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三个故事10 ...
-
看来是到了繁华的南街没有错了。但是二人并没有如所想的一般听到声音。这不符合逻辑，按理说有香味就有缝隙或者孔洞。而桃子最初的判断是这地方有天窗。——声音应当是无孔不入的，如果存在天窗，为何有闻到气味而没听见声音？道空笑道：“倒是奇了，原来我曾经听说过一种回音壁，是闻其声不闻其味。如今却是颠倒过来？”
“回音壁？”桃夭夭又连续重复了几句，“回音壁……回音壁……”然后开始反反复复狐疑得打量起面前的这堵墙，先是拿着火折靠近了墙照了照，然后又伸出手按了按墙面，又敲了敲。道空有点怔怔得看着桃夭夭的手指抚着墙壁，指关节因为习武练剑而不像普通少女一般纤细，但是手指尖很圆润并不留着指甲，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干净与舒服——道空回过神开口便道：“你看什么呢，很明显这不是回音壁啊。回音壁是圆弧形的……”
“我知道。”桃夭夭有点不耐烦得打断了道空的话，“你倒是提醒了我问题或许是出在这堵墙上。”
“墙？”道空闻言也伸出手敲了敲，“结实的啊，就是普通的石灰墙吧。”
“我们闻得到香味说明附近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看似空间密闭但是有一定的空隙。”
“嗯……”道空听得有点朦胧，不过似乎也抓住了一些要点，“所以你怀疑是墙？可是这个墙面实打实的并没有什么孔洞啊？”
“石灰的制法比较多，大多数都与焚烧有关。沿海制法多是焚烧牡蛎壳，内陆制法则是直接焚烧钟乳石一类的石头。不管在何地以何种方式，焚烧的都是质地较软的原材料，会因为焚烧而变形膨胀产生一定的孔洞与气泡……”桃夭夭顿了顿，“空隙或许阻止不了气味，但是空隙较大的石灰砖，砌上两层……”
道空再傻听到这里也算是了然了，不由得神会心领一笑。“空心砖，妙极。”
桃夭夭终于放松下一直扳着的面孔，伸手拍了拍道空的肩膀，咧嘴笑了：“呀哈哈，知我者呀大和尚！”
道空双手交叉于胸前，依旧有点忧心地注视着面前的墙：“可是固然可以推断出这墙后有些什么东西，不过重点是，这墙的开门处在哪里？”
桃夭夭摊手：“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估计应该是有机关吧。没准多摸几下就开了呢。”说着桃子便伸出手又在墙上敲了几下。——没想到倒是有了点动静。
先是从顶上扑啦啦掉了些石灰粉下来，桃子眼中迷进了一些，便很不悦地揉揉眼睛。随后她便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她刚刚抬起头想看看天花板为何不对劲，她的肩膀便被一只手按住了——转身一看，是道空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还顺带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就是低沉的响声从地面上传来——二人心觉不妙，而四下里全是光秃秃的墙壁，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桃夭夭有点愣神，这次倒是道空反应快，拖着桃夭夭就走：“我觉得是这面墙要打开了。不管有没有人出来，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观察后续比较好。”桃子方才那低沉的声音其实听得不是太真切，但是道空修习易筋经，他的内力必定比自己深厚所以不会听错。所以桃夭夭便不坚持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跟着道空走。二人疾行了数十尺，便听到真真切切的声响——果然是墙上有门刷地打开了。桃夭夭便对道空低声耳语：“这机关固然做的精巧，但是起承转合我估计到底还是生硬了一些，估计桐油上的不够多，导致动静还是比较大。开启的时候还是会惊动外壁。”随后，原本死寂的地道里啪啦啦开始有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吆喝声。道空和桃子一惊，是有人要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固然现在还没被发现，但是里面的人等下便会出来，到时候可往哪里躲？于是二人相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地便按照原路无声息地回撤。
然后就是很杂乱的拖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是很多人的脚步声，不过居然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桃夭夭和道空一边往回走一边絮絮低语：“我估计这些人都被控制住了无法交流。”
“嗯，应该是。脚步复杂但是并不紊乱。以我的角度看，这些人或许也是因为受过训练。”道空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角度呢？”
“习武之人的角度。”道空成竹在胸地点点头。
桃夭夭：“……你说的好有道理。”
道空：“无言以对是不。”
“……”
桃夭夭在排查的时候总会遗漏一些特别明显或者原本对于她应该很熟悉的因素，譬如正在谈论的武学。毕竟是个小姑娘，深沉久了总会陷入一个思维怪圈就是总喜欢往晦涩艰难的思路里钻，反而粗心大意地忽略了原本应该十分熟悉的因素。道空总能直白地指出来——这对于桃夭夭而言不羁是一个十分有用得辅助。固然此时的场面危急不容多想，不过道空的寥寥数语点拨之辞总能给桃子带来如沐春风般的安心。桃子偷眼对道空一瞥，身旁的男人虽然还没有中年男人一般顶天立地的姿态，但是脸上已然写满坚毅和肯定，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桃子脸一热，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过神，继续疾步往前走。
