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帕拉墨得斯的骰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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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的关系，在阿凯亚人里并不是秘密，这两人既是亲人，又是朋友，更是爱人，阿喀琉斯对帕特洛克罗斯的占有欲可不是开玩笑的，曾经阿伽门农开玩笑说要把帕特洛克罗斯的帐篷迁到远离阿喀琉斯的地方，被阿喀琉斯挑战，输得非常难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开两人的玩笑。
阿喀琉斯几乎每天都睡在帕特洛克罗斯的帐篷里，自己的大帐如同虚设，他的亲兵也习惯和帕特洛克罗斯的卫兵们站在一起。
和其他的奴隶不一样，普罗菲茨并不允许进入内帐，每次都是把东西拿到营帐门口，就被士兵接过去，亲自送到帐篷里。
对此普罗菲茨倒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奇怪。不过他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不进大帐有不进大帐的好处。
他并不知道自己正被阿喀琉斯当成情敌呢。
有时候他也会被派一些跑腿的活计，普罗菲茨非常喜欢这样的活儿，可以到处跑跑看看，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克律塞伊丝呐。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是很好的。
他最常跑的地方是帕拉墨得斯的帐篷。
帕特洛克罗斯和帕拉墨得斯的关系非常好，帕拉墨得斯被称为全阿凯亚最智慧的人，他发明了灯塔、天平和度量器，十分厉害，但是自从俄底修斯加入联军之后，慢慢的俄底修斯就变成了阿凯亚最睿智的人了。对此阿喀琉斯曾经表示过不满，不过帕拉墨得斯并不在意。
“真正睿智的人不需要别人的称颂。”他这样说。
这句话传到俄底修斯的耳中，被俄底修斯视作耻辱，帕拉墨得斯却不知晓，在某些事情上他非常迟钝。
普罗菲茨很喜欢帕拉墨得斯，甚至是崇拜他。
他第一次到帕拉墨得斯帐篷里传递消息时，帕拉墨得斯正在把玩几个奇怪的正方体。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这位阿凯亚人的英雄，睿智的王子问他。
普罗菲茨现在一点不觉得被阿凯亚人俘虏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了。和他一个帐篷的俘虏们，每天都偷偷咒骂，但是他却很开心，因为自从到了阿凯亚人的营地，他原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天知道这些天他见到了多少王子和王族！从前在神殿里，除了面对祭司和太阳神的神像，身为奴隶的他是绝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高贵的人的。
至于特洛伊人和阿凯亚人的仇恨，和他又有多少关系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特洛伊人。他不过是个奴隶而已，在哪里都一样。如果他们没有玷污克律塞伊丝就更好了。
“我、我叫普罗菲茨。”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这个王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普罗菲茨？预言？好名字。”帕拉墨得斯抛着手里的几个骰子。
“我不知道，大人，这是大祭司给我取的名字，我并不知道它的含义。”
“大祭司？忒拜的太阳神祭司？”
普罗菲茨挺起胸：“是的，大人。”
帕拉墨得斯给他看手里的骰子：“认识这个么？”
普罗菲茨小心翼翼伸头，几个小木块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认识。”他摇头。
“这是骰子，每投掷一次，都会得到六个数字中的一个。”
普罗菲茨虽然不懂，却觉得这非常了不起。
“数字，大人，这上面是数字吗？”
“是的，从一到六。”帕拉墨得斯将骰子递到孩子的跟前。
普罗菲茨战战兢兢地拿起其中一个，这木块被打磨得十分圆滑，他不认识是什么木料，上面刻着的图案也许就是数字。
帕拉墨得斯打量这个小奴隶，穿着最下等的粗布，皮肤却像云朵一样白，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清泉，如果有行吟诗人在，恐怕能获得很多灵感。
“想不想学？”鬼使神差地，他突然问。
“什么？”普罗菲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只是一个小奴隶而已，是没有权利学习的。
“我教你识字数数，想学吗？”
普罗菲茨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天哪，一位王子要亲自教他学识，还询问他的意见。
“想！当然想！我想学！”普罗菲茨几乎立刻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哈哈哈！好孩子！”帕拉墨得斯起初还在反省自己的鲁莽，但是普罗菲茨的表现取悦了他。
于是普罗菲茨就此开始了他的学习之路。他称呼帕拉墨得斯为大人，帕拉墨得斯让他称呼自己老师。普罗菲茨有时候就叫他大人，有时候又叫他老师，在他学得入神的时候。
帕拉墨得斯懂的东西太多了，天上和地下，还有海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奴隶，几乎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说第二遍。他有一种预感，要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某个人，必须要这么做，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阿凯亚人。
