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莫离长琴》凌家宅女

38、驴友

　　春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色长不改。世间万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春来花开，秋去花落，一切都井然有序地缓缓而细微地变化着，除了——祖洲幻化的榣山之境。那里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没有虫鸣鸟啼，只有一成不变的榣山。

　　十年前仲夏的一天，那天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每个人都跑到了空旷之地观看这一奇异天象。就是这时，祖洲忽然爆发震天动地的一响，整个祖洲为之震动，引发的海中巨浪甚至淹了几艘渔船。

　　有修道之人看出了这一地震的不同寻常之处，特地跑到祖洲一探究竟，但一无所获。

　　祖洲榣山之境的湖底，莫离在巨大的黑龙身边绕来绕去，最后忍不住又拽了拽悭臾的胡子和龙须，但悭臾毫无反应，如同死了一般……

　　复又尝试游出水面，但依旧被一股拉力拉着，怎么也上不去。又再施法，依旧没有任何法力……

　　无奈，莫离愤愤坐在龙首旁，四周水草、珊瑚丛生，时而几只草鱼或鲤鱼游过，莫离看着水中一道道越来越暗的光柱考虑着要不要再游一次……最后却是转身咬了悭臾的鼻子一口。

　　挖草！痛痛痛……

　　莫离捂着发痛的牙，暗骂自己神经了！

　　但任何人再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水底能自由呼吸，丈夫失踪，丈夫兄弟像死了一般都会神经吧？！

　　莫离从悭臾的爪子出踩上悭臾的身体，从他的尾部走到头又从头走到尾部……

　　这到底肿么回事？！

　　天兵天将来抓长琴了？外星人侵略二次元了？还是游戏世界也有世界末日？

　　忽然，脚下鳞片缓缓舒张，复又闭合，龙身开始运动。莫离一怔，赶紧转身，兴奋地奔向悭臾的头，嘴里大喊大叫：“煎鱼！煎鱼！你特么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挂掉了！”

　　悭臾一僵，回身看去，莫离正站在他的身上，他凑近莫离，与她只有一步之遥，金色的眼睛一眯：“百年未过，你如何醒了？”

　　莫离跳到他的鼻梁之上，这一跳可不得了，险些摔断莫离的肋骨。果然人老了骨头就咯嘣咯嘣脆……

　　她气喘吁吁地趴在上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什么意思？长琴呢？你该不会抛弃队友了吧？即使彗星撞地球，外星人登陆，美女龙来勾引你，你也不该离开他呀！”

　　悭臾一默，许是与世隔绝太久，他发现自己跟不上如今人类的思维了。他施法解了水中法阵，向水面游去，然后带着莫离破水而出。

　　悭臾向高台低头，莫离蹭了蹭从悭臾的鼻子上溜了下去。莫离四下一顾，发现此处的山似乎变了样子，更荒凉了……

　　“吾已老去，力量亦已衰微，故而你才从逆时之阵醒了过来……”

　　“逆时之阵？”莫离打断他。

　　“是一种封印时间的法术……”悭臾回忆道：“十年前，太子长琴与我合力把你封印于湖底，以便他在有限的时间内寻到救你之法。而吾，亦灵力不足而需要沉睡。”

　　“有限的时间？！”莫离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你只余五年光阴，他不愿你就此离开，便想以逆时之阵得来百年光阴，寻修补魂魄之法。也是天意弄人，你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莫离僵住，脑子一片混乱。

　　长琴已经知道了？！

　　长琴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莫离瞪向悭臾，又想到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重点是真的会有修补魂魄之法？百里屠苏尚有荒魂晴雪都要花费九百年才能复活他，而且只有一世……她能有补救之法？还能继续轮回？

　　怎么想都觉得像被开了金手指，咦！？莫非是系统给的福利？

　　还是算了吧，程序员已经卸载了……真特么后悔了，以前是傻呢还是太傻呢！？虽然不至于天下无敌，但偶尔询问一些事情总是可以的吧。

　　如今，只有一个可能了，长琴估计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

　　莫离只能说此刻她的情绪很复杂，一来欢喜长琴比她想象得更在意自己；二来纠结要怎么面对……

　　莫离摇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是自寻烦恼，不如想想怎么拿回命魂。抬头问悭臾：“长琴现在在哪？”

　　“吾不知，他每年来看你一次，但未曾透露行踪。”悭臾道。

　　莫离嘴角一抽，也不恐惧巨大之物了，她直视悭臾吐槽：“莫非脑子也被煎了……？”他不说你不会问么？

　　“不过，吾记得封印你后，他曾提起要到乌蒙灵谷。”悭臾又道。

　　莫离回忆着剧情问：“那他拿回命魂了？”

　　悭臾眯眼一想：“吾见他仍是一半魂魄。”

