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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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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男装,我借着巡视“一痕沙”的名义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出宫了。
“一痕沙”全国各大城市分部的掌事已经奉上头的命令齐聚在北京分部等新任主人——我了。从天南地北赶到北京城的主事们,用时前前后后没有超过十日,可见这个组织有多严密。我不禁在心里再狠狠崇拜了宛儿妈妈一番。
李德全不愧是伺候了康熙几十年的老狐狸,出宫事宜他不声不响地帮我安排地井然有序。接到北京分部的消息次日,他就派小全子和几位武功高强的御前带刀侍卫直接把我送到了“一痕沙”北京分部。
当看到我被众星拱月般地迎到清空的后堂里时,屋内三十多个大男人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将我引进来的人是侍讲学士张廷玉,虽然在圣祖年间他的仕途已经相当顺利,但我以为他是到雍正年间才真正平步青云的。
张廷玉为人谨小慎微,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原则,故后来雍正赞扬他“器量纯全,抒诚供职”,称其为“大臣中第一宣力者”。
想来他现在被康熙重用还是有道理的。此人办事能力强、口风紧,是我我也会器重他。我看向他,正要遇上他打量我的眼神。他不动声色,不过很明显也是在质疑顶上主子这次的目光。
“大家好。”我想大家点头,率先在主位上坐下。
环视整个房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我出生时亲手将我交给康熙的少年。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涩模样,原本就出众的外貌更显妖媚,他坐在我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看起来地位非凡。
他亦是看着我,眼中有一抹努力隐忍的复杂情绪。
我不能当成自己认识他,只能匆匆掠过他,打量起其他主事来。
“张大人,您是带错人了吧!”一个粗壮的汉子高声质疑张玉廷。
“是她。”张廷玉直挺挺地站在我左后侧。
小全子将一叠账本整齐地摆放在我面前。
“一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小丫头,她要如何统领我们‘一痕沙’全国三十四家酒楼?”汉子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不许你这么说!”我都还没有正式开口,居然已经有Fans为我出头了。在场人员中看起来年岁最大的一位老者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恩,不错,虽然看着有点岁数,但精气神还很好。“不许你这么说小小姐!小小姐,徐老汉终于见到您了!”说着他就“扑通”一声跪在我身前,慎重地对我磕了一个响头。
“老人家,使不得!”小全子在我开口的时候已经扶住老者。小小姐?他是……
不知房中有几人知道我的身份。“您是……”
“小人徐邵弦,是乌程总店的主事。”徐邵弦低头偷偷地抹着眼泪。
“啊……”我低声应着,不知道该回他些什么。听到“乌程”二字,我心中无端升起一股亲切。我歪头看着徐邵弦。“你认识我?”
他摇头。也在情理,我刚出生便被康熙抱了回去,在此之前见过我的好像只有那个少年。“小人本是乌程老家的管事,小姐还在乌程的时候,小人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小小姐长得像姑爷,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像小姐的。”徐邵弦道。
“原来您连我阿玛都认识。”我笑笑。“那我以后应该叫你徐爷爷了?”
“小人不敢!”徐邵弦忙惶恐地低下了头。
“主子……”张廷玉“适时”出声制止了我。
“开个玩笑。”我讪讪地笑着,转头便对上当年那个少年带着淡淡欣慰笑意的目光。 “徐管事请回坐,稍后若惜再与您道家常。”
“诶!诶!”徐邵弦回到自己的座位,仍是有些激动。
“我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讲话。”我抬头环视在座的所有人。只有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说话,才能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我希望以后每位主事与我沟通时能谨记这一点。”
不待众人回应,我便翻开摊在桌子最上面的账本。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儿我就要把第一把祸狠狠烧起来。
我伸出手指勾了一下,小全子立刻把那本账本送到了刚才质疑我的那个大汉面前。这些古代账本相当简陋,根本难不倒我。做生意这方面我自然是比不上以洛,但西塞尔家族的血统却并没有随着我三百年的穿越而消失,而我断不会辱没了这个家族的传奇。
“这几天我粗略地看了三十四个分部的部分账本,账面上基本没有问题,但是……”我的眼神犀利起来,“四川部的掌事是哪位?”
“四川部,匡政。”站起来的正是那位大汉。
“你们知道你们在替谁办事吗?”我环视四周问到,最后目光探向张玉廷。他轻轻点头,又摇头。
一部分人知道一部分人不知道……我望向匡政,张玉廷点头。
“你知道四川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你赚的这些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吗?”我柔声质问他。
他嘲笑了一声,撇开头。
“你,账面上,一年能替‘一痕沙’赚上上百万两白银,但……这些都是苏州部用半年的盈利替你填补回来的。”质问匡政的同时,我看向了其他人,“苏州部?”
“欧阳屈。”坐在我左手边的男子风云不惊地站起身子,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像我曾经喜欢的一位电台DJ。
“理由?”看来他也知道酒楼和朝廷的关系。
欧阳屈不语。
“等一下你们再单独向我说明。”我又连着翻开了基本内有玄机的账本。
“我无话可说。”匡政不顾欧阳屈凌厉的眼神,径直道。
我笑着不予回应。
我了解了一下“一痕沙”的经营方法。很现代的一套经营手段,但是也不尽完善。不过我不会对此做什么太大的改变,对古代来说,过于先进的经营方式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而现在,“一痕沙”已经成为全国第一的酒楼,对于创业初期的那些广告手段已经可以基本省略,除非我认为有需要。
“我了解了一下‘一痕沙’的经营方法,很是让人惊讶。不过,对于在座的掌事,往后有些地方可能要做一些适当的调整。我会给你们每人每部一个定额,若是完不成这个定额,‘一痕沙’不留无用之人;倘若超出,我便将超出金额的一成作为那位管事的奖励。”此言一出,后堂如炸开了锅一般,每位主事都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包括欧阳屈,他亦是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我的停顿又让四周安静下来。“之前吞了多少,也要给我一分不差地填补回去。往后每半年你们都要来一趟京城开一次例行总结会议。”我站起身。“就这样。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你们都汇报给廷廷,事后他再向我说明。你们两个,跟我上来。”我指指欧阳屈和匡政。
张玉廷眼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异议地恭送我上楼。
坐在“一痕沙”最好的雅间,小全子奉上茶水之后便带上了门。
“说吧。”我轻尝了一口这里的茶点。
“四川部其实困难很大……”欧阳屈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下,折扇潇洒地在他指尖转动。
“欧阳屈!”匡政喝止了欧阳屈。
“说!”我盯着匡政的双眼。
“四川局势紧张,苗人、藏人、汉人之间矛盾很大。四川部一方面要刺探苗藏的消息,另一方面……”欧阳屈耸耸肩。“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一痕沙’和主上之间的关系,山高皇帝远,也许京中之人根本就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恶意针对四川部。“是谁?”