时间紧迫，这个时候，普罗菲茨就出现了。
他教普罗菲茨使用天平、度量器，教他历法，教他认识数字和腓尼基字母。普罗菲茨原来学过一些简单的文字，但是和腓尼基字母有很大的区别。
帕拉墨得斯甚至想过找帕特洛克罗斯把普罗菲茨要过来，普罗菲茨本人也觉得能跟着这么有学问的人非常好啊，但是最后帕拉墨得斯也没有开口，他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坚持，普罗菲茨并不懂。
“你是一个人，普罗菲茨，我不能把你当成奴隶，从帕特洛克罗斯那里要过来，虽然我可以这么做。”
“可是我愿意过来，主人也肯定会答应。而且我过来了不是更方便吗？”
“不，普罗菲茨，你不属于我，你也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帕拉墨得斯说，“神明创造了很多物种，但是这些物种一旦被创造出来，就不再属于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或者神明。”
他说的这些太高深，普罗菲茨真的不懂。
他于是低头，默记那些形状优美的腓尼基字母。帕拉墨得斯慈爱地抚摸他的发顶。这孩子的头发是奇异的深红色，像是最上等的葡萄酒的颜色。
“普罗菲茨，你应该把头发留长，”帕拉墨得斯说，“你的头发很美。”
“嗯？”普罗菲茨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帕拉墨得斯太聪明啦，他说什么，普罗菲茨都不是很懂。
“哈哈哈！”帕拉墨得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真像是一头小牛犊，毛茸茸的。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帕特洛克罗斯掀开门帘进来。
“啊，普罗菲茨也在啊。”
普罗菲茨连忙站起来，奴隶要有奴隶的样子。
“坐下吧，普罗菲茨。”帕拉墨得斯对他说。
帕特洛克罗斯也笑着让他坐下：“我听说你最近在教普罗菲茨认字？”
“对，他是个很好的学生。”帕拉墨得斯说。
普罗菲茨给两人倒上水。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不错。”帕特洛克罗斯端起杯子，“他们好像在策划下一次攻城。”
“不如谈和。”
“嘘，这话可不能说，阿伽门农费尽心机才找到这么个理由攻打特洛伊，别说是九年，就是十年二十年，都得打下去。”
“王者的私欲，太过膨胀并不是好事。”
“咳咳，”帕特洛克罗斯连忙打断他，“普罗菲茨，来，说说看我们的智者大人都教了你什么？”
普罗菲茨跪坐在他身侧，结结巴巴回答：“学、学了数字、字母，还、还有，还有……”
帕特洛克罗斯一直微笑着看他，明明没有任何压迫，他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还是个孩子呐。”帕特洛克罗斯心情不错，“孩子真好啊。”
“喜欢就去生一个，哪怕是找个女奴呢？”帕拉墨得斯说。
“我？我不行，倒是你啊，也该留个后代了。”
“忒提丝可以让阿喀琉斯娶妻生子，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行？他是不是连普罗菲茨这样的孩子都防着？可笑啊，他那个漂亮的女奴布里塞伊丝，正住在他的帐篷里吧？”
帕特洛克罗斯：“你还是这么犀利，给我留点面子不行？还有孩子在呢。”
“孩子啊，”帕拉墨得斯很是欣慰，“神明将普罗菲茨送到了我面前。这孩子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孩子。”
“你才是应该成为祭司的人，你简直直接就能跟神明对话了。”
“不，这个世界不需要我跟神明对话。神明的足迹遍布凡间所有的角落，哪怕是凡人都有机会一睹神明。人类也不需要和神明对话，人类需要和自己对话。”
“每次跟你说话都要这么结束么？我们就不能聊点正常的事情？普罗菲茨，去，倒酒来。”
“去吧。”帕拉墨得斯跟小孩说，“像个朋友一样，一起喝一杯。”
普罗菲茨连忙去找酒壶，那铜质的壶上雕着精细的花纹，仔细看是宙斯掳走欧罗巴的故事。
他给两人斟上酒，照帕拉墨得斯的吩咐，也给自己倒上一小杯，坐在角落里小口抿着。
“你这里的酒不错啊，”帕特洛克罗斯对酒赞不绝口，“哪里弄来的？”
“你们挑剩下的，就到了我这里。想不到还不错。“帕拉墨得斯有点得意。
“得意什么。普罗菲茨，拿一桶酒跟我回去。”
普罗菲茨不敢多说，正准备扛起酒桶，帕拉墨得斯单手就把那桶葡萄酒拎起来：“走吧。”
帕特洛克罗斯揽着普罗菲茨消瘦的肩：“你这个老师还挺护短的。”
普罗菲茨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帕拉墨得斯见他这样，并没有阻止，只是说：“我现在说的这些，你们可能觉得可笑，荒谬，但是神明的存在是要被匿藏的，很久以后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神明，也没有贵族和奴隶。”
“又来了又来了，这些话你跟我们说说就行。”帕特洛克罗斯简直不能理解他这个朋友，明明是高贵的出身，老师据说也是博学的马人，为什么年纪越大想法越来越奇怪了？
“普罗菲茨，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骰子？”
“记、记得。”普罗菲茨挣脱帕特洛克罗斯的臂膀，小跑跟上他老师的步伐。
帕特洛克罗斯笑起来，他真的很喜欢笑，身边的人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一个骰子有六面，每次掷起来，都有可能得到其中的一面，人的命运也是这样，甚至神明的命运也是这样，都有许多种可能，没有谁能决定他人的命运。”普罗菲茨将帕拉墨得斯的话原封不动背诵出来。
“没错，你要记住，骰子只有自己能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帕拉墨得斯的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