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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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儿坐在一家茶铺的门口，要了一碗梅子汤，刚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一个喷嚏打的把那口汤水全呛了出来。惹得周围一众人瞅着她看笑话。
厄儿埋了头，一口气喝完后匆匆付了钱，扛着包裹就走。抬头的时候瞧见了街对面的一家成衣铺，恍然想起，那个喷嚏打的并不是没有来由。
但是现在也只好作罢，小抠如果回到白府，府里那么多丫鬟，应该会有人给他置身衣服吧。
想到这里，厄儿悄悄吐了下舌头，埋着头朝河边走去。自打离开青城，已经走了半月有余，不知道白玉寒有没有醒过来，不过，应是没醒的，不然，定会和小抠一起来找自己。
只是，自己连自己走到哪儿了都不知道。身上的银子也快花完了，桃儿也没有出现，包裹里除了换洗的衣服，就是小抠留下来的一张华丽丽的蛇皮。话说小抠那天蜕皮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不是没见过蛇蜕，只是为什么小抠蜕皮的时候，会像个蚯蚓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而且还拱的十分欢脱，据小抠自己的解释是，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蛇蜕，是他迟到了几万年的蛇蜕，所以，他有些激动……
到了河边，刚好有一只船正要开，船家朝岸边招呼了两声，厄儿大声应了一下，匆匆跑到船上。这船倒是很气派，从客房到酒铺，一应俱全。只是坐船的人……怎么看上去，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厄儿低着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取下包袱抱在怀里，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船渐渐的驶离岸边，这条河倒是很长，到番野城的话，估计要等到日落了。如果这一路，那些长相五大三粗，面露狰狞，还拿着刀的船客能不找事儿的话，只要船停，她就会冲下去。
可是，不找事儿是不可能的，那些人其实是烧杀抢掠的盗贼。
不过，好在找的不是她的事儿。
至于被找事儿的那个人……她却又是认得的，那个人是凝语，在飞仙楼的一角凉亭里，为她弹琴的凝语。
凝语向来不喜被约束，就连头发都未曾束起过，这在正常人眼里，多半会把他当疯子，不过厄儿觉得无妨，倒是很羡慕他的那一头长发，乌黑发亮不说，还很服帖的垂在肩后，衬得那浓眉凤眼，甚是潇洒。
凝语穿着不算华丽，看上去反而还有些落魄，不过怀里那一把古琴，却是无价之宝。
那些盗贼中间竟也不乏有眼力劲儿的，一眼就瞅中了那把琴，许是觉得这样的抚琴之人，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而且看他孤身一人，船上也无见义勇为的侠士，那帮盗贼觉得若是明抢，应该会更省事儿。
凝语瞥了眼那些找事的盗贼，皱了皱眉，将琴抱得更紧了些，别过头，不去搭理那些人。
为首的那个大胡子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家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脾气倒是很犟。”
凝语依旧不说话。
几番言语的恐和之后，那个大胡子觉得很没意思，一把夺过琴，顺便又推了凝语一掌：“没要了你的命，今儿算你走运。”
凝语见状，突然起身将琴夺回，一双凤眸里泛起隐隐的怒意。
大胡子见状很是不满，不过许是没见过像他这般，明明打不过，还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可笑。哈哈笑了几声后，一招手，后边的几个人便蜂拥而上，对凝语一顿拳脚伺候。
厄儿觉得有点没看头，想来这凝语不是一般的傻，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敢这样抱着琴行走于世，好歹，你也找块布子包一下。
“那个……”厄儿清了清嗓子，便见一众人将目光刷刷刷的投到了她身上。
“那个，拳脚无眼，小心琴被弄坏了。”厄儿指了指还被凝语护在怀里的古琴。
一船的人皆愣了一下。然后灌进厄儿耳朵里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和唾骂声。
