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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神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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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见二人兄弟情深,一下拉长了脸,撇了撇嘴,说道:“今晚吃得太多,霍七,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韩冲心道:“喝了半天茶,还没消食吗?”霍准没想到她点自己的名,吃了一惊的样子。微尘摆了摆拂尘,问道:“怎的?不愿意陪我?”霍准赶紧道:“不不不,我陪你。”嗖的一声起立。
窦安抿嘴而笑,也不作声,待他们离席出门,转目望向韩冲,说道:“其实她很知书达礼,不把你当外人,才显得有些任性。”韩冲道:“是不把灵妙当外人,可不是我。”窦安道:“明面儿上如此,敢应试秀才科的人,自太宗皇帝之后,近一百五十年了,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我看她对你还是蛮钦佩的。”
韩冲谦虚几句,暗想:“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女生,当着帅哥的面,也不会将好色之情写在脸上,古人如此开放?”心中一动,问道:“她是不是喜欢小孩子?”窦安笑道:“然也,小师父这般俊俏乖巧的孩童,最为讨她欢心。我们今日重逢,一见便尽释前嫌,那是多亏有小师父在。”
灵妙道:“姐姐和蔼可亲,人很好的,为了何事与你们大起争执?”
窦安啜饮香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七郎恋慕于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肯明示,我是个急性子,逮着机会便想撮合,有意无意,也不算使力过猛。但是她忌讳此事,冷鼻子冷眼,大感不快,某日天不亮,一个人悄然而走。”顿了一顿,又道:“她真正生起气来便是这样,既不跟你打打闹闹,也不跟你恶言相向,默默远离,眼不见心不烦。七郎想随后追赶,可她尚在气头上,追上了只会令她更加不快。我怕她发狠,从此断了七郎念想,百般劝说,连威胁带恐吓,好不容易阻了七郎步伐。”
灵妙道:“姐姐是修道之人,原也怪不得她……”韩冲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以为你不通世务,敢情也知道男欢女爱。”灵妙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不通世务,起码的伦常也不会不知吧。”韩冲连连点头:“是滴是滴,我的错,小瞧你了。”
窦安说了几件关于微尘的趣事,韩冲听得津津有味,不断追问,颇想了解更多。但是一旦问及微尘的师承来历,窦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仅如此,连他自己以及霍准的来历,同样闭口不谈,甚而也不关心韩冲和灵妙的身世。
韩冲忖道:“我等结为良朋,却均不知对方底细,感觉好生怪异。”
闲谈至二更天,微尘、霍准仍未归来。窦安道:“咦,去得这样久,该不会掉进茅坑里了吧。”灵妙道:“姐姐是何等冰清玉洁的人儿,你这样说她……”窦安道:“如何?替她打抱不平吗?”灵妙吐了吐舌头道:“不忍直视。”韩冲噗嗤一声道:“或许七郎鼓起勇气表白,二人花前月下,早忘了回来。”窦安道:“就他那鼠胆,啧啧。”
正说笑间,房门忽然开启,霍准大步跨进屋子,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有急事请大伙儿相助。”灵妙问:“姐姐呢?”霍准道:“她守着地头儿呢。”窦安好整以暇地饮着茶,慢条斯理问道:“是不是又闯祸了,等着我给你们收拾残局?”霍准道:“呸,不要以为有俩钱儿,什么事都能搞得定。”
韩冲道:“到底有何难事,微尘是否安好?”霍准神秘一笑:“捉贼!”灵妙“啊”的一声,急问:“镇上有贼人出没?”霍准道:“还不是普通的贼,大名鼎鼎,号称‘偷遍天下无敌手’的神偷梁上飞!”
窦安又惊又喜,登时跳将起来,叫道:“何不早说,快去快去!”
