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修改版）》以墨

19、Chapter 19

　　快速看了四周一眼，发现能逃的除了胤祯之外其他人都逃光了。我沉默地看着跪在我身前一直磕头的人，脸部肌肉渐渐出现了抽搐的迹象。
　　“格格……呜……格格……”小全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继续磕头。
　　“小全子，你哭丧？”我实在忍不住。
　　“奴才不敢！”小全子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睁大眼睛惶恐地看着我。连原本坐在我右手侧擦拭□□胤祯也瞪大了眼睛看我。
　　呃……
　　好像说到他们禁忌的地方了。我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来这里干什么？”
　　“万岁爷怕别人伺候着，格格会不习惯，就令奴才过来伺候着。”小全子一脸皇恩浩荡的感恩。“格格，奴才起先真不相信，想着万岁爷是不是逗奴才玩儿的，可是见到格格……”
　　“你不害怕？”我打断他。
　　“当然不怕。老天爷再给奴才一次伺候格格的机会这是恩典。”小全子啊，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油嘴滑舌了不少！
　　“李谙达可好？”突然想起了紫禁城中的故人，我忍不住问。
　　“那时先皇去了，格格也悄悄离开了，没多久谙达也跟着去了。”小全子微微低头。
　　“也好，没谙达伺候着皇阿玛也不习惯。”我自言自语。“那巧心呢？”
　　“皇上安排巧心姑姑嫁人了，嫁了位统领当二房，过得挺好。”
　　巧心为了伺候我误了出宫的年龄，现在听她嫁得好，我也稍稍安慰了一些。
　　“小全子，以后不要叫我格格了。”他一句一个格格，听得我不舒服。
　　“格格永远是格格。”
　　“心里这么认为就成。以后，叫我墨姑娘，人家问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就说皇上指你下来伺候十四爷的饮食起居的，懂没？”我可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个传说中名为失踪实则已经死了的天雅格格，这要是传出去，我可能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者。格格……呃……墨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小全子倒也算机灵。
　　这小全子，脸蛋怎么还那么嫩！我靠近他。“小全子，你怎么都不显老？”
　　“格……墨姑娘也越活越年轻啊。”
　　小崽子，嘴倒挺甜。我这哪能跟他比啊，我猜我这二十五六岁的脸蛋是因为活佛可能喝醉酒了，而他，货真价实地嫩啊。“少废话。”
　　小全子掩嘴一笑，我立刻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奴才伺候在乾清宫，常去太医院跑动，也常去后宫。太医院中有些药材是美容的，后宫一些娘娘们用的花草香露是驻颜的，奴才把两者混起来，没想到效果特别好。”
　　“哦？”我低头吟思。
　　“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胤祯笑着走近我。
　　“想抢钱而已。”我谦虚地挥挥手。等过几天欧阳屈赶到北京了，兴许可以跟他讨论一下可能性，古代的女性市场，官家太太小姐们，对美容这些的知识是匮乏的，但是如果有法子让她们变得年轻，我想多少银子她们都会拿出来。
　　“小全子，你去休息一下，明天再上任当值。”胤祯揽着我的肩往后堂走去。
　　“是。”
　　“若惜，咱们到时候去陪念惜了。”胤祯提醒我。
　　对哦！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小丫头被你宠坏了，现在说不认我这个妈咪就不认，你知道我多伤心吗？”
　　胤祯浅笑着。“也不是我一个人宠出来的啊。”
　　“你最甚。”
　　“所以为了向夫人请罪，为夫的现在陪你去推倒这座大山。”
　　“我怕自己先被压死。”我哭丧着脸。
　　“没关系，我比你高，我顶着。”
　　哎……
　　每天我最期待的、最害怕的，都是去陪可亲可敬可爱的小豆子女人大人。

