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淡定啊》木槿满溪

12、第十二章

　　每次来到司命的第一天府宫，苏昭的眼睛都要被这满墙满柱的夜明珠晃一晃。

　　百里也被这么多的夜明珠唬得一愣，颗颗都是极品，心叹难怪人人都想成仙，只这墙上的一颗夜明珠，就足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不过片刻便不再在意，随司命举步走了进去。只是小仙娥们看他的眼神不太正常，一个个穿花蝴蝶般的从他身旁走过，抬头瞄一眼，又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匆匆去做事了。如此这般，光从大门走到廊下，便有五六个小仙娥这样了。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饶是他再镇定，也是经不住这般。

　　司命看了一眼被小仙娥看得有些窘迫的百里，指了指他的中衣，说道“这位兄台还是去换身衣服吧，再这样，我这府宫里的仙子们可都要思凡了。”

　　百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忙点头道“如此多谢仙君。”

　　司命挑眉，这声“仙君”听着恁地舒坦。

　　司命唤来一仙童，让他带百里更衣。那小仙童一路目不斜视，领着百里来到一扇门前，打开房门，请百里进去，稳重道“请公子更衣。”百里看到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青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云纹。

　　司命与苏昭来到正厅，一进入，苏昭只觉眼前明晃晃一片，可知屋内夜明珠比之屋外更多。不由鄙视，说道“你就不怕闪瞎了眼睛？”

　　司命转着玉石说“我日日夜夜修写命格，当然要亮些才好。”

　　苏昭眯着眼睛拿手指在桌子上无聊的划着，盘算着该怎么与百里解释。

　　有仙娥通报“仙君，蘅芜仙子来了。”随即便听到一柔柔的声音，“蘅芜不请自来，仙君莫怪。”苏昭抬头，眯着眼睛瞧去，果然是蘅芜，一身淡粉色纱裙袅袅婷婷的立在那儿，腰肢纤细，身段柔弱，当真是惹人爱怜。

　　显然蘅芜也看到苏昭了，笑得温柔甜美的面孔愣了一下，又忙对苏昭见礼“原是苏少主，蘅芜有礼了。”苏昭不咸不淡的点点头“蘅芜仙子。”

　　苏昭爱美人，这蘅芜仙子虽美，但苏昭着实爱不起来。

　　遥想当年，苏昭六千来岁时，随她爹来瑶池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虽蟠桃个个甜美多汁，但苏昭不爱吃桃，便寻了个缘由跑了出来。这一跑，便来到了司命的府宫门前，当时的司命还很低调，只在门口挂了两个南瓜大小的夜明珠，墙上也不过是嵌了数十个鸽蛋权作装饰，当时年轻的苏昭被门口的那两颗夜明珠惊呆了，不用自主的便想上前去摸一摸，奈何挂的太高，需飞起来才够得着。苏昭摸够了那南瓜大小的夜明珠，又想着挂在门外的就那么大，屋子里的，会有多大？这般想着，苏昭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法就越过了墙头。

　　院子里只几个小仙娥窃窃私语的投入，正厅的门未合，苏昭悄悄进了屋子，眼睛就被闪了一下，抬眼环视了一周之后，屋里没人。这里挂着的夜明珠也外面墙上的并无不同，不过是多了些，苏昭便失去了兴趣正准备出去，视线被桌案上一摞书本吸引，瞧那大小，似乎与凡间的话本子相似。苏昭随便打开一本，翻了一翻，发觉这故事描写的虽不尽详细，但情节还挺跌宕起伏的。苏昭想起那群仙人你来我往相互吹嘘，感觉还是手中的话本子有趣些。这府宫的主人大抵也去参加蟠桃会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遂拿了几本坐到房梁上看了起来。

　　看完了便下去换几本再上去，如此几次，苏昭看得欢畅，身形也渐渐显露出来。

　　苏昭看完了这本讲一书生十年寒窗，终金榜题名，却死在了衣锦还乡的路上，不禁唏嘘人生无常。唏嘘完后，便翻身下梁，落到案前，准备换书，正埋头寻找，忽听身后一声呵斥“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东西，怎么乱翻仙君的东西！”那屋内本静悄悄的，忽地一声，吓得苏昭手一抖，低头一看才发觉隐身法不知何时撤了，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那儿。身后又一声“你还愣着作甚？”声音尖细刺耳，苏昭无奈，正欲转身，手腕上却传来剧痛。一只纤纤玉手用力扣着她的手腕，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那只手上青筋蹦起，可见主人十分用力。