“纳兰富善。”
很好!我亲爱的二叔的长子。我咬牙点头。“他干了什么?”
匡政讽笑。“您应该问他什么没干过。他是明相的孙子,身居四川要职,他不知‘一痕沙’是替朝廷办事也就罢了,民不与官斗,他处处打压酒楼,不时找我们的麻烦,但我们对他根本无可奈何。酒楼自是被他弄得没什么生意,就连我们想各地刺探消息,也分身乏术。”
原来是个混账!“为什么不上报?”
“上报?”匡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是明相的孙子!”
“他只是明珠的孙子。”我加重了“只是”两个字。
“纳兰家有惠妃和大阿哥撑腰,再加一个在皇上面前一言九鼎的天雅格格,我等能耐他何?”匡政直直地盯着我,语气中嘲讽之味愈发强烈。
我何时成了在康熙面前一言九鼎的人物了?我又何时成了纳兰家的靠山之一了?
我放下手中茶盏。“我是皇帝的女儿,论身份,我是主,明珠是仆;论地位,皇上是君,我是臣。”
“……”匡政眯眼看着我,眼中有不解。
“我不管对方是谁,碍了皇上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挑明了说。“现在我是主子。你们不论做什么,就算是烧杀抢掠,只要给我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一切后果就都由我担着。”我起身走到房门口,准备离开,欧阳屈也不声不响站起,自然地跟了上来。
“请主子示下!”匡政抱拳躬身。
我转头看他,无奈地摆摆手。我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就会有这么笨的人。
第一次华丽的出场可以就此结束了,剩下来的时间,当然是去逛大街!
打开雅间的门,清风送来香尘,扬起我颊边碎发。
“杀。”我最后看了匡政一眼,红唇清清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下楼的时候,各分部的掌事已经被张廷玉打发去休息了。此刻他身后只跟着一个徐邵弦。
“事情都差不多了,廷廷,这里交给你,我出去逛逛。”我轻松得摇着纸扇。
“主子,事情办完了请回家吧。”张廷玉压低了嗓音。
What?现在回宫?他决计是脑子闪到了!“我去去就回。”
张廷玉毫不妥协。
“廷廷,你说,我若找把刀戳自己一下,然后告诉阿玛……”我扬长了尾音睨视他,笑得好不奸诈。
“……”张廷玉和我对峙了一会儿,最后微微退开。
“乖。”我得意一笑。
走了几步。“对了,廷廷。”
“微臣张廷玉。”
“这里有多少人知道‘一痕沙’和朝廷的关系?”直接跳过他低调的抗议问道,这是我自刚才起一直在捉摸的问题。
“总部、苏州、扬州、杭州、北京、四川、边城、济南八。其他借以为主上是朝廷大员。”张廷玉据实回答。
“很好,三天后做一份详细的报表给我。”呃……报表?他应该不会懂吧。“就是一份报告,关于‘一痕沙’所有的细节,越详细越好。”
“是。”
又走了两步,我停下来转身看着欧阳屈和徐邵弦。“你们……有什么事?”
欧阳屈伸手阻了徐邵弦一下,徐邵弦毫无异议地向后退了一步。“欧阳屈知晓京城所有好玩的地方,若格格不嫌弃……”
“记得带银子。”真是个上道的小可爱。我小手一挥,爽快地任由一记狗皮膏药贴了上来。(欧阳:你看清楚,我,狗皮膏药?若惜:关我鸟事,你怪阿墨去吧。墨:= =||,那个……帅到惨绝人寰的……狗皮…… 欧阳一记旋风腿)
我带着两个跟班在大街上瞎逛着,身后欧阳屈的桃花眼看的京城的姑娘们跃跃欲试。美男就是美男,摆在哪个时代都吃香。
“蛐蛐儿,咱去妓院?”我自以为风流地摇着纸扇。
“小公子,妓院此刻还未开门营业。”欧阳屈自见到我起就一直在笑,现在还在笑。(若惜:又妓院!都写烂了!穿越都上妓院!你要是敢给我整到妓院去我就罢演! 墨:格格息怒……= =||)
瞄到身后远远地跟了几个人,我不禁哀叹。算了,能这样大摇大摆逛大街已经是恩赐了,就别挑了。
“十五……”耳边响起了一个童稚的叫声,异常兴奋。
我转头一看。十四,还有……小十八!
“你怎么会在外面?”十四把原本坐在他肩上的小十八夹到腋下,快步朝我跑过来。
我指了指身后的小全子,瞄了眼身后的便衣侍卫,“阿玛知道的,倒是你……”我围着他走了一圈。“居然把小十八偷运出来。”
“十五姐姐,是我求十四哥带我出来的!”小十八挣开了十四,抱着我的大腿使劲撒娇,他鼓着胖嘟嘟的腮帮子,仰头朝我甜甜地笑着。
皇十八子胤祄,他特别得我的缘,也可能是知道这个小家伙只是匆匆来人世走一遭吧,我对他特别好,简直就是往死里宠!导致康熙也跟着宠起这个小家伙来。
小十八,这是姐姐唯一能给你的了。
“好!姐姐带你去玩!”我抱抱胤祄小小的身子。才五岁的孩子,乃生奶气地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他的生命竟只剩下短短三年……
“你抱得动吗?”十四眼疾手快把小十八从我手里接过去,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欧阳屈,后者仅是坦然含笑地盯着我,仿佛怎么也瞧不够一般。“要去那里?”
