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同人]花言巧语》risa

27、第27章

　　（二十七）

　　何必来混这演艺圈呢？

　　对啊，我为什么要进入演艺圈？

　　捱过冗长得让人耳鸣的杀青宴，我被电视台的黑色宾利平稳载回家，掏出钥匙时开门竟有种近乡情怯的陌生。晾了很久的卧室里窗帘没有拉，我静静站在床前望向窗外一小块天空，看它逐渐、逐渐的惨白起来。

　　“你有想过演戏吗？”绿草如茵的河畔长堤，阳光蒸腾着清新水汽扑面而来。王瑞恩笑得爽朗而诚恳，如同心旷神怡的让人慰藉的风。

　　从来都是当做玩笑一闪而过的念头，被一个晴朗日子凝固成了砥砺的石块。那天之后，我毫无退路的向演艺界进发。接下来的日子是跌跌撞撞，是头破血流，我当然埋怨过时运不济，愤懑过才华平庸，却从来没想过要真正去偃旗息鼓。

　　“你想当大明星吗？”黑色套装面色暗沉的琳姐上下打量了两眼，开门见山的问我。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当大明星，但我知道我不想总做群众演员。在镜头前的表演免不了焦虑不安，但也会有血液沸腾的快感，每个细胞都在争先恐后的叫嚣着生气勃勃。我希望自己能被摄影机的焦点对准，拥有更多充满张力的表现空间。我是多么想念曾和王瑞恩一起对戏的分分秒秒，让人快乐得精疲力竭。

　　这并不说明我在怀念王瑞恩，哦，不。

　　“都是些不甘寂寞的人啊。”在小小一间办公室里签下经纪人约的时候，琳姐对墨水溅上手指的我意味深长的说。

　　“都？”我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这样。”琳姐不耐烦的努嘴示意我继续签完合约，然后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你也是的，方若绮。”

　　我当时一点也不同意她这句话，却不敢开口反驳。我只想演演戏，并没有那些企图大风大浪大起大伏的野心，能过上不担心食宿的稳定生活我已很满足，其他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到现在发现，时光仿佛平淡如水的过去了，底部都是暗礁。

　　演艺圈是个动荡的世界，不论你愿不愿意。大概只有不甘寂寞的人，才会忍受得了。

　　一觉醒来，我发现家里积存很久的报纸上开始零零散散的有了我的报道，随着日期的接近篇幅日益增加。我还在一份全彩周刊上读到了长达八页的专题文章，虽然内容看起来大部分是琳姐准备多时主动爆料，可至少有刊物愿意留下那么多版面供我挥霍，热情挑剔的读者们也应该没有群起抗议。

　　半个月后前往演员工会晚宴的路上，我的心情甚至有点轻快。本来我在《异光》中的残存戏份不足以称作一次成功亮相，但随后电视剧的爆发性人气让大家使劲回忆起了我，连云集电影圈界人士的场合也屈尊俯颁了个“年度突破艺人”奖请我去参加。这些日子我常常被善意的鼓励或兴奋的惊叹环绕，有些赞美天花乱坠得让我瞠目结舌，我都不知道拍了一部爱人爱得死去活来整人也整的死去活来的肥皂剧，竟然是一件那么光华绚烂以至于照亮了无数人阴暗沉闷的夜空的重大历史事件。

　　我也有了一线品牌赞助的当季礼服，以及著名珠宝商提供的闪亮钻饰。虽然过了当天就要归还，但第一次被这些贵得吓死人的行头包裹住的我还是感觉到了名和利无与伦比的力量，游丝般的兴奋战栗从脚底盘旋到发尖。

　　我在会场里见到了许多曾经只遥遥听说过名字的影坛大鳄们，他们都得体而含蓄的对我微笑，叫我好好努力，说我前途无量，有朝一日一定找我合作。

　　不时被人中途拦下碰杯或是合影，我似乎成了最时兴的装饰物，适宜于点缀在每一张照片。

　　如果刚红了一阵的小明星都有如此令人眩晕的待遇，那么曾经红极一时的王瑞恩，天王得地久天长的黎华，他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人生历练？我根本无法想象。

