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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孤苦幼女赋异禀 ...


  •   七月,晴空,万里无云。龙渊国盛夏正是花开时节,沁香园的桃花开满庭院。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夏日炎热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透过被热气蒸的黏稠湿热的纸窗,传入樱桃苑任无悔的闺房里。

      看着眼前的冰镇酸梅汤和凤梨酥心糕点,还未进过早餐的任无悔却毫无食欲。虽然正值烈日当空的正午,她却倦意寥寥。十八年来,她的心中从未像此刻这样焦虑万分过。纵使七岁时将巴豆放进登门挑战父亲的万恶王独孤一笑的茶杯里,让其上下狂泻不止,最后不能正常比武,差点挑起海涯山庄与恶灵谷之间的战争;十岁那年她正义使然,放火烧掉朝廷大臣的府邸,与他同岁的小皇帝受摄政王宇文无极指使,差点下令将海涯山庄诛连九族;十五岁那年阉割了一个强拐无数无辜少女并匿藏起来□□并进行残忍侵犯折磨的皇家贵族,因此而使父亲与小皇帝陷入两难,要不是神通广大的父亲和小皇帝总是能在危难时刻得到神秘贵人的相助,恐怕此刻就算有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她救命用。无论如何她的心总是与天同高,与同地同大,无谓无惧。她从不自命正义一方,却也不伤天害理。任无悔自认所伤之人都是迟早必遭天谴之人,只不过若不早点替天行道,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些坏人受尽折磨与苦难。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和不能见宇文涵的相思之苦比起来,都是轻如鸿毛。

      自从鬼武门地狱一趟的旅程回来后,她的一颗少女芳心就倾心于宇文涵了。原来想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也是极为正常之事,哪知宇文涵却是宇文无极这个朝中魔臣的亲孙子,还被自己的亲爷爷禁锢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试问,向来快意恩仇的她,怎么可以忍受这双重的隔膜与阻碍?

      宇文涵明明说改日一定登门造访,事隔如今快将进一个月,宇文涵却杳无音信,她和百里湘多次想要登门造访都被国师府的护卫阻拦在外。理由始终不变,不论是谁没有国师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晋见。为了宇文涵,她此生有始以来第一次客客气气,举止收敛的上门拜访,而不是走偏门,竟然让她屡屡吃闭门羹。

      看来她任无悔不拿出一点看家本领来,是见不到宇文涵的。这国师府毕竟是宇文无极的府邸,不可小觑。虽然她无所畏惧,却也不可尽逞匹夫之勇。任无悔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同样胆大心细的人做搭档,而有个人正符合她的要求。思及此,她的心情豁然开朗,立马站起身,准备实施计划,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叩门声响起。

      “谁?”任无悔问到。

      “无悔姐姐,是我。”门口传来乐乐的声音。

      “进来吧。”

      乐乐推门而入,只见她早已将一身破旧脏乱的粗麻布衣,换成了一套干净的蜜桃粉色的绸缎侍女服。在海涯山庄就算是丫鬟侍卫也能穿得上好的绸缎布衣,食得中等饭菜。况且如今乐乐已是任逍遥的入室弟子,排行最小的师妹。
      继小渔之后,她第二次收留孤苦女孩子到海涯山庄。只是这一次,乐乐真的是来路不明,并且她主动请缨,让父亲破例收她为入室弟子。要不是她好说歹说的磨破嘴皮子,又求父亲的得意门生大师兄霍达在他老人家面前说好话,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这件事。毕竟对父亲来说,收徒弟是一件需要相当谨慎的事。

      幸好父亲看到乐乐有一种好感,见她骨骼奇特,又身负异禀,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思量再三,便答应收她作弟子,也无伤大雅。鉴于乐乐是孤儿,现在她师出有门,便为其取全名为任乐儿,与其他师兄弟同住在天方苑的其中一间小屋里。能够单独拥有自己的厢房的徒弟,这可是只有身为海涯山庄大小姐的她以及大师兄霍达才能有的特权。

      虽然乐乐有了新名字,也有了姓氏,大家都叫乐乐的新名字乐儿,但任无悔还是会叫她乐乐。

      来到海涯山庄,成为当任逍遥的入室弟子,这是乐乐以前作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过去,她连温饱都成问题,如今却能享有武林中得高望重的大人物的入室入弟之名,师承其派,她不感谢上苍,但感恩鸣谢于任无悔。

      虽然现在山庄有很多女孩子想和她做朋友,但是在她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个好朋友便是在她最破落绝望之际遇到的任无悔。若不是她解救了毫不相干的她,她现在也就是贱命一条,或生于绝望或死于卑微之间,毫无价值。虽然才十来岁左右,但早年乞讨的生涯,颠簸流离的生活让她明白,不是有钱人就一定要施舍可怜他们这些身份卑微,命格低贱的人。她知道任无悔对她的恩德,她此生无以为报,只要留在她身边,守护着任无悔便是她今后唯一的出路。虽然任无悔常常告诫她不要自卑,不要自暴自弃,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是幼年的黑暗,过早的黑暗经历,让她的心始终会散不去一抹阴影。而对鬼皇延陵残的恐惧也日益渐深,即便在任无悔无数个夜里的拥抱下睡去,她也常常被恶梦中的鬼武门追捕给惊醒。她害怕再次回到那个可怕的幽灵地牢,害怕挨饿受冻,受尽凌辱与折磨,终日见不着光,躺在冰凉的地上,半夜被老鼠蟑螂咬醒的那种日子,好像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她情愿暴尸街头死掉,也不要忍受着躯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活在地狱里。

