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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 ...
长琴一直记得第一次与他承诺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是他在楚国做食客时遇到的女子。他们婚后不久他便需要再次渡魂,他告诉她他要出一趟远门,多则一年,少则一月,但回来之时他会变成另一模样,切莫惊慌,他依旧是他。
她点头答应了,承诺会等他归来,为他做上一桌好菜。
半年后回来,她却惊慌地不肯让他进门,说他是妖、是怪物!
他劝她,他依旧是她相公,依旧爱她。
她战战兢兢复又开了门,第二天天未亮却请了道士上门,还未开门进来,他已挥手把他们变为齑粉。
所以,当莫离在幽都的元宵节说出那句话时,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被更多的震惊和喜悦掩盖过去了。当深夜莫离忽然起身去往女娲神殿时,他先是有一丝怀疑,然后才想到莫离定是想跟女娲求情了。
还是如此天真,女娲如何肯帮他?!
他起身尾随莫离,却在女娲神殿外侧被一股斥力压了回来,完全不能走近女娲神殿,他施法想破法阵,却也无能为力。
待他还在思考如何破女娲的法阵时,莫离已经出来了,明明已看见他却转身装作没有看见地离开。
长琴眉头一敛,叫住她。
她哭了,原来女娲已然告诉了她命魂之事。
长琴心中一紧,然后又是一松。他平静地问她将要如何。如他料想的一般,她想要渡魂……她的反应竟比他想象的平淡许多。
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他没想太多,只是答应在她渡魂之时会在一旁陪伴。
他知一切不会如此简单,莫离似乎一直十分在意渡魂一事,他想她是害怕了。也许到乌蒙灵谷拿回命魂之前,他能炼出虽不至长生,却也能延长寿命的丹药?
如此一想,在确定焚寂在乌蒙灵谷后,他又回到蓬莱,希望能炼出延长莫离寿命的丹药,给她多一些的心理准备时间。
许是他闭关炼丹没时间陪伴她的缘故,她竟跟巽芳成了好友,她还美名其曰“闺蜜”,甚至做好了小糕点,也特意分出一半拿给巽芳;偶尔还会把他“赶”到兜率楼去睡,好让两人谈天说地到第二天晨光初现。
一开始,他并不放心。
他有一世曾渡魂到一位达官显贵身上,他的一位小妾锦瑟便刻意与他最喜爱的小妾花落交好,最后在得到他的注意后便陷花落于不义。
他知道巽芳于他的心意,虽不相信巽芳是此等不仁不义的狡诈之人,但事关莫离,她又是这样单纯,他不得不限制她与巽芳的交往。待他试探过后,确定巽芳是真心想与莫离交心后才让她们自由交往。
限制之前还好,一若没有的限制,莫离便开始胡闹了。那天他闭关炼药出来,她竟然生病了,一问才知她竟约了公主在打雷下雨天去淋雨!而今,公主也是躺在病榻之上。
原本,他想着若是莫离高兴,便由她胡闹。岂料如此一放松,她们竟带着帐篷食物到蓬莱南山去“踏青”,差点被妖怪打伤,若不是征南将军行军路过,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而她,呵,竟然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便提笔要写日记,甚至还要他赏鉴赏鉴?!
长琴脸色死黑,忍了良久,才没把她的纸张施法烧毁。
如此,他不得不找公主谈谈了,公主嘴上答应,但却依旧跟着莫离胡闹。待他第二次去找公主时,她也是极其委屈,道是每次原本坚定不涉险的,但一看到莫离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长琴很无奈,毕竟他还要闭关,不可能一直看着莫离,但好在,直到丹药炼出来时,莫离还是四肢健全、活泼好动的。
丹药可以延长五分之一的寿命,甚至回复青春。但他只告诉她能保留九成容颜,避免她拿去送人或者一次吃上十多颗。
离开蓬莱,他渡魂到了一个将死在腹胎中的婴孩身上,其父取名为欧阳少恭,他所有灵力几乎都在这一次渡魂中耗尽……这一世,他定要取回命魂!
一切都按着长琴的设想不偏不倚地向前发展,这身体十岁那年他到了青玉坛,成了专门为雷严炼丹的丹芷长老。
自从去过幽都后,长琴一直觉得莫离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一种熟悉,又有一种仿佛与她观念相违背的陌生或者说抗拒。
所以,玉横失窃后他马上想到莫离,岂料还真是她,竟把玉横施藏在米缸里,还算聪明。几天后,他暗示她玉横是拿回命魂的关键,希望她能主动归还。岂料她竟把他迷晕,拿着玉横便跑了。
呵,她以为那些山下无能道士制作的迷香能迷晕他?只怕蚊子都迷不晕。
追上她时,她正在赶路,一看见他就冷汗直冒还故作淡定,一副“我绝对没有做亏心事”的模样地与他瞎扯。两句话下来,她已然败阵。
他却问她何以背叛。
玉横她若喜欢,成事后送她一块又有何妨,莫不是知道玉横的用途?
果然,她说是女娲告诉的她!
她又再提起了找辟邪之骨,找不易伤害他人为代价的夺回命魂之法。
她已在世间活了四十五年,何以还是如此天真?又何以如此执着?
但她若坚持,把世界的残酷给她看又有何妨,他总还有一些时间。
便去,看找到辟邪又能如何,看有无其他之法……
长琴眼眸一暗,却是笑了,他答应了她,只为让她死心。
**
莫离从茅房出来那一刻,月亮正好从云层里出来,白发反射着莹白的光。几乎一瞬间,他确定莫离瞒着他的事应该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如何,竟会一夜白头?