韩冲纳闷:“闻所未闻,此贼如此狂妄,竟敢号称偷遍天下无敌手?”霍准道:“兄长长年潜心于文武之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梁上飞之名也属寻常,一边走一边容小弟叙说他的事迹。”
长安洛阳两京一带,近些年崛起一位神偷大盗,打着劫富济贫的名义,屡屡犯下大案,上至朝堂显贵,下至各国富商,只要被他盯上了,无不叫苦连天。最著名的窃案当属盗走当朝宰相卢迈家中的一把祖传宝刀,一时惹得朝野哗然。那卢迈为人忠厚,胸怀坦荡,责己严而责人宽,尤其是奉公守纪,作风正派,从不为己谋取私利,也不在官场中拉帮结派,颇受时人好评。这样一个好官,梁上飞居然也偷!刑部颁下通缉令,将他列为十大通缉犯之一。
窦安道:“若非许州长葛县吴家血案的凶手后来居上,他待在十大通缉犯之首的位置上还下不来呢。”
灵妙闻言色变,看了一眼韩冲。韩冲握住他的小手,示以安慰的眼神。灵妙心道:“黑衣人受的伤比师父还要重,我们不会碰到他的。”
霍准道:“此贼甚是嚣张,每次犯案,都要留下一纸文书,言明是自己所为,落款:梁上君子梁上飞。摆明了不把武侯们放在眼里。今日有兄长助阵,也是他的末日到了。”
韩冲哈哈笑道:“想不到今夜在平安镇留宿撞到这等美差,好好好,让咱们保全此镇平安之名吧。”
灵妙问:“要不要通知镇上武侯?”霍准掏出一枚腰牌,递给灵妙看。灵妙惊呼:“武侯令……七郎便是武侯!”霍准道:“编外人员,算不得正式的。”窦安道:“虽非正式,却归刑部直属,权力可比一般武侯大得多了。”
韩冲心道:“重案组特别调查科成员么?七郎的背景非同小可。”
四人脚步匆匆,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巷,停在一座大宅前。宅门虚掩,有位小厮守在门边,一见霍准便施礼道:“遵照七郎吩咐,已将闲杂人等撤出明月楼,微尘仙姑已在楼里等候。”霍准道:“你也找个地方藏身吧,切莫随意走动。”小厮甚是机灵,笑道:“我乏了,正好睡大觉。”说着瞄了灵妙一眼,暗暗称奇:“又是女道长又是小和尚的,这位霍武侯办案委实与众不同。”推开大门,请众人进去。
韩冲道:“你们所谓的外出消食,敢情是提早过来布局的。你怎知梁上君子要偷这户人家?”
霍准道:“微尘途径洛阳时,某日清晨发现了一个夜行人的踪迹,轻功极高,在屋檐上行走如飞。她受好奇心驱使,当场便追了过去,不料一个转折,此人消失在街角。她四处查看,怀疑面店里吃早点的某人身怀绝技,此人当时正与一位少年人共饮。微尘偷听他们谈话,得知他即将来平安镇的秦府行窃……”
窦安打断道:“轻功极高,又将行窃,不是梁上飞是谁!”霍准道:“共饮的少年人还叫他梁郎。”韩冲点头道:“果然可疑!”
灵妙问:“姐姐怎的不立即找洛阳当地的武侯抓捕他?”霍准道:“捉贼捉赃,一面之词岂能贸然行事。”灵妙道:“所以今夜便要在他作案时名正言顺缉拿归案。”韩冲道:“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成人干的事儿,你个小孩子……”灵妙道:“来都来了,你不会赶我走吧。”韩冲道:“正有此意。”灵妙道:“不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前头。
秦府占地极广,亭台舞榭,雕梁画栋,端的是富贵豪奢。韩冲叹道:“树大招风,难怪被盗贼盯上了。”霍准道:“秦家先祖乃是太宗皇帝手下猛将秦琼秦叔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虽为宦籍,世代为官者却不多,曾得朝廷恩许,与西域通商,积累了大量财富。”韩冲道:“功臣之后,奉旨经商,隐匿小镇,怡然逍遥。”
明月楼位于秦府之西,虽有楼之名,实为清雅居所,止有二层高,假山池塘环绕,周围载满了竹藤。微尘坐在窗前,望见他们来,不禁露齿一笑。时值皓月当空,丽人招手,冶容艳色,雅致翩翩。韩冲呆了片刻,心道:“她真是美极了,为何想不开做那劳什子道士?”
窦安抢步迈入明月楼,劈头便问:“楼里放了何样宝贝,教你这样肯定梁上飞必来此偷窃?”微尘道:“无价之宝,动人心魄,他想不偷都不行,非偷不可!”窦安哼道:“秦家纵然富有,说到无价之宝,不是我小瞧他们……”微尘道:“秦氏一门独子,年方十五,眉秀而长,眼光而溜,齿白肌莹,威仪棣棣,衣裳楚楚,丰神色泽,虽貌姑仙子不过是也。人及见之,莫不消/魂。”
窦安眼珠子瞪得滴流圆:“有没有搞错,他要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