　　念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径直将胤祯挽到一边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这一天来她遇见的好玩的事情。
　　孩子眼中的世界，连微小的美好都是幸福的。
　　我嫉妒你！强烈的嫉妒你！我哀怨地看着胤祯，而他只能无奈地陪着笑脸。
　　“念惜，你喜欢看这些？”我随手拣起她放在书桌上的一本《伊丽莎白一世》的原文书。古代已经有关于她的传记了？我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但却也没看过古代的相关书籍，唯一让我喜欢的关于她的传记就是《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传》和《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其中最让我喜欢的是《童贞女王》这本书，它是20世纪三大传记大师之一，星顿•斯特拉奇写的，他凭借弗洛伊德理论，把偶像拉下圣坛送回人间，揭示女王性格背后的神秘动机，从欲望上还原历史难堪的真实。一个女人如何统治她的国家，智慧、宽容、审慎、决断一个女王怎样驾驭她的宠臣，被爱时，纵容他；不爱时，杀死他。虽然是杜撰的，但是谁又知道作者是否在杜撰中有可能准确地复现了历史上的确有过的事情呢。
　　一次大胆的尝试，体现了非凡的技巧。
　　“别弄坏了我的书！”念惜把书从我手中抢了回去。“我好不容易让弘历哥哥给我找来的！”
　　“你看地懂？”基本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念惜没有那个机会学习英文，即使学习了，这些原文书中一些生硬的词语也不是她能理解的。
　　“弘历哥哥说他会找人翻译来给我看。”念惜稍显得意地抬头看我。
　　“这些你妈咪都会，而且比宫里头那些大学士们强多了，这些洋文根本难不倒她的。”胤祯立刻想到了让念惜和我亲近的法子，并且推波助澜。“你让她念给你听啊。”
　　“你会？”念惜怀疑地看着我。
　　“嗯哼。”我点头微笑。“智慧和宽容是未来政治文明中不可或缺的因素，作为封建君王，伊丽莎白自然不能避免其局限，但在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的那个时代，她也为未来政治文明作出了最初的榜样。”我指指她的书，用现代人角度审视的语言告诉念惜她想了解的人是怎样的。
　　“什么是政治文明？什么是封建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她真的那么厉害吗？”念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也愿意和我讲话了。这个好奇宝宝，跟宝宝小时候有得拼了，都会是让人头疼的“为什么豆子”。
　　“她是我眼里最厉害的女性。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个庄严高傲的王权偶像，有一位传记作家这样说她：这只凶狠的老母鸡一动不动地坐着，孵育着英吉利民族。这民族初生的力量，在她的羽翼下，快速地变成熟，变统一了。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但每根羽毛都竖了起来。不过真正让我着迷的不仅仅是她为这个世界作出的贡献，还有她的情感世界。”女人总是三八的，呵呵……况且，西塞尔家族就是在她的羽翼下壮大起来的。
　　“快给我念！”念惜快速把书塞给了我，并在我面前坐下。
　　对她突来的改变，我稍稍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在胤祯鼓励的眼神下恢复了镇定。我打开书，“念惜，我一边读给你听，一边教你洋文好不好？”
　　这个提议显然对她很有吸引力，我看见了念惜眼中的心动。她微微仰头，佯装考虑。“我考虑一下。”
　　胤祯在她身后摇头浅笑。
　　“好，你考虑好了就记得来找我。”明明就想学得要死，可是还是故作矜持，跟她老爸小时候一个模样。
　　念惜渐渐和我亲近了起来，虽然她仍然不肯开口叫我，但是至少，她现在不排斥我了。
　　但是没有过几天，胤祯就后悔他这个决定了。原因是……
　　“念惜，你该回房睡觉了。”胤祯第七次催促念惜。
　　“还早嘛！”念惜嘟嘟嘴，根本就不理会胤祯。在她眼里，这个叱咤沙场的大将军王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是永远被她欺负的小可怜罢了。
