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Z.J

3、第 3 章

　　我正在滔滔不绝的向小二描述我思念已久,美味爽口的水果捞燕.忽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来人并没有怎么注意我,可能我们这位未来的“忠敬诚直，勤慎谦明”的怡亲王身边随便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带着个女的,别人早就司空见惯了.没人招呼我,我还乐得清闲.

　　"我过来吃饭,听说十三哥也在,就想过来叨扰一下."声音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这人说刚才叫"十三哥"......不会是....

　　我侧过身用眼神询问站在我身后的青儿.她显然很紧张.见我看着她,她微微的点了下头.

　　这里是贵族用餐据点么?

　　我转回身来.一瞬间在心里涌起了无数想法.首当其冲的就是十四阿哥对波澜卧病一事的不闻不问.想到这个,我就怒气难平.两人虽是私下交往,可也门当户对,本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算老天不成人之美,事后也该有个音信啊.就这么什么交代也没有,就算是出差办公,现在也回来了,却依然连口信也没有一个,什么人啊.真替波澜不值.

　　这时,十四阿哥也发现了我.略略怔了一下,我马上拿眼回望过去,在眼神与他接触到的一刹那,我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睛正在做着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似怨怒,似留恋,更有一种绝望在里面.这是波澜自己的意志.而在十四阿哥的眼中,除了可怜再无其他.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我不忍心让波澜残存的意志见到这样的十四,更不能容忍眼前的这个人用同情践踏我同为女人的自尊.

　　闭眼只是瞬间,我略做调整,便重新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他,然后向十三问到:"是你弟弟?"十三点点头,眼里有一丝紧张,可能是担心我对他的身份起疑.而我更不愿拆穿.我掩嘴笑笑,道:"你们哥俩真奇怪,怎么称呼起来还带姓的?"我装傻,让十三以为我刚才把"十三"听作了"石三".

　　"习惯了吧."十三随口答说.

　　十四阿哥见我们这样,有些不明所以,却因为碍着以前同波澜的关系,便什么也不点明,只看着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也朝他礼貌的笑笑,只把他当作陌生人看待.而事实上他对我来说也的确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十三吩咐小二又点了几个菜才叫他下去.

　　接着兄弟俩开始聊起天来,内容不外乎天气如何,瓷器如何,谁又得了什么名画,哪个最近填了一首好词.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我都替他们觉得无聊.记得史书上说过,胤祥十四岁丧母,便由德妃抚养,而十四阿哥从小在德妃身边长大,那么两人应该不至于生疏至此.想来是因为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不睦,十三向着四阿哥所以顺便和十四阿哥不亲密,也有可能是因为十四阿哥是八爷党所以四爷党直接把他当成假想敌.苍天,真是乱七八糟!康熙什么都好,就是儿子太多了.我一边转着茶杯,一边皱眉点头,对我的结论表示满意.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十三的声音:"你看,她也答应了,就这么定了?"

　　抬起头疑惑地看看他,定什么什么?算了,随便.我继续点头.

　　终于等到开始上菜,我期待已久的水果捞燕啊.恩,不错,汁水淋上去,好久才渗下去,不愧是和皇子吃饭,燕窝果然是好货色.

　　我把青儿拉到身边坐下,示意她和我们一块儿吃,但她只是摇头. 小声说:"小姐,这不合规矩."

　　我塞了副碗筷到她手里,:"吃吧,又不是餐厅服务生,还等着你倒茶不成?哪有什么规矩让你看着人吃饭的,没有吧,二位爷?"我一脸灿烂的看着他们,眼里充满期待.十三只是温柔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面对食物,我马上把一切烦恼尽数抛开.贵族用餐据点的菜色果然就是不同一般.道道精致可口,就连刚才现学现卖的那道水果捞燕也做得似模似样.

　　我一边吃一边招呼其他人多吃点,面前的两个男的见我胃口奇佳,脸上掩不住的诧异.其实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吃像也挺诧异的,从来没见过什么雄性动物是这样吃饭的,夹什么菜都精雕细琢的,好象是怕破坏了菜的美感,真让人受不了.