“嗯……”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跟我来。”
“洋人的教堂?”到了目的地,十四环视宁静安详的四周。
“没来过”我反问他。
“我只陪额娘去过佛堂。”十四无所谓地摇头。他不太信神佛之事,这点和四阿哥截然相反。
“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其实都只是一个引人向善的过程。心有千千结,所以需要一个信仰。”
十四冷笑。“你是说四哥?一个有野心的人,读再多的佛经都没有用。”
“正是因为心中有魔障才读的不是吗?”
“若惜心中也有想不通的?”十四看着我在一旁跪下开始祷告。
祈祷的手贴在额心,我在心中默念以前跟着爸爸在英国每周的弥撒的内容。直到祷告结束,我才重新站起来面对十四。“每个人心中都有魔,放不下的执念就是魔。”
“老气横秋。”十四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胤祯心中也有执念不是吗?”我缠着他。
他笑着不肯回应。
“希腊神话中有一块分界极乐净土和冥界的墙壁,它叫叹息之墙,意思是在冥界的灵魂眼看着极乐净土就要在前面却被阻隔着,望着为之叹息。”
叹息墙位于耶路撒冷古城犹太教神圣建筑耶路撒冷神殿中第二神殿外壁的西墙。耶路撒冷神殿外部的墙壁又被称作“神殿之丘”,为公元前965年由所罗门王时期建造,后在公元前586年被入侵的巴比伦人破坏,叹息墙壁是“神殿之丘”目前仅存的一块墙壁。现在犹太教的信仰者都会趴在这块墙壁上祈祷,并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塞进墙壁的缝隙中。
不过我对这面墙最初的印象却来自《圣斗士》,那里的叹息墙是冥界通往极乐净土通道上的屏障,号称最坚固之墙,最终被十二位黄金圣斗士发出最强小宇宙击穿,黄金圣斗士也就此全灭。此战役也成为所有圣斗士迷心中永远的痛。
十四凝视着我,等着下文。
“名曰叹息,但实则它是当地人宣泄心中郁结的‘哭墙’。放不下的是执念,放下了便只是一声叹息。”
十四缓缓扬起下巴俯视我,“若惜想告诉我什么?”
我硬是掰开他在胸□□握的手。“所以,十四要努力修炼,用两万个小宇宙击穿你心中的叹息墙!”
对于我的胡言乱语,十四眼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小疯子!”他伸手拨乱我额前的发。
“十四爷,很荣幸再次见到您。”白晋向十四鞠了个躬。
“Western Wall。”一名头发灰白的神父进入我的视线,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我甚至能在神父身上看到一层淡淡的光晕。
“Priest。”我朝神父走去,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之后,我欠身在神父手背上印下一吻。
“这位小姐,您会英吉利语?”神父惊讶得看着我,包括目瞪口呆的十四。
“一点点。”我用英语开始和他交谈。好久没有用过母语了,我的眼睛一阵酸涩。(墨:考虑到大家的英语水平,接下来的英语对话阿墨辛苦地帮大家翻译成了中文。若惜:真BS,明明是自己英语不行。墨:T_T,十四,她75我~~~ 十四凝视若惜,将阿墨当成空气吹走。)
“你干什么!”十四火大地拍开我仍拉着神父的手。
“十四爷。”神父恭敬地朝十四鞠躬行礼。
从与他的谈话后才知,他名白晋,是1678年10月9日入耶稣会,1687年7月23日被路易十四选派第一批六名来华耶稣会士之一。他往返于大清与法国之间,除了为两国的皇帝互传友好外,还教康熙学习使用天文、数学仪器,康熙也因此对大地的测量产生了兴趣。无论是三藩之乱还是雅克萨保卫战,白晋和他的同伴所绘制的精密地图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您是法国人?”我用法文问他。“您的英吉利语讲得跟英吉利人一样好。”
白晋露出惊喜的表情。“您居然还会法文!”他上前在我额前印上一吻。
“你干什么!”十四一把推开摆晋。“你不要命了吗?你……”
“十四,这是上帝对他的孩子爱的表达。”我连忙解释。
“那也不行!你是大清格格!”十四使劲擦拭我的额头,直到原本白皙的皮肤一片通红他才罢手。
我无奈朝白晋笑笑。
“总之,认识您很开心。”白晋无所谓地笑笑。
“我也是,我叫安吉拉,Joachim。”Joachim Bouvet,白晋的全名。
宫里来人宣白晋进宫面圣,在我的要求下,他命人把我们带到了教堂的图书馆。
“若惜,这些年你都好吗?”欧阳屈手指摆动旁边书柜上的书,问地漫不经心。
“若惜也是你能叫的?”十四冷冽的目光扫向欧阳屈,但后者却似毫无察觉,径直凝视着我等待答案。
“很好。”我点头。“你呢?”
“好。”他点头,笑意直达眼底。明明才见面不到半天,但我和他却像老朋友一般侃侃而谈起来。十四郁闷地抱着十八坐到一旁不再理睬我们。
“蛐蛐儿。”我朝欧阳屈勾勾手指。他附耳过来,他边听边惊讶地看我。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吧。”他摊摊手,转身离开。
“你……会洋文?”目送欧阳屈离开后,十四问我,语调无波。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他。暗骂自己刚才忘形了。
“十五姐姐,你教我洋文吧!”倒是小十八笑得天真无害。
“小十八想学洋文?”我捧着一本《莎士比亚文选》朝他们走去。
“嗯!我还要学很多很多东西。”十八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来帮着皇兄们替皇阿玛看牢大清的江山!”胤祄说着话,眼睛闪闪发光。
“好。姐姐都教你,把所有的都交给你!”突来的心痛,真的好心痛!三年后,我真的能心平气和地看着这个孩子从我面前消失吗?
“十五姐姐,冰凌!”小孩子的注意力总不能集中,下一刻小十八已经兴奋地指着窗口挂下的冰凌朝我大喊了
“小十八喜欢?”
“嗯!”他重重点头。“平日额娘不让我玩这个,说会着凉。”
“姐姐弄下来给你。”我刚要往上爬,却在下一秒被十四拦腰抱了下来。他默默地爬上去,掰下一根长长的冰凌。
小十八兴奋地玩着。“十五姐姐,它化了!”