      偏偏在鬼武门,鬼皇延陵残不让她死。圣姑海瀛瀛极尽一切的凌虐折磨她,即便将她丢进血池,痛苦万分,她也死不了。她的伤口总能在很快的时间内愈合,这让海瀛瀛对她更加残暴。海瀛瀛总是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她,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如果可以她也想快一点死去,只是无论她自杀多少次,都会在几个时辰后再次醒过来,而心跳依旧正常的跳动着。这个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有海瀛瀛在屡试将她杀害的不成功的时候才得知。

      海瀛瀛总说不死之驱便就紫鸢转世,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停下对她的折磨,也没有向延陵残汇报此事。乐乐不明白,这种杀不死她,又不放过她的行为,有何意义。她恨海瀛瀛,恨延陵残,她希望这些坏蛋们全都死光。以前在幽暗的地牢,她只能在心里咒骂,如今可以学习任逍遥的武功,她发誓一定要成为最强的人,今后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得了自己。生命中有了希望与光,全都是因为任无悔。

      任无悔是她的太阳,她的光,给了她冰凉灰暗的人生一丝春暖与亮光。

      任无悔将乐乐拉到自己的床榻边坐下,与她促膝长谈起来,开始一番新的开导,不厌其烦。

      乐乐虽然仍是低头愁眉,语珍词稀,但是她总是会面带微笑的静静看着任无悔为了劝导她做人要开朗的那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样子。在她的心里这是最幸福的画面,就好像她的娘亲在教导她一样。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娘亲。

      虽然她出生时就被遗弃,父母不详,要不是忘忧村里的人看她可怜,每户出一份钱将她养大,她就连死掉的尸体恐怕也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可惜一场可怕的瘟疫让忘忧村的那些善良村名全都丧生,只有她活了下来,那年她才五岁。为了生活,她在野林里和动物们相依为命,以靠吃野生水果维生,就这样又过了五年。没过多久,山林被一群贵族大猎守,猎杀了她所有的动物小伙伴,就连她的母狼妈妈也被他们残忍的虐杀。她还清晰的记得戴着着树叶花草编织的草帽,穿着一身瘟疫死尸上拿来的布料做的衣服,躲在树后,看着母娘妈妈为了保护自己拼尽全力也要将那些贵族离自己远点的而做最的所有母性动物都会有的举动。它龇牙咧嘴的样凶狠样子,被无情的贵族猎人们看作是凶残的攻击性野生畜生,母狼妈妈只得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最后在母狼妈妈一声凄残的嚎叫中,她泪眼模糊,用手捂住嘴,幼小的身体忍不住抽泣。因为害怕,她一直躲在树后,不敢出来。只能看着贵族猎人们拖着被五六只箭射中穿心的母狼妈妈的尾巴在地上,母狼妈妈那曾经温暖炽热的眼神如今已变得苍凉冰冷,犹如死灰。

      那个时候起,她就恨所有的人类,恨富人。渐渐的,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动物作伴,找不到食物,她只能每天吃点树叶和烂果子,到最后,只能啃树皮。每天夜里她只能蜷缩着睡在树洞里,以泪洗脸。想起忘忧村的善良村民们,阿公阿婶们,还有小动物们和母狼妈妈,越是想起他们,她就越觉得孤单,泪流满面,常常是在饿着肚子,忍受着寒冻与惊恐中渡过整晚。老天难道是为了让她受罪才让她降临于世的吗?她常常想,为什么她要活着,因为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活着的价值,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那些动物们是不同的。

      几个月后,因为洪荒,山林的大树都被冲倒,她抱着漂浮的大树被冲到山林以外的人烟地方。她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只知道是离忘忧村好远好远的地方。

      因为披头散发,全身肮脏,身体发出恶臭,已经没有正常人能够分辨得出来她是女孩子。就连人肉贩子也看不上她。几年后,在有人的地方以乞讨的方式生活的她,看惯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人类间固有的尔虞我诈,奸险残酷,她见怪不怪。目不识丁,身无分文的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她听得懂他们说的话,却宁愿保持沉默。虽然坐地乞讨,却从不跪地哀求。她明白自己在同为人类的生活领域活得低贱,常常看到富人们情愿拿食物对一条狗施舍也不给他们这些乞丐。她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是富人们觉得连狗都不如的活着的存在。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学习能力也很强,在人来人往中她学会了很多技能的皮毛,只是谁又会在乎一个乞丐会什么?

      渐渐的,在这人世间,她学会了来来往往的那些路人们的冷漠。不知从何时候起,她想要拼命的记起忘忧村的村民的脸和母狼妈妈的眼睛时,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生无可念,死无可惧,她只不过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而已。

      往事历历在目,乐乐听不到任无悔在说什么,只感觉到热泪尽然不知不觉冲洗着她的脸颊,眼前早已模糊。她本该早已忘记如何听哭泣,怎么悲伤,可是渐渐的,当任无悔的脸映入她的眼睑,那温暖的光不仅让她的心感受到温暖,也逐渐融化了心中的冰封,最后触碰到她内心最柔软易碎的地方。

      直到一只温暖柔嫩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我说错了什么吗?你要是嫌我每天和你说教,那我以后不说便是,你别再哭了。”任无悔揪心的说着,轻轻拭去乐乐脸上的泪水,她手的力道十分轻柔,就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小心的呵护着。

      乐乐闻言赶忙摇头,忙道:“没有,只是我自己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不关无悔姐姐的事!”

      “乐乐,你要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乐乐低下头,不语。她的心封闭的太久了,即便是任无悔也不可能立刻就将她完全打开。

      “就算你不想说,你也可以写下来呀。然后把它埋在树下,或是撕掉或揉成纸团扔进水里,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是我不识字。”

      “我可以教你。”任无悔展露出灿烂的笑颜。

      乐乐从任无悔的眼中看到了母狼妈妈眼睛中的那种光。她想起了母狼妈妈的眼神。乐乐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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