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之香萧 月半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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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解散了商盟，成立了道同社时，我看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光芒。
很难用语言表述我的感觉，表述那一瞬间，我内心忽然捕捉到的事实。
我明白，这个人要离开。
在这里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梦想——一个庞大而完美的商业帝国。
他拥有一大批的忠诚而精明的部下，完全可以填补他走后所留下的空白。
完善的制度、程序，用利益和感情联系起来的关系，令这个庞大的商业实体，没有因背叛崩溃的威胁。
在这六年里，快速而深深根植的影响力，让他无坚不摧。
他是一个喜欢过程多过喜欢结果的人。
他所期待的也只不过是和强劲的对手争锋相对的畅快淋漓。
他眷恋的是打败对手登上最高峰的至尊骄傲，却不是在最高峰孤独老去的无奈惆怅。
更何况，在这份宏大的家业里，流淌着的是他爱人的血——即使，我一直不清楚，他是否真的爱他。
所以他注定要离开。
他离开的那天晚上，月色很清亮。通透的颜色印在他的眼睛里，还是泛不出一丝的光芒。
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无法阻止他的离去。
——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从他手上获得，这注定我们必败无疑。
所以他们只有闭目塞听，装作不知道、不在乎、不明白。
而那天，我去送他。没有什么原因，或者有了原因，这是我不愿正视。
然而我想看他离开的背影，是不是一如来的时候那样无牵无挂。
他穿着一袭青衣，背着包袱，就像一个年轻的读书人。
平凡、不出彩、不引人瞩目。
他也喜欢、习惯于这样的隐藏，这样的不露声色。这样静静潜伏在繁华喧闹的世界里，如蝉潜伏九载，却终不一鸣惊人。
锦衣夜行，在昏暗无光的森林里，跳惊艳无双的舞蹈，不为乐人，只为自娱。
以至于没有人会发现，那一个普通的皮囊下，竟隐藏了这样超绝的灵魂。
他抬头露出流畅的弧度，月光从曲线上滑落下来，仿佛流水。
目光淡淡望着那栋他亲手设计的馆舍。
目光许有些怀念，有些不舍，却一无犹豫。
这时，我忽然发现心中的难言失望——
原来我还期待，这个人在最后的回心转意。
然而我却忘了，现实永远不会像童话，在最后峰回路转，幸福完满。更何况，这个人是那样的坚决、果断。
我竟然还想在这样强韧的神经里，找到可以百转千回的羁绊，真是可笑。
他回头看我，露出了然的笑意。
吸收尽光华的眼眸空灵一片，轻轻叹息：“这些个孩子。”音色悠长婉转，长长牵连出来，连绵不绝。
我侧过头微笑。一点一点洋溢开温暖。
我不常笑，也不习惯牵动面部肌肉，做出些能让人感到些什么的表情。
然而今天我想笑，为了那个男人，在话语间，一瞬间而过的惦念与满满积蓄的宠腻。
仿佛长辈对他的孩子。
我们是他的孩子。无关年纪，无关阅历，无关地位。无关这世上的一切。只连着曾几何时从生命中划过的岁月。
他一手教会我们成长，带着我们从人生的谷底，站到众生之巅，除却生命，他给了我们一切。
给予傲视群雄的智慧，战胜困难的勇气，面对得舍的决断，和把握幸福的力量。
他是我们的父亲。
只可惜，在之前我们都忘了，孩子和父亲终究要远离——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无论，行动的是哪一方。
我一直以为是最了解他的。
那天我才发现，没有一个人敢于说自己能把握这样精神。
在月色清凉，微风拂柳中，在我无奈、无望的正视他永远不见的宿命时——他说：“香萧，帮我给他们带句话吧。我出去转转，累了就回家来。”语气仿佛闲聊家常，带着些理所当然的无赖意味，眼眉间却舒缓了纹路的深度，终于放松了负担。
在我忽然呆愣的瞬间，他起身跳上了马车，在马车的节奏里，他的声音一点点传过来。带着那一点点的笑意，在天涯海角间系上了沧海桑田。
在那一晚，我若无旁人大笑，不忌讳风度仪态，不在乎掩饰保护，只是那样畅快淋漓的笑。笑到泪花肆意。
笑我的愚蠢，笑那个人的出乎意料，笑在那个人心里我们竟然拥有的那么沉重的力量，笑这月光、这折柳、这飞花、流水……
原来，妄自菲薄的我们竟然拥有挽留那颗心灵的力量——
我、我们一直以为他会绝然而断然的斩断一切，远离。却未想到，他已把这里当作浪子的一个家。
他已亲手将我们和他羁绊在一起，若即若离，却绝然不会断裂的牵系。
用生命的时间做长短的联系。
由此，划定了一个承诺。
一个永恒的承诺。
决不会背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之香萧 月半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