“冰,本就是经不起阳光照耀的美玉。”我把小十八抱上了膝盖。“冰凌虽美,但胤祄将来宁可做顽石也不要做不堪一折的冰玉,可知?”
“嗯!”闻言,胤祄把冰扔在了地上,但冲动过后眼中却有淡淡的不舍。
我笑,十四亦是笑。
和十三笑如朗月入怀不同,十四的笑犹如青天艳阳,我不自觉就随着他的笑容而更加开怀起来。
十四年没坐过沙发,我手捧《莎士比亚文选》,窝在柔软的大沙发里怎么都不肯起来。正对面,是烧得旺盛的壁炉。小十八舒适地靠在我的膝盖上睡午觉。
暖烘烘的午后,若手边再有一杯咖啡,那该会是多惬意的事情。我遗憾着,然后告诉自己该知足了。
“他睡着了?”十四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两个坛子。
我朝他身后探了探。
“你的蛐蛐儿临时有事,说这是你要的。”十四将酒坛放在茶几上。“教堂不也禁酒?”
我耸肩笑笑,伸手结果他递过来的酒坛。深深的吸一口气,是上好的桂花酿。
口中品这略带辛辣却花香浓烈的桂花酿,我不住地点头。没咖啡有美酒,倒也不差。
“书上讲什么?”十四不甘这么安静。
我伸手,十四立刻会意将我的酒杯倒满。
“这是英吉利最有名的剧作家威廉•莎士比亚最有名的悲剧作品之一。主人公是丹麦王子哈姆莱特,他的叔父克劳狄斯毒死了哈姆莱特的父亲,篡夺了王位,并霸占了哈姆莱特的母亲。哈姆莱特回国后,通过父亲的鬼魂,知道了一切。然后他遵照鬼魂嘱咐,决定为父报仇。这时叔父国王克劳狄斯,开始对哈姆莱特产生了怀疑,在大臣波洛涅斯的策划下,利用大臣的女儿、哈姆莱特的情人奥菲利娅去试探他,又指使哈姆莱特两同学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前去打探,不过这些都被哈姆莱特识破。哈姆莱特利用剧团在宫廷演戏的机会,准备杀死国王,但结果却是他误杀了情人奥非利娅的父亲,奥菲利娅因为父亲被哈姆莱特杀死,疯癫自尽。国王乘机挑拨波洛涅斯的儿子雷欧提斯以比剑为名,设计用毒剑刺死了哈姆莱特。”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故事情节。“结尾是,哈姆莱特、国王、王妃、雷欧提斯同归于尽。”
“这么惨。”十四笑笑。
“是啊,很惨。”我也笑笑。“不过谁知道呐,王位该是多大的诱惑。”其实我是想问他,你想过要做这个皇帝吗?
“党附八哥,我便能避开与四哥的交锋。”
好孩子……我欣慰地看着他。
他伸手点点我的额头。“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让额娘伤心罢了。”他拿过我手中的酒杯,也不管上面沾了我的口水,仰头将水酒饮尽。“身为皇子,每个人都有机会。”
“皇位是刀口上的蜜糖,贪恋那甜蜜滋味的人都会被伤地鲜血淋淋,而身边的人,都躲着、避着、让着,这滋味,你不觉得太寂寞吗?”心中仍是康熙一人独自前行的画面,我心中突来感慨。
“那若惜呢?莫非若惜也是刀口上的蜜糖?”耳畔传来十四低沉的嗓音,灼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桂花酒气喷洒在我耳边,引得我一阵轻颤。
“酒味。”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十八,我伸手抵着十四的胸膛,想借力推开他,而他文思未动。
“若惜喜爱这酒。”温热湿濡的唇贴上我的脸,带着一丝蛊惑。耳畔都是他的呼吸声,愈发浓烈的桂花香气醺得我好似也微有醉意。温暖的怀抱,不似十三那般温柔,也没有胤禛淡淡的檀香,却异常舒适。
十四大掌环住我,单手勾起我的下巴,没给我任何出声斥责的机会,火热的唇便压了下来。
我怒气冲冲地等着他深邃含笑的眼眸,扬起未被压制的手捶打他,可下一刻就被他迎上来的大掌截在半空。他借力使力,顺势将我压入沙发,唇也愈发亲密地压上。他凝视着我,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他用舌头撬开我的牙关,循循引诱我陪他坠落。
他不顾一些地吻着,带着贪婪的美丽,仿佛要一手遮天,独吞天下。直到我以为自己快窒息的时候,十四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我。
混蛋!本格格的初吻!我用手背使劲擦拭着被吻得红肿的双唇。
“不准擦。”他拉下我的手,再是重重印上一吻。“我以为你想要十三哥,可是在科尔沁才发现,他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东西。若惜,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你想要的,我给你!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只有你。”
多感人的话!多诱人的小家伙!我承认他摸清楚了我的心思,知道我想要的。可是,他同样也完全不明白,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情有独钟而已,我要我的以洛。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刻的十四,确实让我动心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做这样的承诺,“我只对你好”,“我可以只有你”……
我突然意识到,曾经那个缠着我与我抢统一盘零食的任性小男孩不见了,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是,大清国最尊贵的十四阿哥胤祯,未来的大将军王!
稍稍平复下了跌宕的心绪,我轻轻把他推远,只是摇头。
十四的眼中闪过失落与忧伤,但很快他又微笑开来。“只要若惜一天不属于别的男人我就还有机会,我不会放弃的!若惜,我不会放弃的!”他捧住我的脸,大声对我说。
慷慨激昂的演说终于吵醒了十八。“十四哥、十五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小十八缓缓从我坐起身子,歪头看着我们,眼中净是疑惑。
天哪!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啊!热气瞬间冲到我的头顶。我望着距离我的脸不到五公分的十四,狠狠推开他。“十八,姐姐……”
十四见状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再次震动我的耳鼓,“别担心,他刚醒。我们在做坏事的时候他还在会周公。”他靠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天哪!我迎视上十八疑惑的眼神,那一瞬间只有抓起茶几上的酒坛把自己砸晕的冲动。我敢肯定!十四的嘴角此刻一定带着很讨厌很讨厌的笑!