大胡子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于是将琴从凝语怀里一把抢过来，走到厄儿身边蹲下道：“没想到姑娘年纪虽小，倒是很有见识。”
“多谢壮士夸奖。”厄儿觉得这声壮士叫的很违心，不过应该让他很受用。
看那个大胡子笑的颇开心的样子，厄儿继续说道：“这位壮士，我也是爱琴之人，这琴虽好，却终日暴露在外，我看着很是心疼。”
“哦？”那大胡子来了兴趣：“姑娘此话是何意？”
厄儿心中一喜，面上继续正经道：“我这有一张上好的蛇皮，若是送给壮士给这琴做张蛇皮袋子，我也算安心了。”
“哈哈！”那大胡子看到厄儿从包袱里掏出的蛇皮，果然不错，完好无损不说，还泛着冷冷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胡子正欲把那蛇皮拿过来，厄儿却开口说道：“壮士且慢。这蛇皮反正是要送与你的，只是不知壮士可否遂小女一个愿，让我好好看看这琴，再亲自给它包起来。”
“甚好甚好！”那大胡子看着厄儿一脸真诚的样子，又觉得在这船上，晾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便将那琴递给了厄儿。
厄儿一脸欣喜的接过琴，用蛇皮将那琴认真的包好，然后站起身，走到凝语身边。大胡子诧异了一下，刚想拦住厄儿，厄儿却笑着继续说道：“壮士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江水之中，还能跑了不成。只是觉得这琴价值不菲，而那人看起来却并不是富贵之人，担心此琴出处不明，所以想问个究竟。”
大胡子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些好奇，于是咳了一声，表示默许。
厄儿背对着一众人，站在凝语面前，看了看凝语身后正好打开的窗户，挤了下眼睛道：“不知阁下可否告知这琴从何而来？”
凝语愣了一下，扭过头道不吭气。
后面不知谁攘了一下凝语：“叫你嘴硬！快说！”
厄儿趁势朝凝语跌去，扶着凝语肩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留，转而绕道凝语身后，冲那大胡子喊道：“壮士，偷东西是要动脑筋的，比如说……我。”说罢，厄儿抛下一个得意的笑，一翻身，抱着那张用蛇皮包好的琴，跳下船去。
大胡子和凝语一道朝河里望去，只见河水湍急，那白衣女子抱着琴，瞬间就没了身影。
“臭丫头！”大胡子愤愤骂道，原来早在开始，她就已经计划好跳船了。还用蛇皮包了琴，不仅可以借着琴浮于水上，还能保护那琴免受河水浸泡。
“今儿真他妈的倒霉，竟然碰上同行了。”大胡子虽有些气愤，但也别无他法，虽觉得那琴能值几个钱，但也着实没有必要跳到河里去追，只好作罢。
倒是凝语，一直趴在窗口，看着河水，神色复杂。
厄儿抱着琴，顺着河水往下漂。说实话，她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勇气，许是想起当日在桃林，凝语抱着琴疯疯癫癫的跑来，用那匕首为她割断金丝网，便觉得，这个恩，不能不报。
她跳船之前，告诉凝语在番野城下见，不知他是否懂了她的意思。不过现下，她该担心的，是如何爬到岸上。
船行至番野，凝语匆匆下了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唯独不见那个白衣女子。
凝语守在城外的一家酒铺前，不吃也不喝，一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河岸。
那琴是师父当年传于他的，若琴丢了，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就这样等了三日，凝语终于见到了厄儿。
厄儿抹了把汗，有些尴尬的呵呵笑着：“河水有些湍急，漂过了……”
闻言，凝语轻轻笑了笑，可下一刻却突然晕了过去。
番野城的一家客栈里，厄儿等凝语醒来后，便递了一碗粥过去道：“你可真是个怪人，你这样不吃不喝，万一我再迟来两日，到时候别说琴了，你都成饿死鬼了。”
凝语笑而不语，拿起放在自己身侧的琴，信手拨了几个调子。
厄儿瞪了他一眼，道：“吃不下去？那还是你饿的轻。”
凝语看着厄儿张了张嘴巴，又连忙低头拨了几个调子，然后看看厄儿。
“呃……你是不是想问我，能听懂你的琴声？”
凝语笑着点了点头。
“果真是问的这个吗？我也不知，许是经常听你弹吧。”厄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直到听见凝语突然弹起的另一首曲子，那首她最后一次在飞仙楼跳舞时他弹的曲子，她才恍然回头，当看见凝语那虽是疑问，却又满是自信的眼神时，厄儿这才意识到，她是瞒不过他了。