那一夜他查了青玉坛众多典籍仍旧没有头绪,甚至没有与莫离情况一致的案例。想了良久,决定到祖洲找仙芝入药,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万万没料到竟在祖洲遇见了故人——悭臾。如今他已然是身经百战、力量强大的战龙。法力注入琴声,莫离不出半柱香时间已入沉睡。
看着榣山水墨画一般的景色,长琴问起了近年来令他寝食难安的疑问:“于她,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黑龙沉默好一会才答道:“她不希望你知道。”
“但我总会知道,”长琴一笑,复又拨琴,慢慢问道:“莫非悭臾不打算告诉我?”
悭臾的龙须在风中摇曳,穿过一层厚厚的乌云,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吾友,千万年已去,你对生死似乎已有新的看法。”
长琴一怔,没有说话。
悭臾继续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吾友,你曾在榣山水边如此自言,经历这般漫长的时光,你,可曾寻得解答?”
长琴眼眸一暗,眼中是阴狠之色:“悭臾记性倒是好,如此久远之事依旧记得如此清晰……”
绕过一座山峰,月隐山间,寒气袭来,莫离不自然地动了动,迷迷糊糊喊道:“长琴,快抱煎鱼大腿……”
长琴摇头一笑,抬手从袖里乾坤拿出她最爱的青玉坛被子,她说那被子有他的味道……替她盖好,掖好被角。
此时,长琴已是满眼温柔,他看着莫离回道:“如今我已不再是那个擅弹琴曲的仙人,以前如何已如奔流的江水,不再复返。此刻,我只希望以后能与她一直相守下去……”
悭臾金色的眼睛一窄,问道:“为了反抗天命?”
夜晚的祖洲云气依旧浓盛,云海依旧流动如溪流,整个祖洲便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之中,黑紫色的苍穹有一条黑龙遨游其间,龙角旁坐着一名奏琴少年和一名熟睡的女子……
此夜静好,长琴听了悭臾的问不由一怔……曾经他是这么想过。对莫离的情感一开始也并不单纯,而是充满算计,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莫离反抗天命,虽然她说过只要她一天陪在他身边,那么天命便永远不能算数!
摇头笑道:“非也。遇见她之前,我以为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遇见她后,我却在想,许是之前欢喜之事不够深刻,才令我袖手看它短暂。于她,我不会放弃!”
“你爱上一位人间女子了?”悭臾有些惊讶,最后却是了然,他回忆道:“其实早在榣山听琴时候,你便比一般仙人有情,甚至贪情……吾友,你本不该成仙。”
“悭臾莫不是在转移话题?如何还不打算告诉我?”长琴没有回答,他想快些问出结果,毕竟以琴声诱/人沉睡于莫离有害,何况她一日比一日虚弱。
悭臾叹道:“也罢,若你最后才知,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来……或许你能在五年之内找到救你爱人之法?犹未可知……”
“五年?”长琴眉头一蹙。
“你可知,她没有命魂?”
长琴点头:“我知,我自会助她渡魂。”
“渡魂?”悭臾一惊,然后叹道:“她不仅没有命魂,其他魂魄也各有缺失……魂魄之力耗尽之时,必会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怕不能渡魂……吾看,她的剩余的魂魄之力至多能让她活五年……”
长琴双手一紧,生生把九霄环佩琴的无根琴弦抓断,指尖鲜血如泉涌,他却浑然不知,只觉心底一沉,一紧,然后剧烈的钝痛袭来。
怎会如此?!
怎可如此?!
如此残忍,如此无道……
天命?
他不甘,他不甘!!
没有人能将她带走,将她带离他的身边,即使是天命,即使是伏羲!!
他决不妥协,即使天地归于混沌,即使魂飞魄散,他定要将她留下!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长琴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如石化一般,他喃喃道:“难怪不愿告诉我,原来竟是如此……五年……五年……”
她一人背着这样重的负担,究竟如何过来,可曾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哭泣?
悭臾叹道:“吾友,可惜天界战龙力量不可插手凡间之事,不可窥探天机,否则将引发无穷祸患……何况吾也已经……”
长琴眼睛一眯,眼瞳似乎泛着红光,盈满狠绝暴戾之色,如同入了魔道之人。他勾起嘴角,从喉咙深处爆出一声冷笑,令人彻骨一寒的冷笑:“呵,呵……悭臾,我要用那个术!逆时之阵!封印她的时间!”
如此他便有时间重新给她一个完整的魂魄!一个强大的命魂!
即使她定是不肯要这一魂魄,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能留下,以后恨他又何妨?
悭臾摇曳龙须忽然一顿,他眼睛一眯道:“那禁术需要耗费千年功力……也罢,在吾将死之时,能帮你一忙,吾也无悔矣。”
长琴抬起满是血迹的右手,轻轻而颤抖地抚上莫离的脸,怕吵醒了她,也舍不得她。然后他俯身,在莫离的额头上印下绝然而深情蚀骨的一吻,像是诀别,又像是承诺。
莫离似有所觉,她又再迷迷糊糊说梦话了:“太子长琴!你再不抱煎鱼大腿,信不信我就离家出走!”
“莫离,你等我,你信我。”
他说,没笑,没蹙眉,只是冷静,只是除此无言。
下一章就以XX年后开头啦,哈哈,我太爱了!
第二天修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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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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