二人先是撤到了通向水道的那个岔路口，便稍作停顿。目前脚步声还显得远，二人估摸着应该短时间内是够不着自己的。道空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桃子：“桃大小姐知道这些不速之客的来由么？”
桃夭夭挠了挠头：“突然这么来一出我能想出的解释就是他们要出任务……”
道空一惊：“你是指关押在地牢里的人？”
“嗯。”
“他们的任务你之前不是说是搬运货物么！”
“……是的。”
“所以……”
“我估计他们应该奔着这个岔路口来了。不过具体会不会再去地面上的仓库我就不知道了。”
道空微微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们还得往后撤？”
桃子点点头：“为了保险起见继续后撤吧。不过我觉得只要扯到这个岔路口之后就行，我倒是想冒个险看看他们会不会去地面上。”
道空有点担心：“一大群人啊桃大小姐！固然我们俩都是习武之人，但是对方的深浅我们可是一无所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要是就这样撤了可就看不到他们的动向了呢。”桃子略微有些不悦，送到手头上的线索就此断了那可怎么是好。她在岔道内转了几圈，抬头一看——岔道顶有通风口，通风口则是用一个有数道铁栏的盖子盖上的。桃子看着铁栏，又看看一丈多高的地道，心生一计，便低声问道空：“大和尚你能坚持抓住这个铁栏杆多久？”
“我臂力强，攀附个把时辰都没问题。”道空看出桃夭夭的意图，“我是没问题，可是你做得到么？”
“顾不得那么多了。”二人耳听着大批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吆喝的声音了，于是一蹬墙壁便跃至天顶抓住铁栏，尽量贴在天花板上。
果然是一大群人。大多数都是劳苦力的打扮，头上扎着头巾身着粗布衫——看样子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之流。他们都急忙忙地推着面前的小车，里面满满的都是煤。桃夭夭和道空死命抓着天顶的铁栏大气都不敢出，像两只壁虎一样附在墙上。这群劳力很显然并不是自发性干活的，应该是被分成了队，每队都有十来人，由一个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坚守着。彪形大汉随队，并不说话，只是起到监视威慑的作用。相比之前也有人曾经想逃跑但是立马就被祭刀杀鸡儆猴了吧。不过桃子和道空看了看这些大汉，相视一笑，不过是空有蛮力的大块头，动作毫无技术性力度，分分钟撂倒一个不在话下。
攀着天花板到底有点累，终究还是不太适合自己，臂力还是不如男子啊。——桃子觉得自己有点脑充血，于是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忙忙碌碌的队伍，但是盯梢着就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麻得发胀的手臂上。所以当不绝的队伍出现了末端，桃子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动静有点大，下面的监工大汉发现自己的头顶端有异动，便抬头查看。道空原本想在桃夭夭松口气的时候伸手捂住她的嘴，到底是倒挂，还是晚了一步——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有限，倒也不能怪她。于是道空直接跃下，避开大汉挥来的刀锋，于是轻轻松松借力打力把他手臂一拉，然后反身一个手劈劈在他的后颈——大汉便应声倒下。桃夭夭看着道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心中暗叫了一声好方才从天顶跳下——不过这时候反应过来，周围的劳力已经都停下手围观自己和道空二人。
桃子和道空面面相觑，刚才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劳力的身上，现在倒好，要是有人向前队打报告那就不妙了——要是阻止肯定会出手，怕是伤害到这些无辜劳动力；但是不阻止，那不就直接破坏计划了？二人正对着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些青壮年没一个有告发的趋势。道空和桃子暂且松了一口气。这群劳力多数是青壮年，原本一言不发的他们，此时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出来了一个应该是能讲的上话的中年人。中年人对着桃子和道空行了一礼：“多谢二位恩公救我们于水火。”
桃子嘿嘿一笑摆摆手：“没有的事，其实我们也只是来打探个究竟的……救你们说白了只是顺道。”
一旁的道空估摸着前面的人走的比较快怕是队伍维持不了多久，要是监工的发现有何不妥便可能会再次露陷，那便不好了。于是便挑了个重点问：“敢问各位是缘何来到这地道里行此劳苦之事？”
中年人开口答道：“这位小伙子，姑娘，我们来此地皆是被强人所掳。”桃子刚想继续问个究竟，地道前方便传来其他监工的声音：“最后一队搞什么？王大刀疤你的队伍怎么断了？”