　　苏昭看着眼前这粉衣仙娥，面容长得倒是柔美，可那双眼睛里的狠意，让这张脸看起来很不舒服。

　　苏昭挣了挣，那仙娥非但没有松开，掐的反而更用力了，有血丝流下。

　　苏昭忍着怒气，沉声说道“放开。”

　　那仙娥冷笑“想逃走？做梦！”

　　苏昭保证到“我不逃，你先松开。”

　　那仙娥冷冷盯着苏昭的脸说道“你自废了双手，待会儿仙君回来，到时我或许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

　　苏昭一愣，不过是看了她几本书，何至于要废了双手。

　　苏昭不欲与她再作纠缠，甩手便要离开，谁知方才她死活不放，这苏昭一甩之下竟把她掷了出去，跌倒在地。苏昭惊疑不定的看看自己被掐流血的手，再看看十分柔弱伏在地上的粉衣仙娥。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这是怎么啦？”

　　苏昭看向门口，只见一银发玄衣的俊逸青年慢慢走了进来，停在粉衣仙娥身边，低头看着她，也不扶她起来。

　　那粉衣仙娥抬起泪水依依的小脸，轻声啜泣道“仙君，这女子乱翻仙君命薄，我上前阻止，岂料竟被她打伤推倒在地。”

　　司命饶有兴趣的看向苏昭“噢？”

　　苏昭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颠倒黑白，见那青年把目光转向她，便露出手上的指痕，说道“我没推她，也没打她，倒是她伤了我。”

　　那女子哭泣摇头道“仙君，我没有，我真没有。”一张脸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那银发青年转了转手中的玉石，疑惑道“且不说蘅芜仙子你为何会在我这儿，丹穴山的小少主怎也跑到我这儿了？”

　　苏昭一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地上的蘅芜仙子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昭，忘记流眼泪。

　　“你爹正四处寻你呢，现在谁都知道白衫绿裙头戴双钗手拿折扇的苏小少主走丢了。”

　　苏昭一听她爹在寻她，便要离开。看着桌案上被自己翻得乱起八糟的书本，那蘅芜仙子说是命薄，那这银发青年便是司命星君了。想着这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对司命赔礼道“今日我莽撞闯了仙君府邸，私窥仙君命薄，是苏昭不对，望仙君大量海涵，他日苏昭定来赔礼道歉。”那司命星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再对着地上的蘅芜仙子，说道“蘅芜仙子是吧，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说完对着司命礼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裙裾扫过地上蘅芜的手，带出一串血珠，蘅芜尖声呼痛。

　　苏昭回去后被她爹黑着脸训了一顿，又听说她在主人不在时进了别人家里，更是痛心疾首的罚苏昭跪祠堂，甚至从凡间弄了本《女戒》给她。苏昭自祠堂出来后便去给司命赔礼道歉，想着那南瓜大小的夜明珠，苏昭觉着司命尤爱这种会发光的珠子，便用篮子装了满满一篮子，丹穴山多美玉，就又去后山挑选了几块极品玉石打包送给司命。

　　至于礼物司命喜不喜苏昭不知，但苏昭念着那几本未读的命簿赖在他那儿，也不见他赶她离开。当时苏昭以为司命是位不可多得的好仙君，后来才知，司命整人的本事，也是不可多得的。

　　再说这蘅芜仙子，现下一脸柔情的站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手里捧着个食盒，轻声说道“仙君每日劳苦，我炖了提神醒脑的补汤，请仙君品尝。苏少主也可用些。”

　　苏昭拿起一块糕点，摇头“我不爱喝汤。”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出现些不和谐的东西。

　　司命笑道“蘅芜仙子费心了，若无他事，仙子请回吧。”

　　蘅芜仙子脸色一白，勉强笑道“那蘅芜告退。”，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的仙娥，便出去了。

　　苏昭见她出去了，问道“你这么不给她面子，不怕她恼你？”

　　司命漫不经心的笑着，挥手让捧着食盒的仙童离开，说道“我不是收下她的汤了吗，怎会是不给她面子？”

　　门外的蘅芜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握紧双手，脸上闪过一丝狠利。

　　仙童领着换好衣服的百里走向正厅，正好遇见低着头出来的蘅芜仙子。那仙童对着蘅芜礼了一礼，道“蘅芜仙子。”蘅芜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瞧他们，只略一颔首便过去了。

　　待百里进了正厅，蘅芜猛然抬头，方才那人，周身无一丝仙气，凡人！

　　小仙童将百里引到门前，有礼道“公子请进。”百里点头，温声答谢后，便推门进去。

　　苏昭听到又有人进来，以为是蘅芜去而复返，扭头看去。冷不丁瞧见一袭青衫落拓，极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