了大多的亭台楼阁，却好似仙界一般，此时一见这阴森小鬼横行的地方确实胆战心惊起来。稍纵片刻心神一定，稳着脚步一步步沿着行梯上了山，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也就攀到山顶，朝亭中一眼望去，才知道这醧忘台并不似一般亭台一般摆设，亭中空无一物，只是正中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用隶书工整的镌刻着几个大字：“今生无缘何必强求”八个大字。石碑左上方倒是真真写道：三生石。字体清秀挺拔，倒似是出自书家之手，每一笔都透着劲风仙骨，一丝脱俗之意又好似出自武学世家之手。

　　“今生无缘，何必强求。”轻声念道，心底又是不经意的无声叹气。

　　“小神孟婆，参见三殿下夫人。”身后不明不暗，平静如水的声音传来，虽然发声自然但是声调依然回波婉转。转身回头，却见一个一身素衣鹤发童颜的女子，身形有致，面容姣好，苍白的脸庞上精巧的五官倒使她看起来像个十八九的女子，只是那满头飘逸的长发虽被高高束起，却还是隐约透露着一丝感伤。可是即使这样，要不是她自报家门又有谁会想到她就是掌管冥界鬼魂的孟婆婆呢！

　　我凝望她良久，只听一声清咳倒是让我回过神来。“嗯……”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心中一闪，“婆婆是知道我今天来的吧！”看那小鬼成行的阵势，我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想得到确认还是得从婆婆嘴里亲耳听见才行。

　　孟婆一听，顿时一怔。也许她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唐突的问话或者更多的是她对眼前这个弱不禁风却透着一股坚定执着劲头的殿下夫人有些许的钦佩之情，这些都是无需考究的，毕竟这样的信念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想她以后在庄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是说了吧。
　　“是，三殿下夫人真是警觉的很！”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我竟身不由己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那眼神竟似一道冷光，径直插到我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正是三殿下让人差报说夫人会到，让小神们准备迎接夫人！”

　　“什么？”一句话冲出口，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冥銮，冥銮他怎知我会来？我明明没告诉他啊，况且他知道我来怎不阻止，难道他……

　　孟婆看我露出怀疑之色，只是脸上不动声色，身子还在半躬，继续道，“小神断不敢欺骗夫人，但是确实是三殿下亲自随同差役来报说夫人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到。”我只是惊疑未定，我出门的时候冥銮确是沉睡不醒，难道他的速度竟比我快……一堆的问号在我脑中打转，要是想弄清事实真相还真的需要冥銮亲自跟我说才行，要不他那点算计我是万万想不通的。

　　罢了，我回过神来，不再想那细小之事，但是一抹疑色始终在眼中挥之不去。我轻轻上前，双手搀扶婆婆起身，“孟婆不必拘礼。”

　　“是，谢夫人！”她语气平淡无波，微微站直身子，白袖一挥，只见她身后数以千计的鬼魂纷纷散去，放眼一望，我只觉毛孔中冷汗倾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扶着婆婆的手力道也是比之前更紧了。

　　“夫人不必惊慌，他们本是护驾之意绝非存有毒害之心，夫人也不必太在意了。”她轻描淡写的略过一句，似有安抚之心。我一宽心，是啊，在这望乡台孟婆最大，谁还能对三殿下夫人下手不成，但是随即想到姿华，还是不免心中担忧，不知此行是福还是祸，是帮了冥銮还是我最担心的投鸡不成反蚀把米？！

　　我紧蹙着眉头，微微朝婆婆一笑，“不知婆婆这般脱俗容颜为何自称孟婆？”我不禁对婆婆的称号感兴趣，之前也没听冥銮讲起过孟婆，只道是她一个小神，不足挂齿，今日相见，竟是这般美貌绝顶而又把脉着人间到冥界的重要关卡，心下不免多了分敬仰之情。

　　孟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笑仿佛出自豪迈之人，笑而不做作，豪气自添几分。“夫人所言小神倒是从没想过，只是世人习惯使然，没有什么来头的！”说罢，忽然妙目垂下，似乎也有难言之隐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我心中冷笑，真的——是这样！

　　随后，我便由着孟婆带领进入到孟婆庄园，到了这庄，我才是真正进到了孟婆所在地，来往鬼魂也较之前少了，但是正统的冥界护卫队却也不见，真不知这孟婆是怎么打理这庄子的。我便一路诧异随着孟婆到了一个貌似很大的楼阁门前，这阁子外表倒是古香古色的，伫立在这荒芜之地倒显得格格不入。