二月,康熙第五次南巡阅河。随行的几位大臣之中就包括了我家小玉(自从他不同意让我喊廷廷之后,我就决定叫他小玉)。阿哥中除了每次必去的皇太子和十三外,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也随驾前往。
而这次康熙终于带上了我。
众妃嫔中,康熙只带了和妃瓜尔佳氏。和妃没有宜妃的夺目,没有德妃的贤德,更没有其他皇妃雄厚的家世背景,但康熙对她还是很宠爱的,她呆在康熙身边的时候总让我想起小鸟依人这四个字。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和妃原是像去了我额娘三分,而清冷恬静的性子也有些相像。
感觉到了我打量的目光,和妃抬起头对上我的眼。“格格,有事?”
我摇头,笑着转开了目光看向车窗外。往南的路比往北好顺利,走的都是平坦宽阔的官道,马车不会颠。
“格格,皇上有请。”李德全轻叩马车的门。
“就来。”我整了整衣装。
“你比我相像的聪明了许多。”出马车前,我终究忍不住调侃了和妃一句。果然,她霎时就苍白了小脸。别!人家我只是想欺负一下老实人,所谓的聪明,不是说她多会耍心机,而是说她不动声色间就迎合了康熙的喜好,其实……这已经是……心机了不是?
我歪头自嘲。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出了马车,我观察了一下李德全的脸色,这疑似穿越人还是那张万年老脸,霜打不动。行进的队伍中这样匆忙把我叫了去,事情显然不简单。
“皇阿玛。”进了皇辇,我福了福身子。
“坐。”康熙手握书信,指指他身边的软座。
康熙快速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回手上的信。我依言坐下,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信上的内容。
“若惜,知道姚启圣吗?”康熙将信扔进脚边的火盆,火舌卷起薄薄的纸张,瞬间化成了灰烬。
火光映红了我的脸,一瞬间的温热。
“知道,他是皇阿玛拿下台湾的首要功臣。”
“姚启圣这个人不简单,他性爽朗,视钱如粪土,然顺治爷厌之,下令永不重用,朕惜才,违先皇之意大胆启用,而他也终是没有让我失望。迨台湾之乱,冲锋陷阵,虽施琅功,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应时以输军饷,重犒以收士心,俾琅用兵多寡,出师缓急,靡不如意者,皆姚启圣之力也。”康熙侃侃而谈,言辞间盛赞姚启圣。“可惜他去得太早。”
“他天生奇人。”我附和。这是后世给姚启圣的评价。
“他脑子快,就跟你一样。”康熙道。
搬出姚启圣,是要夸我还是贬我?
见我不语,康熙稍稍坐直。“张玉廷把‘一痕沙’此月的情况跟朕禀报了,若惜,你真让朕惊喜。”原来是这件事情。无非也就是超额抽成奖励而已,现代企业管理重要的组成部分——激励原理,适用于任何有人的地方,不分时空界限。“可是……”他话锋一转。
我抬头直视康熙,坦坦荡荡。
“纳兰富善是怎么回事?是你授意的。”康熙目光犀利。
彼时我不再是他平日溺爱的格格,而是他的手下,他运筹天下的棋子。“他成了皇阿玛的绊脚石,该死。”我回答。
“你可知,他是容若胞弟的长子?”
“我是大清格格,皇阿玛的女儿。”这是我的回答。想必是大阿哥、明珠那边已经闹腾起来了。
“若惜,做得好!”康熙原本还阴晴不明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一直是我世界里的神,最完美的父亲,可我好像忘记了他更是一个帝王。
他是帝王,然后才是父亲。他,不是神佛。
“儿臣明白了。”从今日起,我会努力记得他首先是皇帝这件事情。
“若惜,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朕。”康熙微愕,随即了悟了来。他伸手拉住我的手,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额娘也这么看过您吗?”我拍拍他的手背,反过来安慰他。
是啊,宛儿妈妈也这么看过他吧?“一痕沙”,在宛儿妈妈手上从江南小镇的一个小酒楼发展成大清第一的商业体系,若没有朝廷暗中相助,焉能有如此恢弘气势。“一痕沙”为康熙一人所用,而宛儿妈妈,有的时候,是他的臣,他的棋。
康熙瑟瑟地笑着。
“皇阿玛。”我笑了笑,跪到他腿边,将头轻轻靠在他膝上。“儿臣永远是皇阿玛最爱的女儿是不是?”
“当然。”康熙目光如炬。
“我就知道我永远都会是皇阿玛最爱的女儿,所以,我一定会把皇阿玛想要的东西皆数奉上。额娘她定也是这样想的。”我站起探身抱了抱康熙,然后转身出了皇銮。
“你干什么!”在我要跳下皇銮的时候,十四突然骑马冲了过来,一下子把我拎到了他的马背上。而就在我准备跳的时候,皇銮也自动停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我哭笑不得。“我只是要下皇銮。”
“皇銮在行进中!”出了京城,十四换上了便装。这是第二次看他如此清简的装扮,飒飒威风的得志少年,笑容令日月黯然。
“可是它的速度很慢!”我跟十四杠了起来。
“万一不小心摔到了怎么办?”十四坚持自己是正确的。
“只是万一而已,我又不会真的摔下去!我们满人马上得的天下,这点速度我要是真摔下来,我辞职不做这儿大清格格了!”这龟爬的速度下,我要是还摔倒的话,那我真的不用在清朝混了。(墨:奸笑,你辞得了么~)
“小时候阿哥们和你比武都是让你呢,还真当自己是高手了。”十四嫌恶地看着我。
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个已经打击不到我了!我拼命安慰自己。“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在故意让我的了?不过四四说了,我只是没有力量罢了,技巧完全没有瑕疵。”(墨:没瑕疵?您言重了!)