　　……不会百里屠苏还是出现了吧……莫离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剧情都歪成这样了，怎么主线剧情貌似一点没变？！

　　“煎鱼无敌大战龙~~”莫离忽然肉麻兮兮地喊悭臾，悭臾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若他还是当年喜爱戏水的黑龙的话，他应该嘴角一抽，如果他的嘴角能抽的话……毕竟，莫离已经五十五了，不是么？

　　“何事？”

　　“老太婆给你以身……作丫鬟不收工薪不要五险一金，如何？”莫离眨眨眼道，好吧，其实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特别是在看到自己一手老人斑后。

　　悭臾沉默。忽然想起有一次长琴回来，抓着她的手，笑容甚至能融化冰雪，喃喃说道：“如此之久不听莫离说傻话，撒娇，打趣我，当真十分不习惯。一百年，莫离，我从不知一百年竟是如此漫长。”

　　顿了顿，他又道，仿佛憧憬美好的未来：“莫离，信我，我会给你一切，无论是完整的魂魄抑或是……一个孩子。”

　　悭臾回神，觉得自己不能用一般方法与其相处。

　　“为何？”悭臾问。

　　莫离粲然一笑：“你我都是行将就木之人……和龙，但却还没当过花魁，钓过皇帝……我是说还没看尽大好河山，怎甘心就此入坟。”说着，莫离一挑眉：“不如我们就组成一队老年驴友，一起闯荡江湖？我负责洗衣做饭甚至给你捶背，你负责保安交通站岗工作，如何？”

　　“……”悭臾决定这一次保持沉默。

　　“来嘛来嘛！你不敢吗？我保证带你见证一切奇迹……”莫离说着，右手张开向前一伸，如魔术师一般神秘说道。

　　“奇迹？”悭臾不由得反问道。

　　“是滴！”莫离拿了一枝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首先，我们去‘观赏’辟邪！据说那是一种嗜睡、生活在极北之地的神兽……”

　　“吾五千多年前曾见过辟邪。”身旁一个声音道，不似之前那般低沉。

　　“五年前的辟邪和现在能一样嘛……嘛……”莫离拿着树枝正要打，却看到一名英俊青年蹲在自己旁边，瞬间被美色所惑。

　　他面容俊逸，发如青丝，头长两根黑色的龙角。莫离再看空荡荡的水面，瞬间知道他是谁……

　　莫离嘴角一抖，问道：“你是快死了吗？……”

　　“吾的确即将步入死期。”龙角青年淡淡道。

　　“那你怎么还这么年轻？是不是施了法，给我也施一个？”莫离用手肘推推他道。

　　悭臾看了她一眼：“不可，你的魂魄承受不了任何法术。”

　　莫离一撇嘴，继续问他：“去是不去，一句话！”

　　悭臾却问道：“如何不先找太子长琴？”

　　莫离一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怎么可能瞒得过有千万年高龄的煎鱼：“见了又能如何，他八成要再把我封印……而辟邪之骨，也许能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悭臾沉默一会，又道：“天界战龙力量不可插手凡间之事，不可窥探天机，否则将引发无穷祸患……”语气颇为无奈。

　　莫离冷笑一声：“哎哎哎！你怎么算也是害长琴失去仙藉，丢了命魂的帮凶！怎么到了危急关头还推三阻四的呢！你说，如果不是你不知羞到露天池子洗澡会有这么多事？如果不是你洗了澡得罪了控制欲极强的伏羲，还找来傲娇钟鼓助阵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悭臾瞬间沉默了。太古之事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莫离一见有戏，赶紧苦口婆心又劝道：“再说，我没让你插手凡间之事，只是让你在有危险的时候护我周全，没饭吃的时候施法变些食物出来，需要走远路的时候变成龙载我一程罢了。”

　　悭臾听着莫离加重“罢了”两字，不由眉头微蹙，似乎在考虑。

　　……！（莫离传销式洗脑）

　　“……”悭臾沉默。

　　……！！（莫离邪教式洗脑）

　　“……吾，答应你。”悭臾最终道。

　　**

　　坐在悭臾龙角旁前往乌蒙灵谷的莫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为了自己喜爱之人，她利用了一只将死之龙……一只如此真诚的龙。

　　长琴，若百里屠苏真的出现了，死局是否已定？

　　看到巨大的女娲神像时，莫离知道乌蒙灵谷已经到了。悭臾绕着女娲飞了一圈，着陆。莫离没敢回身去看神像，只是四下看了荒凉无人的乌蒙灵谷，如今早已杂草丛生，花开花落无人知无人赏。

　　一块木板突兀地立在草丛中，莫离走过去，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楚蝉之墓

　　旁边是更歪曲的字迹：韩云溪立

　　抬头，一块块奇形怪样的木板绵延而去……

　　十年前，他封印了她，迫不及待地用了血涂之阵；五年后，他会如何？

　　如今，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一个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