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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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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释婴,释婴!你让我好找,找了大半个中原才打探到你的信息。”
大道的尽头,释婴看着乞丐道长带着一路黄沙朝自己跑来。
“道长找我有什么事吗?”虽然已与乞丐道长和解,但释婴还是看不惯乞丐道长,可能道长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坏,现在怎么都摆不出好脸色来。
“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百翼妖族之所以现在没有对人类大肆进攻是因为他们的妖后还被镇压在你们不鸣山下!”
“哦,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乞丐道长惊讶的跳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不要告诉我?”
“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你能怎么做?”
“我能……”乞丐道长一时语塞,还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就算我想不出法子来,你也还是得跟我说一声啊,毕竟现在我们两派是联盟,是天下人寻找庇佑寻找依靠的大派,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啊!”
“好啊,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打算和我商量什么?”
“你……”乞丐道长被释婴气的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立马和缓了脸色,继续问道:“消息只说妖后被压在你们不鸣山下,但具体被压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鸣山的掌门,你敢说你不知道!”乞丐道长又跳起来。
“你跳来跳去干嘛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小长在不鸣山,师父从没告诉过门下弟子这世上有妖怪,教我们的武功也从不汇集任何灵力。直到那天大战开始,师父才告诉我,我们的武功配合着心法口诀才能发出真正的威力。其余的……师父都还没来得及讲就……”
乞丐道长看着释婴红了眼睛,不敢再问下去,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连日不见阴云的七月终于酝酿出一场瓢泼大雨,释婴疲惫地跑到一个亭子里避雨。她已走遍了中原大大小小的荒山野岭,除了发现了几个妖怪的小据点,关于妖怪的大本营在哪里还是一无所获。
大战以后,她带着其余弟子将死去的同门悉数埋葬,又一个人秘密埋葬了师父和贾僧的尸首。
轰隆一声,雷声震动天地。释婴探出头去看,只见黑压压的妖怪大军再次出动,每只怪鸟的爪子上都抓着一个人。释婴眯着眼睛仔细看,发现这些人不是年迈的老人就是女人和小孩儿,定是些在逃难途中体力不支落了单的人。
“不知这些妖怪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释婴提起剑跑进大雨中。
(十六)
鲜血淋漓,腥气冲天,不鸣山的山顶上已经堆满了干瘪的尸体。他们的血液被妖怪撒在不鸣山的每一个角落。黑色的大旗将不鸣山完全包围,一个巨大的锁阵逐渐成型。大野飞在天空来回逡巡,不断指点着手下怎样正确摆好阵旗。他回头看了一眼少主,少主正悠闲的坐在山顶上的一个树叉上,一直随身跟着他的那只白鸟此刻踏在鲜血淋漓的土地上昂着头不解的看着它的主人。
已经三天了,很快这个锁阵就能完成。大野又看了一眼少主,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天前,少主命令他准备血祭来开启锁阵——毁掉整个不鸣山来营救王后,可现在锁阵马上就能完成,少主却一点没有开始的意思。
正在此时,远处天空上飞来一大群白衣持剑的人,而飞在他们前面的分明就是不鸣山如今的新掌门——释婴。
“终于到了。大野,我们开始吧。启动锁阵!”息爵跳下树叉,鞋底上立即沾满了鲜血。
漆黑的大旗疯狂的转起来,它们就像黑色的罂粟花开在不鸣山的每个角落。
“不鸣山的弟子们听令,为师父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今日我们便杀他个片甲不留!”释婴一马当先,一柄青剑出鞘,正是那把被师父奉若神明的宝剑。在她身后,不鸣山的弟子们自动布出大阵,刚一布出就与妖怪的锁阵发生了激烈的纠缠。另有十名弟子护在释婴身后,雪白的剑光围绕在释婴的身旁,爆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气势很足啊!”息爵很是赞赏的拍手鼓掌。然而随着他的手一落下,成千上万的妖怪像是漆黑的雨滴瞬间占据了天幕。