　　随着孟婆步上阶梯，进入大门，我惊讶的发现这竟然不是一座楼阁，只是外边看上去仿佛楼阁一般，入内则是一座落落有致的庄园。我张大嘴瞪圆眼又随孟婆走了一阵，只见庄内是雕梁画栋、朱栏石砌，依山傍水倒别有一番滋味，如果不是来受苦的，那此处一定称得上是一个诗情画意之地。经过一段走廊，终于进到一间正室。屋内，触目皆是精致华丽的摆设，珠玉做成的帘子，厅中还摆了一面黑玉精雕细琢的桌子。入屋后，婆婆请我到正席坐下，然后站在我身侧轻声拍手，随即从屋里走出三个女子，乍一看去，这三人竟似乎出于一模，形象模样全无不同，身上都穿著红得娇艳的褶皱裙和翠绿入玉般清透的上衣，一张张如花似玉、貌赛天仙的小脸冷偌冰霜却嘴角带笑。这三人见了我便都恭敬的福下身去，口中轻声细语道：“奴婢孟姜，孟庸，孟戈参见夫人。”我微微一笑，眼底尽扫刚才那般惊讶之色，虚扶让她们起身。这三个婢子倒痛痛快快的直起身子，看着我轻声咯咯笑出声来。我一瞅，便各个又掩了嘴笑，孟婆在一边轻声训斥，“夫人在此，不得无理！”说罢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三个一眼。三人立马停声掩目，垂眼立在一旁再不作声。

　　我一笑，顿时想起銮殇殿里的舞灵和舞栖来，心中一喜，这三个婢子估计也似她们一样，在这庄中被婆婆宠溺的结果吧。“呵呵，婆婆这三个婢子我喜欢的很，不打紧的！”说着，我又环顾了一周，从窗子向外望去这庄子似也偌大，现下我看见的只是这个屋子，屋后的院落不知还有多宽，竟像一座迷宫一般让人遐思。忽然，我想到什么，抬眼紧逼孟婆，“难道孟婆这偌大的庄子就只这三个婢子打理？”看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我双目圆瞪，“不可能吧，这怎么……”

　　“没什么，这些小事都是三个婢子一手打理的，庄中还有一个老翁打扫庭院，除此也别无他人了，夫人尽可放心修养。”婆婆恭敬的向我福了个身，“不知夫人做好准备真的要断念了吗？”

　　我闻声抬眼，正巧迎上孟婆一双让人捉摸不定的眸子，我还来不及思考她那句话包含的意思，就愣愣的点了点头，“为了冥銮我什么都可以的!”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确是真的这么想，也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孟婆沉思片刻，随即一双坚定的明眸紧紧的盯着我，似要将我看穿。发功也好，探试也罢，除了冥銮，倒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彻底想摆脱前世记忆下此血本。顿了顿，她也似乎察觉如此，便意味深刻的点了点头，“嗯，好，既然夫人此意已绝，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吧！”说完也不等我答话，径直带着孟姜和孟庸出门，我正待说好，只听她天籁之音随风而入，“夫人此招必定凶险，断念非常人能忍，万一夫人有什么不测，那小神陪了夫人去也就罢了！”

　　我一怔，全不明婆婆此番话的深意。她说我此行凶险，还说要陪我去，去哪？我心下一凉，难道说如果不成功的话我就要魂飞魄散不成？那就怪不得她会说出那样的话。转目一望，却见孟戈仍立屋角，好似从未动过一般，一想便知，这婢子是孟婆留下伺候的吧。只是此间疑问，她是否愿意答我？恐怕未必吧，毕竟我初次来此，与她也未熟络，再说细想起来，婆婆肯定在我来此之前就已经做了交代的，恐怕多说仍是无益，那也就算了。

　　此后便不多说，我便随着孟戈的带领在这院子里转了半圈，虽说半圈就已经累得我筋疲力尽，我坐在山前湖畔的一块突起的大石上，用身边带着的白色锦帕擦拭着鬓角渗出的丝丝汗珠，这院子恐怕比我那銮殇殿的三个还有余。梦戈看见我这番窘迫样，只是一个劲的捂着嘴笑，我也冲她一笑，唉，随她吧，就不知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能不能再笑出声来。

　　吃过晚饭便早早洗后睡下，没了冥銮的陪伴，竟一夜都迷迷糊糊睡不踏实，耳边一直有箫声作伴，似乎在道着无限柔情，透过这箫声诉说衷肠和哀思，难道我又是在做梦？

　　——2007.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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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百度知道 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23953954.html?si=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