“四四?”十四的脸色沉了沉。
“咳咳!”护在皇銮另一边的四阿哥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自科尔沁回来后我老是自然而然地把四阿哥唤做四四,有一次更是当着康熙的面叫了出来,不巧那次他留在乾清宫用膳,差点被刚入口的酒酿丸子噎到,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四阿哥最没形象的一回了。
“喏!”我指指四阿哥。四四他休想我会一个人担下十四乱吃飞醋的后果。
“你放我下去。”共乘一骑,要是被康熙看见了,指不定又要动什么歪脑筋。
十四看了四阿哥一眼,不甘不愿地停下马让我下去,还不忘叮嘱我。“以后别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要你管!”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以为夺走了本格格的初吻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了?呃……初吻!脑袋顶一下子冒起一股热气,我猜我当时的脸一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我随手在地上捡了个石头,狠狠地让十四掷去。
十四轻松躲过,看了我的面色,也大致猜了我想到了什么,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不准笑!不准躲!”我恼羞成怒。随手再捡了几颗石子朝他掷去,十四还真的就不躲了,可是我扔偏了。
“哈哈哈哈……”十四的笑声更猖狂。
我气急败坏地盯着他,身后也传来笑声,转头发现康熙也正掀着帘子看得兴致盎然。我鼓着腮帮子看四周,除了四阿哥面无表情看前方之外,其他人都盯着这边看笑话。
走着瞧!我瞪了十四一眼,很没形象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身后响起马蹄声,我眼前一亮。
驾着白马飞奔而来的胤祥,立刻让我想起了“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一词。柔和的眉,柔和的眼,阳光下的十三如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白衣胜雪,暖如和风。
“胤祥——”我提起裙摆超他飞奔而去,风从我耳边掠过,夹杂着温暖的青草香气。我笑弯了眉眼,心房一下子被安宁的感觉涨满。
白马掠过我身边,十三俯身单手把我捞了上去,安置在他身前。
靠近皇銮,马速缓缓慢下。“刚才怎么了?跑成那样?”十三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如清风拂面,一如他的人,始终温润而详宁。
“胤祥你现在就像个小老头。”我咕喃着,不想再提刚才的事情。
十三笑着不再多问。
“皇阿玛。”十三的马停在皇銮旁。
“事情都办妥了?”康熙问。
“是。”十三点头。
康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了帘子。
“皇阿玛让你办什么事情?”我扯着十三的袖子。
“京中的一些要事。”十三浅浅带过。“我送你去你的马车。”
“不要!胤祥,就让我骑骑马吧,我在里面会闷坏的!”我拉住十三扯缰绳的手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他,小鹿斑比的眼神再次隆重登场。哀兵政策,对别人还有可能失败,可是对十三却一次都没失败过。
“好。”果然!
队伍又重新开始移动。
“若惜,我载你。”十四向我伸出了手。
我撇开头拒绝。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在教堂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那个下午。
十四脸色一臭,夹了一下马肚子往队伍前头奔去。
他的表情,让我一下子有点不舍。
“十四。”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与意识行动了。我从百宝袋中掏出另外一个铁盒子,知道南巡需要蛮长时间,我带足了糖果。马车的行李里全部都是混合口味和牛奶口味的糖果。我把一块糖果扔向他,“接着!”
接过糖果,十四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
我取出另外一块糖果,转头往十三嘴巴里塞。他微笑着含住,我忍不住吓他。“不怕我下毒?”
“若惜亲自味的,即使是穿肠毒药亦甘之如饴。”十三看了十四一眼,居然甜言蜜语起来。
“油嘴滑舌。”十四狠狠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
十三在耍什么花招?我被他们兄弟耍着玩儿了?“拐到四阿哥那边去!”
十三依言。
很小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四阿哥喜甜食,对我糖果中的牛奶口味尤其情有独钟。冷酷的雍正大帝喜欢甜食,为了这个我还偷笑了好久。
“四四,给。”待十三的马与四阿哥并肩,我将一包用丝绢包好的奶糖塞给他。
四阿哥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快速把奶糖收了起来。
“若惜,你和四哥之间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十三火眼金睛。
“这是长期培养的革命感情,不轻易外传。”分享糖果,四阿哥在街上帮我打架,还有科尔沁草原上的两天两夜,还有……还有很多。
仔细想想发现,我的生活到处都有四阿哥的影子。人多的时候,他默默站在十三和十四他们身后,也总是他,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
四阿哥看着前方,眼中有一丝笑意。
傍晚十分到了济南的驿馆,这是康熙相当重视的一站,他要在这里停留几天,视察黄河治理、堤坝等情况。
“皇阿玛,我们出去逛逛吧!”泉城,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我队伍一停下来我就立刻就闲不住了。
“不成,朕今晚还要接见济南的官员。”康熙摇头,张开双臂让李德全给他整理服装。
“那我怎么办。还想说都来了济南了,怎么都要去看看大明湖,看看趵突泉,看看千佛山的。”我故作委屈,马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朕不能带你去,你自然是可以找别人去的,朕的儿子们个个愿意护花。”康熙调侃我,笑得奸诈无比。(墨怒发冲冠:你敢这么说我家康师傅! 老康:你哪儿冒出来的?)
“皇阿玛!”我不依地跺了跺脚。
“倒还不许朕说了?”康熙大笑。“十三和十四,若惜,你把朕儿子中最好的都给拣去了。”
“他们都是哥哥呢。”我撇撇嘴,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真的只是哥哥?”康熙一脸不相信。“莫说朕自夸,朕的儿子都是人中之龙,若惜如果嫁了任何一个都不会委屈了。不过……小儿女情长可以,你可千万要扣好分寸,朕绝不会愿意见到他们兄弟之间为了你对立。”
“没我他们也对立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枉我聪明一世,在外人面前精地跟猴儿似的,在康熙面前却老是傻得像高度智障一样。
“……”康熙任由李德全给他整理衣服,“回头我让胤祥和胤祯带你出去玩,胤禛今晚朕另有任务给他。”
我乖巧地点头。刚说错话,现在还是低调一点好。他刚才突然提到四阿哥……
“舌头让老鹰叼了?”见我不说话,康熙扬起了笑意。“你给十四吃的是什么东西?瞧他一脸高兴的样子。”
“糖果。皇阿玛要吃吗?”我作势要掏铁盒。呵呵,康熙最不喜欢的就是吃甜食。
“罢!”他果真伸手制止。
“皇阿玛很喜爱和妃娘娘?”原本要递给康熙的糖果进了自己的口中。
康熙一愣。这是我第一次与他谈论起他的妃子。“鬼精灵。”他伸手力道不轻地戳戳我的脑袋。
“她性子温。”就在我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康熙又开口。
想来康熙经历了宛儿妈妈之后,后宫千色再也入不了眼,即使无心,那便也再无贪新鲜的心态,于是和妃如此安静温顺的女子便尤其被康熙喜爱。
不知何处看到的句子,彼时女权主义作怪,觉得荒谬至极。“男人的心放在天下上,女人的天下放在男人心上。阿玛和众位哥哥们着实作孽不浅。”
康熙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彼此。”
还是调侃我呢,我皱皱鼻子。原来真理真的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墨怒发冲冠:你招惹的也不少! 若惜: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墨:= =|| 5555……我家四四……我家十三……我家小十四……)
整理好了衣装,康熙还不忘叮嘱我,“晚上跟他们俩出去的时候别自己乱跑,跟紧他们知道吗?”