这一战倒是打了个平手。在南疆呆了数月的不鸣山弟子仔细研习了释婴留下的秘籍。释婴毫不保留的做法让众弟子们大受感动,原本对释婴的种种不满渐渐小了很多。
息爵一直坐在大白鸟的头上淡淡的看着整个战况,这次对百翼族可谓是最惨重的一次损失,可是息爵脸上依旧是淡淡的。
他忽然从大鸟上飞下,风将他宽大的袖口鼓得满满的,让袖口上印染的一片片细小的樱花尽数绽放。他轻而易举的穿过层层包围飘到了释婴面前。释婴的发丝被妖怪的血粘连在一起,息爵伸出手帮释婴拨到耳后。释婴一把推开,却只摸到一片幻影。息爵明明就在她眼前,可她就是碰不到。不鸣山的其他弟子见此情形皆是惊慌,手忙脚乱去刺,却什么也刺不到。息爵就像山间的一缕薄烟,你远看他时,他似乎就在那里;你奔去找他,他却已经消失在山林中。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一下就能成功的。”息爵又一次飘到了释婴面前,“你得流过多到数不清的泪,受过数不清的伤,承受许多你不能解释的误会,事情才会开始好转,你才不会让这么多人失望,让你自己失望。”
“不用你来教训我!”释婴就像一只小豹子,她的世界还是全新的,虽然被师父、师弟和贾僧的死冲刷出了一点色彩,但她还是空白的。她爱谁,便去亲近谁;她恨谁,便去杀谁。对于这一点,爱她的人当她是爽直可爱,依靠她的人不满她的横冲直撞,恨她的人自然是当她目中无人、太过骄纵。
息爵邪笑一声,忽又闪回到大鸟头上。他大笑着一展双臂,道:“大野,你让开!我来主阵!”
风狂烈的吹,黑色大旗扑棱扑棱的转得更加疯狂。整个锁阵呈现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阵势。渐渐地,黑色的烟雾开始弥漫出来。强烈的风将这黑色的烟雾吹得到处都是,整个不鸣山变成了一个越来越急的黑色旋涡。
释婴擦了擦眼睛,她已经看不见不鸣山的树、不鸣山的土。而悬在锁眼中心的息爵,一身白衣,笑得粲然。
“啊——啊......”这漆黑的锁阵卷起的妖风黑雾竟伸出一只只肉眼可见的魔手将不鸣山的弟子一个一个卷走。这些奋力抵抗的弟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卷进这黑色旋涡里——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释婴拿着剑四下翻飞有些慌乱的斩断一只又一只魔手,然而还是有更多的弟子不敌妖风被卷进旋涡。
“又在搞什么鬼?你又在搞什么鬼!”释婴气愤难当,索性一剑指着息爵飞了过去。
(十七)
这一次,息爵没有让她。他毫不客气地出手,一掌又一掌,打得释婴口吐鲜血直至也掉落到这黑色漩涡中。
在没有声音的漆黑世界里,释婴能感受到的似乎只有疼痛。差距太大了,息爵的攻击释婴完全无法招架。她只记得息爵妖力完全释放时那双蓝色的眼睛,冰冷的、妖冶的、高贵的……她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这一双眼睛。
他明明可以杀我的,明明可以的……
太累了,释婴很想就这样睡下去,可是越来越来大的呼救声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大师姐,救命!救命……”
“掌门,救救我们,救救……”
“啊——,不要跟着我,不要跟来,你们这些妖怪!我不想就这么……”
你们在哪儿?我马上就去救你们!我马上就来找你们!释婴拄着剑站起来,黑漆漆一片,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不管不顾地朝一个最近的声音走去。才走两步就撞上一颗树,她顾不上疼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走,又撞上另一棵树,于是她又换一个方向,可是她还是撞上了另一棵树。她不管,她不信!她干脆转身反向走,这一次她走的很顺利,她握着剑在黑暗中左右摇晃,确认没有任何阻挡便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可是她还是摔倒了,她整个人扑倒在一个泥水坑里。她没有向以前坚强地站起来,“我没用,好没用!太没用了!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所有人!”她侧着头一半脸泡在泥水里,闭紧眼睛哭的稀里哗啦。
“为自己的无能痛哭么?”一双巨大的蓝色眼睛出现在黑暗中。
释婴瞬间停止了痛哭,她抬起头看着这双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此时的她蓬头垢面泥水还不断从她小巧的下巴滴下去。
“看看你现在落魄的样子。真是可怜!”
黑暗里突然透下来一束光直接打在释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