　　“阿玛要休息了。”胤祯无奈。
　　“阿玛怎么老得那么快。”念惜嘀咕。“只有老人才那么早睡觉。”
　　“念惜。”我合上书。“今天先念到这里哦，昨天教你的音标要加紧时间掌握知道吗？”
　　“哦。”念惜这才黯黯然地从床上爬下来。
　　她失去光彩小脸让我不舍了起来。“你表现好的话，改天我带你去洋教堂弄其他有意思的书看。你知道吗？洋人眼中的世界跟我们是很不一样。”
　　“真的？你说的哦！赖皮就是小狗！”念惜高兴地捧过书。经过胤祯的时候停住抬头看他。“阿玛，弘历哥哥让我告诉你，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要太勤快，伤身子的。”
　　“呃……”胤祯的脸一下子红白交错。
　　宝宝居然教念惜这个！我也惊讶地长大了嘴。
　　“小全子，送小姐回去。”我朝门外吩咐。
　　“弘历这小子，居然教念惜这个！”胤祯闭眼猛吸气。
　　“幸亏小豆子不懂。”我笑着拉他坐到软榻上，随即想到了一件往事，不禁哑然失笑。
　　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因为好奇古代春宫图的样子，所以央求着胤祯弄来给我看，结果这事却恰巧让康熙碰个正着。我是装了无辜，可是胤祯却被罚抄了十遍《论语》。现在想起来，那些往事统统都变成美好的回忆了。“你现在了解皇阿玛当年的心情了？”
　　胤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啊！还说我宠她，现在宠得最凶的人是谁？”
　　“不就是我咯。”我大方地承认。“我的目标就是把女儿宠成大清第一恶霸，怎样？”
　　“不怎样，我帮你。”胤祯大笑。
　　“若惜。”调笑了一会儿，胤祯突然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看着我。
　　“嗯？”
　　“我，真的老了？”胤祯皱起眉头，问。
　　“是老了。”我点头。原来他在在意这个啊！“不过，我也老了，咱们孩子都那么大了，能不老吗？”
　　胤祯叹气，有些懊恼。
　　“优质的男人是上好的酒，年份陈得越久味道就越香醇。我的胤祯，是我见过的最优质的男人，所以……”我挽住胤祯的手，靠在他耳边。“所以在我眼中你一点都不老。你看，会有年老的人会向你那么……勇猛？”
　　“你觉得我勇猛？”胤祯反问我。
　　“当然！”真真恐怖，原来女儿一句话对他的影响居然这么大。“四十二岁，男人最黄金的年岁啊！你看皇阿玛，四十多岁的时候还亲征准噶尔部呢。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那时他可是我眼中最帅的男人。”
　　“真的？”
　　“莫非还假的？你不要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就胡思乱想嘛！你才四十岁而已！难道你自己也觉得自己老了？”我特意加重了“四十”二字的读音，但胤祯依旧抿嘴不语。
　　我明天就去打宝宝和小豆子的屁股！
　　思前想后，唯有一计可用。“那……你闭上眼。”
　　胤祯看着我，缓缓比上了眼。
　　“绝对不能睁开眼哦。”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件纱衣。我将纱衣撕成布条，用这些布条蒙住了胤祯的眼睛。“可以睁开眼了。”
　　“若惜，这样我看不太清楚。”胤祯说着伸手去摘布条。
　　“你最好听我的。”我跨坐到他大腿上，双手伸到他身后开始绑他的手，也顺势附在他耳边煽情地呢喃。“胤祯，我是在帮你找回年轻的感觉，要不要听我的……”
　　夏以墨你这个色鬼！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把他扑倒！
　　胤祯果然听话地停了手。
　　我偷笑，在心里迅速排好了所有的剧本。我也不意外地看见了他嘴角得逞的笑容。小样儿！自小一起长大，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斗战胜佛再牛气，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啊！
　　夜，还长着呢……

　　景山寿皇殿仿太庙建造，不仅规模宏伟、辉煌肃穆，而且自成一个完整的建筑格局。是皇家祭祖处，殿内供奉有清朝历代祖先神像。明末崇祯帝朱由检就是在附近的一棵老槐树上自缢的，前些天我还跑去看过。
　　永恩殿、观德殿位于寿皇殿东，明代时是帝王的习射之所。雍正赐宝宝可以在永恩殿、观德殿习射，所以我时常能见到我最最可爱的“大棉袄”。