　　“方小姐。”背后又有个陌生声音在叫我了，刚换了一杯发泡香槟的我振作精神，保持笑容的优雅转身。

　　眼前的人和我差不多高，应该说，他已经衰老得有些佝偻，但深陷眼眶里那一双明亮敏锐得让人吃惊的眼睛，使他看上去始终保持着一种矍铄的姿态。

　　他微笑向我伸出手：“我是黎湘离。”

　　他的手掌和他整个人一样干瘦，皮肤好像紧紧绷在骨架上，被旺盛的精力消耗了太多脂肪。摊开的掌心里是密布纹路，复杂而紊乱。

　　我稳了稳心神，双手覆盖上那双坚硬的手。

　　“黎导演，”我惊喜的叫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偏离，瞟了一眼我紧握住他的双手，然后很快重新看回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我立即松开手，冲他不好意思的傻笑。

　　“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充满赞许的点头，眼神中却没有笑意，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笑得更加和蔼，像冬日暖阳下公园里任意一位拉着你的手回顾往事的老人家，刚才的锐利一下子烟消云散：“我是说，方小姐在《异光》中的表演。”

　　我轻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回来：“哪里哪里，电影里我根本就没几个镜头啦！”

　　“你是说那位导演太没眼光吗？”他笑眯眯的问。

　　“不！不是！”我连忙摆着手拼命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别怕，开个玩笑，”他笑得弯下腰，用手撑住了膝盖：“人哪，年纪一大坏毛病就多了。我看到有前途的新人，就想逗她一下，何况方小姐你还长得这么漂亮。”

　　我尴尬得只能哈哈干笑。

　　“不过，”他直起身子，忽然正色说：“虽然镜头不多，方小姐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他顿了一下：“当导演这么多年了，我看得出来。”

　　“谢谢，”我一个劲的点头：“谢谢您的鼓励。”

　　他盯着我的眼睛，伸手碰了碰我不自在紧贴着身体的手臂：“方小姐，如果以后我请你拍戏，会不会赏脸呢？”

　　“您怎么这么说呢？”我努力笑得花枝乱颤：“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好容易等他说到“方小姐现在是大忙人，我这老骨头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转身离开，我趁周围不注意摸了摸后背，全是冷汗。

　　阴晴不定的黎湘离，从三十岁当导演起拿奖无数的业界传奇。他和乔亚影业的经理施业勤是发于微时的好友，两人一手促成了这家电影公司占据影坛半壁江山的辉煌。他在业内口碑极好，据说人品高洁才华出众，即使在工作中稍有严苛，工作外却是谦虚亲切的热心前辈，提携新人不亦乐乎。

　　但他让我隐隐害怕，那目光过于明察秋毫。

　　第二天琳姐一个电话把我召到公司，会议室里好像又被重新装潢了一下，连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都变得明亮多了。

　　“帮你签了唱片公司。”琳姐言简意赅的知会我。

　　我吃惊的睁大了双眼：“这么快？”

　　琳姐斜睨着看我，表情非常不满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我心虚的小声解释：“唱片公司签约前，都不用听我本人试唱一下吗？”

　　她不耐烦的挥手：“你够红就可以了，唱得鬼叫一样都有人听。”

　　微微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损伤，我还以为她会好心的瞪我一眼然后安慰我说她旗下的艺人唱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一定是最近好话听得太多，忘了琳姐一直都这么严格直爽的对待我。

　　“哪一家公司？”我小心询问。

　　“YUGO唱片。”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约书递给我：“合约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签个字就可以了。”

　　果然是YUGO，那家专签偶像明星的唱片公司，签约歌手们抱着趁着当红多捞一笔的期待，对歌坛无心恋战。YUGO发行的唱片从不会有什么高难度的艺术追求，但求歌曲悦耳，朗朗上口，却也因此卖得不错。

　　我到YUGO唱片和制作人见面时，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温宁珊。

　　“谢谢钱哥。”她笑得很开心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顺手掩上了木门。

　　我立刻闪到一边，可惜动作还不够快。

　　“方若绮？”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阴影里探出头，悻悻然的赔笑：“我刚签了YUGO,今天是来见制作人的。”

　　“喔，”她乖巧的笑起来，栗色的发丝在脸颊边轻轻抖动。

　　“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公司了，多多关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