凝语看见厄儿微微皱起的眉和不经意间撅起的嘴巴，忍不住笑了笑，转而又弹了另一首曲子。
他想告诉她，自从那日她被人抓走后，他便觉得她再也不会去那里跳舞了。他离开，是因为她的离开。他还想告诉她，她救了他的琴，便是救了他的一生。
厄儿叹了口气道：“唉，听不懂你在弹什么。”
凝语低眸浅笑，转而又是一曲高山流水，他知道她听懂了，他只是想告诉她，她是他的知音。
又停了一日，厄儿要跟凝语辞行，可是凝语却也收好了琴，执意要跟着她一起。
厄儿走出客栈，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凝语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而且要找的人也很危险，你若跟着我，小心哪天丢了性命。”
凝语抿着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始终不说话。
厄儿迟疑了一下道：“你想说什么？”
看见凝语解下背在身后的蛇皮袋子，拿出那张古琴，席地而坐，准备弹点什么的时候，厄儿突然转过身，撒腿就跑。
虽然她也很想有个伴，但终究不想连累了他。
应该不会再有桃儿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吧……厄儿边跑边想的时候，却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婉转的曲调。
厄儿渐渐停下了脚步。
凝语说，他身上没钱了。
厄儿突然想起凝语前几日不吃不喝的原因……原来是脸皮太薄了……
离开番野城的时候，厄儿用身上唯一剩下的几个铜板买了五个炊饼。如果是她一个人，兴许还能撑几天，再加上一个凝语的话……厄儿突然觉得，应是凝语连累了她。
不行，应该得让他做些什么。
番野是座小城，比起青城来还要小上一些，不过离番野不远的华音城却听说繁华堪比京都。
厄儿还听闻那里推崇音律，心下便觉得，真是来对了地方。
凝语坐在路边，抱着琴，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厄儿站在一边道：“你空有一身好琴艺，不能浪费了不是。当然，我知道你脸皮薄，街头卖艺这种事，你自然是不想做的。”
厄儿见凝语不搭理她，又继续说道：“当日可是你非要跟着我的，五个炊饼都让你吃了三个，现下我身上可是一个铜子儿都没了。你若不弹，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到时候……我就找个酒楼跳舞去，挣了银子，你可别又来找我。”
凝语一边深深的瞪了一眼厄儿，一边将手抚上琴弦。
曲音一出，鸟雀无声，霎时惊了一街之人。
不消片刻，凝语和厄儿周围两丈以外，便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凝神静听，都觉得此曲甚是美妙，仿佛能勾了魂魄一般，令人忘却尘世，妙不堪言。
厄儿见状，很是时候的拿出那张蛇皮袋子，挨个走到大家面前，露出并保持着一个求打赏的笑容……
有些大方的，倒是很知趣的投上几块碎银子，有些人见厄儿来了，便立马闭上眼睛，一副陶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厄儿自然不会便宜了他们，笑着用脚后跟朝他们的脚尖狠狠碾一下，等他们吃痛叫出来的时候，继续把蛇皮袋子递到他们面前……
有些实在酸腐的，则冷嘲热讽道：“本以为是名传天下的琴仙驾临我华音城，却不想竟也是个卖艺的。”说完，便一挥袖扬长而去。
厄儿很想用那蛇皮袋子勒住那人的脖子缠几圈，又觉得实在是侮辱了小抠这一身好皮囊，遂只好抛去一个很深远的白眼儿……
厄儿转过头，继续把蛇皮袋子放到下一个人面前，却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华丽丽的被扔到了蛇皮袋子里。厄儿低头一瞅，真是不得了，是个很有分量的金条，这华音城里果然还是有些潇洒之人。
复抬头的时候，厄儿也惊了一下，真是个世间罕见的俊美模样儿。
厄儿堆着笑道：“多谢公子打赏……”
“这是谁的东西？”那人朝那蛇皮袋子抬了抬下巴问道。
“恩？这个吗？”厄儿在心里思付了一下，觉得这袋子既然给凝语装琴用了，凝语今儿又违了心意帮她挣这么多银两，实在不好意思再将其占为己有，遂指了指凝语道：“哦，自然是他的东西。”
那人朝凝语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厄儿心下觉得奇怪，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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