　　这里还是一座天然的皇家园林。景山高耸峻拔，树木蓊郁，风光壮丽，为北京城内登高远眺，观览全城景致的最佳之处。山上丛林蔽日，鹿鹤成群，生机盎然，极富自然野趣。山下遍植花草、果木，有“后果园”之称。
　　“小全子，你在宫里无聊的时候是怎么打发的？”我坐在山峦中的凉亭中，俯瞰着富丽的北京城。我发现，不用陪康熙、不用到处串门子、不用明里打理“一痕沙”，我的日子根本就无聊到发慌。欧阳屈在济南被一些事情绊住，还有过些天才上来，至于是什么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啦。
　　“奴才从不觉着无聊啊。”小全子快递摆弄着手中一些很奇怪的香木，待他点燃，亭中迅速弥漫起一股宜人的香气，是……花果香！
　　“小全子，你真是我的摇钱树！”我咧嘴看向他，眼中美金的符号快速跳动。
　　“这是奴才的荣幸。”
　　虽说是囚禁，但是皇帝还是很厚待胤祯一家的。瞧，那浩浩荡荡朝我这边走来的女眷们，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
　　我是万般不愿与胤祯的妻妾们直面相对的，可是现在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完颜氏已经很清楚地看见我了。
　　“小全子。”小全子和巧心几乎就是若惜的代表，有若惜在的地方，基本就有他们的身影。
　　“奴才在。”
　　“滚。”
　　“者。”小全子弓着身子，从亭子的另一边快速走了出去。
　　其他的女眷被完颜氏留在了十步开外的地方，她独自一人走进赏亭。
　　“福晋。”我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子。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虽然不是她，但是看着一张和她一样的脸给我行礼，还是很让人舒心。”完颜氏笑着在石凳上坐下。
　　若是以前，我自然不用理睬她们，更多的时候，只有她们求我的份。不过现在，她倒是在我面前摆起皇族的架子了。
　　我假装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必好奇我说的人是谁，也不要思量着去烦爷，她不是你能问得起的。”完颜氏抬了抬下巴。“你只用尽心伺候好爷就成了，但也别妄想仗着爷的宠爱就恃宠而骄，你今天得来的这份恩宠，是托了别人的福气，知道吗？”
　　“我记下了。”我低眉。
　　对于我自称“我”，完颜氏还是挑起了眉毛。“到了园子里，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起来，没大没小成个什么样子。”
　　敢情她今天只是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成！成！我不在乎。你们的男人都被我绑在身边了，我还在乎你们一两句冷言冷语？
　　“爷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他召你去伺候你就去，没召你就别有事没事去缠他，知道吗？”她继续叮嘱着。
　　“是。”我佯装恭顺。清心寡欲？那世上的男人都变和尚了？
　　兴许是看我如此贴顺，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对手，完颜氏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打量我。“瞧瞧这张脸蛋，要不是她早已被火化，我还真认为有人借尸还魂呢。”
　　“她？”我故意反问。“福晋一直提到的她是……”
　　“不让你问爷倒问起我来了。”完颜氏瞥了我一眼。
　　那是！探探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决定今后是整你还是放了你。
　　“她是……”完颜氏皱了皱眉，好似不愿意这么说一般。“很美好的女人，同样身为女人的我，就算丈夫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我还是讨厌不起她来。”
　　能从情敌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我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
　　“她心比天高，是一个……翻手覆云的奇女子。跟她一比，好似我们都白活了一遭……”