　　"够不够?不够让他们再加菜."十三边说,边把一盘离我稍远的菜往我面前挪.

　　"还加?你当是喂猪哪."而且一顿午饭吃了这么多,居然还有燕窝,太奢侈了吧.

　　"我看差不多是这样."十三笑道,见我不爽的瞪着他,他忙收起了笑容.而十四阿哥在一旁看着我们,表情怪怪,却什么也不说.

　　走出酒楼,我便准备拉上青儿开溜.目的已经达到,再留在这里只怕多生枝节.

　　把手举起来准备说再见,谁知刚举到一半就被十三阿哥拉住."走吧."

　　"大少爷,你又要去哪里?"我无语,他凭什么觉得我要一天跟在他后面跑,他去哪我去哪.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难道我看起来真的这么不良吗?

　　"去骑马啊."马?

　　"刚才说好的."谁和你说好的?

　　"不去,我又不会,而且我讨厌马."我拒绝得斩钉截铁.谁叫你提马的,勾起我痛心的回忆.

　　十三把脸沉了下来.估计还没哪个女人这样拒绝过他,还是当着他弟弟的面.而旁边的十四也有些尴尬的望着别的地方.

　　十三什么话也不说,反倒是我的脸上挂不住了,只得软下来说:"我真的是怕马,小时侯摔过."不理我,"真的,我不骗你,"才怪,"我真的骑不了马,我看着你们玩也没意思嘛."还是不理我.

　　"要不....我们玩别的?"我自投罗网.

　　"你想玩什么?"十三阴谋得逞的看着我.

　　我想玩过山车,我想坐游艇出海,我还想游裸泳晒太阳.

　　"我想泛舟."我痛苦的说.

　　"好吧,就依你."

　　坐在十三找来的马车上,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的十四阿哥,我不禁感叹这人的脸皮是铜铸铁浇,刚才一顿饭吃的不够尴尬,现在居然还跟来.这么沉得住,难不成他也失忆了?

　　马车驶到一个林子边就进不去了,我们一行人只有下车步行.这个季节的树林郁郁葱葱,处处透着生机,漫步其间倒也惬意.走了一会儿,忽然感到一阵清凉袭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碧绿的湖水映入眼帘,湖水清澈见底,远处还有长廊小亭,红砖黄瓦,点缀在湖面上煞是好看.这样的景色任人看着都会觉得胸怀舒畅.

　　有人为我们拖来了一只小船,而青儿一向怕水,不能随行.临上船时,青儿担忧的看着我.的确,这样的情况也够混乱了,想必青儿也已经猜到了十三的身份.我抚慰的看了看她.便要上船,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水中,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我抬眼一看,是十四阿哥.只见他看着我的眼中神色复杂,有探询,有关心,有好奇,似乎还有警告.被他拉上船的瞬间,他在我耳旁低声说了句话.

　　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不是原来的波澜,我也不准备去管他们之间的旧帐,那么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寻常到近乎无聊的问题,可是对现在我来说,却又另有一种嘲弄的意味.

　　以前的我想要金钱,想要地位,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爬上最高的位置让人们仰望;想要大声说笑,永远依着自己的突发奇想,过自己喜欢过日子......

　　而现在的我有了金钱,将来还会因着自己的丈夫被人仰望,可是我想要什么?我还有资格想吗?

　　突然耳边的一阵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十三在唱歌.歌词是满语,并不知内容是什么,但觉曲调豪迈,声音直入云霄,让人也不禁想高歌一曲.看看十三,发现他也正笑吟吟地望着我,眼神安慰,仿佛是想叫我放下心中郁结.

　　一曲毕,我感激的看了看十三.忽然也想起一首歌来."石三爷好兴致,如此美景,到让我也忍不住想献丑一番."

　　"求之不得."十三见我心情好转,便也开心道.

　　我微扬起头,唱了起来: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唱给自己听,希望自己在这里也快乐的过下去;唱给波澜听,希望她不要再执着,安心快乐;唱给十四听,希望他能活得更洒脱;也唱给十三听,希望......他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