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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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白日印象很凌乱，夜晚记忆太单薄。大段大段是空白，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蒙上被子躲进漆黑，反复梳理充斥脑海的纷繁喧闹，梳不到三分之一，思绪早就干枯郁积，剩下团团纠缠的死结。
电话在意识模糊间震天响起，尖锐铃声在空气中突然炸开，刺痛我干燥得沙沙作响的耳膜。
同时被刺激的还有反射神经，在意识到之前，我已经猛的跳起身，狠狠从床边拿起听筒，“啪”的一下拍上玻璃桌面。
我在黑暗中瞪着微微闪烁的红色通话指示灯，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开动运作迟缓的大脑。
能在这个时间直接打电话找到我的人，好像只有琳姐一个……她总是这样，想到什么事情马上就通知，完全没有时间观……我好像为此已经委婉和她说过好几次，看样子当然是没效果……以前无数次我都小声小气接听完毕了，这次还是应该陪个笑脸吧……要是一直这么搁着，估计琳姐脸要绿了，明天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指示灯不依不饶的亮着，越来越耀眼，晃得我眼前只剩下斑斑驳驳的红色光点。
使劲眨了眨眼睛，咬咬牙慢慢伸手拿起话筒。
“琳姐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滑了一下……”我解释得语无伦次，声带一会没用就觉得吃紧。
有个揶揄的男人嗓音从电话线另一端传过来：“我不知道你接电话要这么长时间，还弄出那么大噪音。”
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回答，被突然袭击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被对方守株待兔似的袭击。
电话那边轻声提醒：“喂……？”
“你你你，”我能感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涌上头脑，整个面孔都在发烧：“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电话？”
“哦，是前几天琳姐告诉我的，”他的语气听上去变得轻松：“我问她时她热心极了，说你晚上总关手机，还是家里电话能找到人。”
说到“热心”二字时他似乎加上了重音，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我用手指使劲绕了绕垂到胸前来的几缕发丝，直到扯得头皮开始隐隐作痛：“有，有什么事吗？”
那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没事情就不能打电话？”
一直焦虑的我被他笑得心头无名火起：“现在是半夜三点啊，黎天王！”
“我知道，”他正色回答：“和我现在时差六小时。”
我又一次不知如何回答了，他是这么理直气壮。
“明天早上还有一场戏……要养好精神和大家配合……”没辙的我只能对着电话喃喃自语，妄想他能够领会精神。
黎华很明显的漠视我的暗示，他继续兴致勃勃的指控我：“几天不见，你也不管我的死活。”
你不是在活蹦乱跳的跨国扰人清梦吗？
我低头认命，有气无力的配合他：“天王大人，非洲的沙漠好玩吗？”
似乎一不小心触到机关，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穿越撒哈拉的历险——干涸的湖，皲裂的坡地，S状的响尾蛇痕迹，整片都是水晶的长滩——黎华很会讲故事，但我从未见过他一次性讲大段大段的故事，他的声音在语速很快的时候略带沙哑，不知是不是被骄狂风沙砥砺过。
“沙漠里太阳下山的时候，天和地连在一起，整片被烧得通红。”他的语调随着回忆渐渐沉稳下来，忽然变得柔和：“远处堆在地平线上的云团烧得很猛烈，也烧得很安静，让我想起你。”
“我？”话题陡然转回自己，毫无防备。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里的。”他语气很温柔。
我不自然的干笑：“可惜没那么好的机会让我满世界游山玩水。”
他在电话那边嘿嘿两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先说到这里吧，沙漠里好容易找到个能打电话的小村子，大家还排着队呢。”他恢复了懒洋洋的声调：“下周片场见。”
“下周见。”
电话很干脆的被挂断，我回到无边际的黑暗中。
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我也不想弄清楚。
我很累。
精疲力竭倒在床上，轻轻阖上双眼。
有云朵火光熊熊的燃烧在沙海之间，好一片壮丽风景。
王瑞恩对我大清早出现在片场显出非常诧异的样子，他站在门里，两手拿着摄像机多余的支架，看我裹着薄薄外套抖索在肆意晨风中，对他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他打了招呼走开几米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今天你的戏好像是排在晚上……？”
“啊，没错，”我冲他挥挥手上的剧本，“早点来熟悉环境。”
他抬了抬手腕，钢质表带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耀目弧线：“早上七点半来熟悉环境……？”
我笑眯眯的搬起自己的行李包。
他无奈的摇摇头把支架摆放齐整，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大踏步走到我面前。
我被他皱着眉头盯得有点发毛：“你看……看什么……？”
“你又睡眠不足。”他语气权威的说。
“我……”我刚要反驳，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角，我知趣的闭上嘴——只要休息不足，我的左眼角就会多出两道浅浅的小皱纹，涂多少保养霜都没用，我又下不了那个狠心去美容院暴力去除。
他弯腰拾起手边的道具架，径直走向后台：“睡会儿吧，免得待会皮肤不好上妆影响镜头效果。”
离开的身影正好遮住窗外照进的光线，我一时冲动叫住了他。
“王瑞恩。”
音调不高，他却似乎被震了一下才定住，整个背部的线条一下子绷得笔直。
然后他有些机械的缓缓转过身来，微微挑起的浓黑眉毛下迷惑的双眼直直的望着我。
好像是很期盼，又好像是很苦恼的望着我。
“开拍这么久，”我急促的说：“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演得怎么样？”
他那紧张的感觉消失了，嘴角甚至露出了浅淡笑容。
“我很满意。”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