　　谢谢哦！除了“心比天高”这四个字之外，其它我都高兴地接受。
　　“她很厉害吗？”我问。瞧！标准小豆子牌口气，我盗版来的。
　　“一个连圣祖皇帝都全心信任倚重的女子，你觉得厉害吗？”她不答反倒问我。
　　提到康熙，我玩乐的心一下子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酸涩。没能守在他身边为他送终，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怎样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哪怕是到了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我仍旧会为了这个遗憾而心痛不已。
　　见我安静了下来，完颜氏径自道。“只是红颜薄命，她三十岁就卒了，只晚了先皇两个月不到。”她叹了口气，“父女倒是情深了，只是苦了我们家爷……”
　　“回首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是啊，倒是苦了胤祯……不过他若是知道我用女子的悲苍心情比他的情苦，会是何感想？
　　“倒也是个心似澄镜的姑娘。”完颜氏转身出亭子。“好生伺候着爷，爷不会亏待你的。”
　　“是。”我福身送别她。
　　完颜氏……比起以前，她似乎变了很多……我不讨厌她……

　　逛了一圈回来，胤祯还是在舞刀弄剑，只是刚才是自己在练，现在多了一个对手。
　　“弘历哥哥加油！阿玛加油！”念惜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我坐在晒不到太阳的屋檐下，支着下巴看他们比划着招式。打打杀杀真的那么好玩吗？胤祯这个小兔崽子，精神居然还这么好，枉我昨天被折腾地半死。
　　“铿”地一声，宝宝手中的兵器被胤祯远远地挑开。
　　“十四叔宝刀不老。”宝宝很有风度地认输。
　　“臭小子，我不老。”胤祯咧嘴笑着，然后朝我的方向走了来。他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会热吗？”
　　“不怎么热。”我本身就体寒。“倒是你们两个，一靠近我就感觉大热天给我移来了两盘火炉。”刚运动完，胤祯和宝宝都还“热气腾腾”的。
　　“嗯嗯！”念惜使劲点头。
　　“宝宝，今儿又往这里跑，宫里没事？”我拿出手绢，细细地擦拭着宝宝额头上的汗水。
　　“咳！”身旁某人适时不舒服地咳嗽了一声。
　　“十四叔，先有儿子，后才想到老子，做娘的自然都是先想到儿子的。”宝宝笑着揭穿了胤祯的小把戏。“更何况，我还是妈咪的贴心小棉袄呢。”
　　“大棉袄。”我更正他。
　　“不是说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吗？”念惜疑惑地问。
　　这么一问，正好被宝宝抓住了说教的机会。“那是因为某个的女儿不愿意做，所以我这个做哥哥的，一面要孝敬妈咪，一面还有兼职做‘棉袄’。”
　　念惜朝宝宝做了个鬼脸。
　　“我让厨子炖了银耳莲子，要吃吗？”我同样帮胤祯擦汗。“瞧你怕热，改天我亲自给你做些酸梅汤，解暑。”
　　“好。”胤祯笑着应答，心理稍稍平衡了一些。
　　“到时候别忘了我。”宝宝提醒我。“妈咪，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郊游吧。”儿子提议。
　　“你都这么闲吗？”胤祯不悦地问。
　　“妈咪，我过些天又要南下了，可能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宝宝径直对我展开猛烈攻势。
　　“又要南下吗？”我心疼地看着宝宝。这秘密储君果真不好当，常年帮着他皇阿玛上山下海的。
　　“是啊，南方又是洪灾，皇阿玛让我去看一下灾民的情况。”宝宝说得十分轻松，“我们等一下去哪里郊游呢？嗯，不要太远好了，妈咪怕热。”
　　“你安排吧。”我笑着任由他握着我的手。
　　“等一下还有神秘的朋友要来。”
　　所谓神秘的朋友，就是……
　　我偷瞄了一眼胤祯，只见他目不斜视地靠在我身后的树干上看树荫遮蔽的天空。
　　“你怎么会有空来？”我问与我们一样席地而坐的雍正，他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勤勉的一个皇帝了。
　　“皇阿玛前些天身子有些不爽，太医说是劳累过度，所以为了把皇阿玛骗出来，我就说是妈咪你邀了他。”宝宝将厨子准备的凉饮倒进杯子，递给雍正。