“嗯!恭送皇阿玛。”我福身。
远远还听见康熙呢喃着。
“江山美人……”
趵突泉位居济南,号称是“天下第一泉”,是“七十二名泉”之冠,趵突泉群是四大泉群之首。
济南被誉为泉城,“家家泉水,户户垂杨”,趵突泉周围泉水众多,有著名的金线泉、漱玉泉、马跑泉、卧牛泉、皇华泉、柳絮泉、老金线泉等共计27处名泉。
趵突泉是古泺水之源,古时称“泺”,宋代曾巩为其定名为“趵突泉”,亦有“槛泉”、“娥英水”、“温泉”、“瀑流水”、“三股水”等名。所谓“趵突”,即跳跃奔突之意,听其名便有趵突泉三窟迸发,喷涌不息的的画面鱼跃至脑海。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夜晚,趵突泉四周十分安静祥和。
果真是平地泉源觱沸,三窟突起,雪涛数尺,声如隐雷,冬夏如一。这是我见到趵突泉的第一眼心中浮现的句子。
“《历城县志》中的描写,四哥上次在这里也是咏了这首诗。”十三小心翼翼地将我护在身后,生怕我太过兴奋失足落了水。“平地涌出白玉壶。”
我灿笑,心绪飞扬。
现在才二月多,趵突泉水面上水气袅袅,像一层薄薄的烟雾,一边是泉池幽深,波光粼粼 ,一边是楼阁彩绘,雕梁画栋,构成了一幅奇妙的人间仙境,云蒸雾润的景象让我不禁联想到天上瑶池,天上人间……
走在我身后的十四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转头疑惑地看着他。虽然四周灯光昏暗,但我确定我看见十四脸红了。
“没……我刚才有种错觉,好像你要驾雾飞天了一般。”他有一丝不自然,可是紧握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呵呵……”这景色的确会给人这样的联想,更何况我今天穿着的是十三最喜欢的那件白纱衣,虽外面罩了件厚厚的白狐毛披风,但还是很轻灵飘逸,我也是女孩子,也有虚荣心,十四这样的“担忧”对我来说更像恭维,对我十分受用。“我这么个顽人,王母娘娘肯收我就怪了。”
(墨:你是极致贪慕虚荣! 若惜:跟你一样。十三:你是…… 十四:滚! 墨:TOT)
十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
十三两步向前,跨过亭阁的栏杆直接站在泉水的岸沿,动作轻灵潇洒。我果然很没形象地差点流出口水来。
“胤祥,我也要过去。”那般靠近趵突泉,这么好的事情当然不能他一个人独享了。十三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下来,十四也跟着跃了下来,举手投足之间犹如雄鹰展翅,大有一飞冲天之气势。
站近了才发现,蒸面而来的水汽居然是温的!
自然是把我惊喜的表情收进眼里,十三拉住我的手让我试探水温,又怕我太靠近了一头栽进去,故紧紧将我圈在怀中。“这眼泉水是恒温的,夏日极其清凉,严冬则是像今日这样温润。”
“咱们明日再来吧!我听说这泉水清澈透明,味道甘美,明天咱们带上茶叶茶具,来这里沏茶喝可好?还有还有,据说泉池中放养金鱼,大者长逾三尺。”我兴奋地计划着。这古代的趵突泉犹如羞涩稚嫩的少女,比起现代无论是水质还是景致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泉在一泓方池之中,北临泺源堂,西傍观澜亭,东架来鹤桥,南有长廊围合,景致极佳。
“哪来那么多听说据说?”十四倚靠在栏杆上,脸上是坏坏的笑,他口中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一根草芥。“明日带你来,眼见为实,亲眼看一下不就都知道了。”
“嗯!”我使劲点头。他这样算是应允了我的请求吧?
十三放开我,后退两步席地而坐,拿出玉箫开始吹奏。月光照在他周围投下一层薄薄的光影,映地他原本就温和的眉眼更是柔和。
谪仙……
悠扬的乐音响起,居然是我教他的《长相守》。
喜欢十三吗?应该吧,我从小就离不开他。喜欢十四吗?也许吧,竹马青梅,有时心动只是一瞬间。
就像小时候一样,没有长大成人后的种种烦忧,和他们这样呆在一起是如此幸福。此刻幸福已然变成了一种心境和坦然。无论是十三还是十四,从他们身上品尝到的幸福,就如古龙所说的那种没有明天的期待,没有未来的怀念。是不是当哪一天心绪汹涌了,澎湃了,就该离开了?