众人皆是一惊，桃子急中生智，小声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干活追上去，莫让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然后桃子推了道空一把，嘴冲着倒在地上的壮汉嘟了一下又对着地道口嘟了一下。道空立刻领悟了桃子的意思，便立刻压着嗓子吼了回去：“你急啥呢！我脚崴了一下让人帮忙呢这不！就来！”然后冲着一边的那些青壮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继续之前的劳动。果然地道口那里的人看到队伍又接上了，似乎放下了心，吼回来：“哦！那你快点的嘞等下就要开船了！”
“开船？”桃夭夭一愣，敢情这群劳力就这样一去不归了？不过自己怎么能容忍线索就这样断掉了！她对道空耳语：“大和尚，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哦？”
“混入队伍中间继续打探他们的去向。”
道空点点头，自己其实很了解桃子的脾气。如今线索就在眼前，再走几步便可以牢牢握在手心，怎么可能忍受就此罢休？道空便把彪形大汉拖到附近的岔口，把他的外衣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换到自己身上，带上头巾遮住自己的光头，拿上他的刀，然后对候在岔路口外的桃夭夭说：“那我便跟去看个究竟了，应该不日便回。你等下还是出地道先回客栈吧。”
桃子点点头：“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啊。”道空不说话，只是笑笑。桃子看着道空的笑容有些痴，便又不自觉伸出手理了理他的衣服，“嗯……看你穿这身衣服还真有那么点凶悍的样子。”道空只是笑：“不凶悍怎么瞒得过那群人做个‘王大刀疤’呢。”随后便转身不看她，只是伸手挥挥：“桃大小姐不送了哈。”便去追赶队伍了。
道空其实在快走出地道之际偷偷回头看了看桃夭夭，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瞧着呢，心中不禁一喜：“真难得她居然会有这种小媳妇样儿。”
到了地道口，道空发现地道口的铁栏果然打开了。面前是一艘大船，吃水很深，应该是已经载满了货物和人的样子——不过此刻把地道口遮了个严严实实，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基本上没人能发现这个地道口。道空正寻觅着之前出来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肩膀就被人从后面一拍：“你这小子居然崴了脚，怎么这么糙！”
道空听出来是刚才那个吼声，便头也不敢回地说：“哎呀，不打紧不打紧，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一边说一边装着崴脚的姿势蹦了两下，还顺便左顾右盼：“哎呀我之前那个领队愣是没了我得找找。”
道空推测那个声音也只是个跟那王大刀疤关系普通的别队领队，果然他也没有再次追问，便只是将自己一推：“丫丫个呸，人这么多，顶头还让跟船，非得累死咱们。唉走了走了！”
“没错没错，不过又能怎样呢唉！”道空一边腹诽着“这人真是事多”一边继续找刚才的中年人。环视了好几圈，道空终于找到了刚才的中年人，装着去监督他们踹上几脚的姿势：“你们都给我放老实点儿——诶这位大哥，敢问你们是如何被抓来的？”
中年人原本有点畏畏缩缩，一看是刚才的年轻和尚，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注意到自己的人，便悄声先问：“小和尚哪，你又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啊？”
道空寻思，若是让这个中年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是不小心传播开了，却也不美。于是道空便胡诌：“和我家小姐从家里溜出来游历，路过仓库本想借个地白住，不想居然有密道，便进来一看，于是就——诶话说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可有好吃好住？”
中年人看这道空表现的痴痴傻傻，又想桃夭夭的打扮确实像个小姐模样，而道空确实之前也事事听从桃夭夭的安排——便寻思这或许只是个还俗的痴傻和尚，不足警惕，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从别地被掳到此，妻离子散，被强人所迫，给他们做劳力卖命那！”
道空装着很吃惊的样子：“哟！这么严重那？那刚才那彪形大汉可是监视你们的？”
“可不是嘛！我们被关在地道里不见天日，想逃出去又有这群人监视，真算得上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
“什么？你们被关押在那么个地道里？”道空察觉这是问清地道之谜的好机会，恰巧自己这一队开始顺着人流上船了，二人便并排行走，道空继续边走边问：“那地道如何关押得人？地道不宽啊你们可哪里睡得下！”
“小伙子啊，你可不知，地道往深处走的墙可有一个暗门，机关一开就有一个大厅那。”
听至此，道空思忖：果然如桃夭夭所说是那堵墙阻隔了声音。不过……“大叔，你们就没尝试过逃跑？”
“哪里敢呢！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哪里打得过那些手起刀落的壮汉？”
“壮汉总有懈怠的时候吧？”
“唉，说来惭愧，今天是我第一次睁着眼睛看地道。之前地道内搬运的时候啊，都是蒙着眼睛的，压根不会走。”
道空一惊，桃夭夭的猜想再次被证明了其正确性。随后道空便微微一笑，这女孩子的推理真是越来越靠谱了呢——怀这种莫名的安心，道空在人流裹挟中登上了船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三个故事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