　　“你不舒服吗？”我的心突然麻了一下。现在已经是雍正八年过半了呀！
　　“没什么，只是偶尔有些累罢了。十三一下子离开，很多事情都要我亲自处理了。”他无所谓地笑笑。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洛，要放权。你若是都自己做，你下面的人就永远都不会。”我担心他的身子。
　　“这小子分担了很多了。”他拍拍宝宝的肩膀。
　　“哥哥，那边有只小野猫，你快去给我抓来！”念惜拉着宝宝，嚷着让他去抓她看见的猫。
　　“麻烦精！”弘历口中抱怨，但还是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树荫下一下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雍正看了一直不搭理他的胤祯一眼。“你过得怎么样？”
　　“有我在，她很好。”没等我开口，胤祯就先回答了。
　　雍正笑着点头。“听说你最近都在研究伊丽莎白一世？”
　　听说？听小全子说吧！我身边居然有个小间谍。“你很无聊也！以前就让奥文不知不觉做你的间谍，现在又安排其他人。”
　　“墨，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洛，我很好。”他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我一样回敬给他。
　　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他不说话了，那就代表……他生闷气了。
　　“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不是？可是洛，我自己的人生总要自己来经营。我一直在学着怎么放开你的手，你也要学会的不是吗？”我柔声说道。
　　“我只是习惯了。从一起在妈咪肚子里开始，我就一直牵着你的手。不过你放心，我也一直在习惯……哥哥可以的。”他勉强笑笑，揉揉我的发，这让我突然起了酸意。是我太急于摆脱我们对彼此的依赖了吗？我好像伤害到他了。
　　胤祯看了我们一眼，始终选择保持沉默。
　　“给你一样东西，让你解解馋。”我捧出一个密封的罐子。“我从德国传教士那边要来的啤酒。以前妈咪不让你喝，可是你一直偷喝还被我揭发记得不？”我一边回忆一边使劲开罐子。
　　手中的罐子一下子消失，胤祯面无表情地帮我打开，然后递还给我。
　　“有多少年没尝过这个味道了……”雍正直接捧着罐子喝，一脸怀念，无限感慨。
　　“我也怀念着呢。”我不忌讳地与雍正同喝一罐。“以前跟妈咪告完状之后，我就偷偷把你喝剩下的拿回房间藏起来，等妈咪睡着了再喝。”
　　“我知道。”他一脸“我了解”的表情。
　　“你知道？”
　　“我知道。包括你偷藏我的校服、撕毁我的情书、在我的数学作业上做手脚……所有的我都知道。”
　　我一愣，随即又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就不信你什么都知道。”
　　“那我猜猜。”他竟也皮皮地笑起。“是……你偷偷吻我那次？”
　　“干嘛告诉我！太没成就感了！”眼角开始密集地抽搐，我没形象地哇哇大叫。
　　他大声笑起。“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咱们扯平了，我也偷吻过你。”
　　“哦！原来你……”我指着他，一脸奸笑。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在怀念以前的事情。
　　以洛，下辈子再做我的哥哥吧！我保证不会像以前那么任性了！我保证！
　　下辈子，我还要像今生这般爱你……
　　夏以洛……我爱你……依旧爱你……

　　自下午郊游到现在，胤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此刻他头枕着双手，仰躺在床上。
　　“在想什么？”我梳理完了长发，坐到床前的横蹋上，下巴支在床沿上，与他十指紧扣。
　　胤祯看了我一眼。“我从来没有见他像今天这样笑过，甚至……从未见他真正笑过。”
　　“他只是背负了太多。”穿越到一个具体的历史人物身上，而且还是一个帝国的皇帝，这对于以洛来说是痛苦的，而他一切自然都变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他是我的亲哥哥，同时也是你的亲哥哥，很奇妙不是？”胤祯坐起身子。“若惜，你老实告诉我，皇阿玛到底有没有遗诏。”