如果哪一天真的将真心交给了某一个人,是否这份爱情就会变得廉价,就如同他们身边的那些个女人一般?当我被天花乱坠的承诺薰得芳心迷糊时,他们却在计算拥抱和亲吻次数带来的痴心回报率。倒在他们怀中的温软身体,会不会到头来只不过是验证他们勇敢的战场,一旦占领,号角和武器干脆都收了起来,免得劳体伤神。
我被自己心中天马行空的想法惹得咯咯大笑起来。
十三和十四愣住,面面相觑。
就着箫声,我如在御花园那次一般,随性而舞。我看着他们专注的眼神,笑得明媚。
可是……人,得意忘形的后果便是……乐极生悲……
完美转身的瞬间,我脚下一滑……
“啊!”伴随着女子的尖叫,趵突泉内响起一声重物落水的顿生,在夜里格外刺耳。
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身体掉进了微冷的泉水中,当我钻出水面时,十三和十四还愣在原地。
十四先是反应过来,他幸灾乐祸地蹲在泉水边,“你可以笑得再嚣张一点。都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样都能掉进水里。”
“闭嘴!拉我上去。”要是夏天掉下来我还欣然接受,可是大冬天的掉进只有二十度不到的水里,就算冻不死也够罪受了。
“叫声十四爷。”十四的手伸到一半,就是不让我够着。
我紧闭着嘴巴,倔强地与他对视。
“十四弟,若惜会冻坏的。”十三见状上前。
十四没有理睬十三的话,但却立刻伸手拉住我。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我缓缓笑起。“十四。”
专心拉我的十四抬头,看到我甜到骨髓的笑一愣。“你下来陪我吧。”趁他失神的片刻,我手上一用力。
原本想后缩的十四见我如此,干脆顺势向我倒来。当我意识到他意图时,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任由自己被他压进水里。
“若惜!”十三惊呼。
呛了一口水,我推开十四,只想赶快钻出水面吸几口新鲜空气。但是腰上一紧,我整个被人往下拉去。想开口喊救命,却连着被灌进了好几口水。
昏暗中,我对上了十四带笑的眼。
水面下我的眼睁不了太久,于是干闭眼上使劲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唇上一热。我立刻意识到我又被这个兔崽子轻薄了。可是在钻不出水面的情况下,我只能贪婪地吸着他口中的空气。
“若惜!若惜!十四弟!你们没事吧?若惜!”岸上传来十三焦急的喊声。
“哗”地一声,我被十四带到了水面,可是呛了水的我连挣开他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我只能依附着他,任由他深吻我,我甚至因他湿软的舌头如何在我口中翻云覆雨而心颤不已。
“嘭”地一声,我知道十三也跳下来了。下一秒,我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拉走。十三原本温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将我护在怀里。“十四弟你——”
十四餍足地用大拇指擦拭着嘴角,一派平日的不羁,“你紧张什么,反正我和若惜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臭十四!我无力说话,只能狠狠地瞪他。
现在这个样子是断不能回去驿馆的!我看着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两人,有那么一瞬间想笑。可是十三眉宇间淡淡的怒意,我只能把这笑意往肚子里吞。
没办法,只能去那里了!
“一痕沙”济南部,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想来这里!掌事萧瑟,有着一张几乎可以冷死人的死人脸,若不是从小看惯了四阿哥,我还真的会被冻死。
萧瑟,萧瑟,多不吉利的名字啊!
当三个湿漉漉的人往大酒楼门口一站,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所幸现在时辰稍稍晚了一些,街上的人潮也少了。
“把萧瑟叫出来。”我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
“客官,我们掌事……”
“哪里那么多的废话?”我面色不豫地瞥了跑堂的小二一眼。泡在泉水里还不觉得冷,现在吹了寒风,我都快冻僵了。掏出龙型玉佩在那个人面前晃了一下。“让他出来!”
“是!是!”遇见个明眼人。“小的马上去把萧掌事请出来,主子请稍等片刻。大顺!带三位小主子去暖阁,马上去锦绣阁买几件最好的衣服来!”
“若惜你认识‘一痕沙’的人?”显然那声主子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十三和十四盯着我,
现在狡辩反而还会把事情弄砸,幸亏这天下知道皇帝和“一痕沙”关系的人不到十个。“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产业。”
“‘一痕沙’是你的?”十四微微错愕,不过他又马上自我解释。“怪不得你很小的时候就要九哥给你讲怎么做生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真是乱了爱的小十四不是?主动给我找了台阶下。“现在我比九哥有钱哦。”
“是是是!”刚才占足了我便宜,此刻十四心情颇好。
相比较之下,十三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
暖阁比外面不知道温暖了几倍,可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还是让我不舒服地皱了眉头。萧瑟已经闻讯赶来,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从别的地方直接赶过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衣服的小厮。
“主子。”他顺了顺气,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一张冷脸。
“嗯。”我点头。“再准备两间屋子,伺候两位爷更衣。”我要换衣服,所以要先把这两尊菩萨给送走。“萧掌事你在外面候着,等会儿我有事情交代。”
“是。”萧瑟颔首。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赶紧卸去了湿衣服,我快速爬进下人刚抬进来的盛着满满热水的木桶。热水的温度一下子从每一个毛孔钻了进来。
好舒服!
我看着地上的白狐披风。不成,得马上让人烘干!我可不希望我的宝贝披风有什么闪失意外!
身后传来沉重的吸气声。
十三!我赶紧沉下身子,只把鼻子留在水面上。
十三身上仍是那套湿漉漉的衣服,他上前靠着木桶坐下,背对着我。
“若惜……”他低声唤我,然后便再没有下文。
“什么?”
“很奇怪,明明答应了要放开你的手,可是刚才……”他涩涩地笑着。“若惜喜欢十四弟吗?”
“有差别吗?”我反问。
“如果若惜喜欢……”他顿了顿,“若惜喜欢便好……”
我的身子却忍不住向前,细微的水声让十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一刻十三的迷惘让我不舍极了。不顾男女之别,我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已经被热水泡开的毛孔遇上冰冷的身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胤祥……”我的脸贴着他的背。
冒着薄薄热气的光裸的手臂让十三整个人僵住不能动弹。
“胤祥,永远陪在我身边,即使有朝一日我红颜老去……永远是我的十三哥……永远不许离弃我……”
远观的幸福才是永远。因为不想失去他,所以彼此都不准靠近。只有从来未拿起过,才真正走不开。对于十三,我是自私的,我明知道这样会让他很辛苦……
我喜欢这个静似如水温玉,笑如朗月入怀的十三,所以我想永远将他捧在心口最疏远的地方,这样,就永远不会失去……
十三是府中众妻妾的夫,是大清的贤王,可是这个十三哥,是我一个人的十三。把他捧在心口,能不放就不放……
“好。”他答。“就算有朝一日若惜韶华不再,但在十三眼里仍是红颜未改,我,一直陪着你……永远是你的,十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