　　我抿嘴看着他。
　　“告诉我，我早就看开了。”胤祯握住我的手向我保证。
　　“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第一次，我在人前提起了康熙对我说的这番话。“胤祯，皇阿玛最后做这个决定考量的东西有很多，在你们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只能把筹码放在你们的下一代上。”
　　“他的子嗣极少，但是却有一个拔尖的弘历，我的子嗣比他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弘历。”胤祯自己解析我话中的意思。“若惜，看来最终我还是输在你手里，这让我心里舒爽多了。如果当年弘历是你为我生的孩子，而不是为他，那么皇位是谁的还不一定不是？所以，在皇阿玛眼里，我并不输他。”
　　只是这个世上并没有如果这回事。
　　“你还在意？”我小心翼翼地问。
　　胤祯摇头。“我只是独独不想输给他罢了。因为你的关系，我就是很想和他较劲。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真的不在乎了，况且，你也在我身边。”
　　我仰视着他，浅笑。“看来皇阿玛都看错你们两个了。”
　　胤祯挑眉回视我。
　　“皇阿玛以为你们不会有气量容忍对方，以洛不可以，你也不行。所以最后一次我跟着你离京的时候，他才会叮嘱我，不论用什么方式，都要保你周全。”
　　“皇阿玛他……”胤祯微微红了眼。
　　“他说他放不下你，胤祯，皇阿玛说他放不下你，你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他害怕他大限了之后你会有个万一。”我坐上床，轻轻抱住他。“皇阿玛说不要哭，说我们的眼泪只能为天下苍生而流。胤祯，现在天下苍生已经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流泪了。好吗？”
　　“好。”胤祯点头，给了我一抹浅浅的笑容。
　　好可爱！
　　我的色女本性此刻又稍稍抬起了头。我笑着钻进他怀里，跟着他一起微笑着。
　　“若惜，咱们偷偷溜出京，云游去吧。”胤祯突然说。
　　“可是小豆子……”她还没有认我不是吗？
　　“等我们把念惜摆平就走好不好？”
　　摆平？
　　“瞧你的用词！”我点头。“好，等我们摆平了小豆子，我们就走。”

　　欧阳屈在半月后抵达京城。让他来寿皇殿断是不合适的，所以，还是只能让我走一趟。
　　“给。”胤祯将一块龙型玉佩递给我。“早去早回。”
　　“好。”我接过玉佩。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我踮脚轻吻了一下胤祯的脸颊。“我不会呆太久的。”
　　我没有去“一痕沙”的北京部，而是让小全子直接把马车赶到了欧阳屈以前买的那栋宅子。
　　“小全子，把马车赶到后门去再进来。”我拍平身上的男装，转头叮嘱了一声。
　　欧阳屈独自一人坐在大厅中。八年未来这个地方，一切景物与摆设都没有改变过。
　　“蛐蛐儿。”我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是这些年来的帐簿和报告。”欧阳屈冷着脸将桌上的东西推到我面前，然后开始汇报这些年发生的一些大事。
　　“呃……”他好像在生我的气。“咱们先叙叙旧怎样？”
　　欧阳屈停下不讲话，然后站起来。“我和格格有熟到需要叙旧的程度吗？”
　　真的生气了！而且这气还不小。莫不是在萧瑟那里吃了什么亏？当然，我才不会笨到问出口。
　　“蛐蛐儿！哥哥！”我讨好地看着他。总得让我知道他生我什么气吧？
　　“说走就走，还一去就是八年。你瞒其他人也就算了，居然连我也瞒，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来看？”欧阳屈皱眉看着我。
　　等等！先让我消化一下他话里的意思。离开？不说？难道……“宝宝那小崽子是这么写信跟你说的？”
　　“他说你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可是现在又回来了，就这样。”欧阳屈额头的青经微微突起。
　　乖乖！年龄不小了，千万别怒极攻心！
　　宝宝这小崽子，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些鬼神之说，毕竟当年亲眼看着我火化的只有十四、十三和宝宝三个人而已。不愧是我儿子，忒聪明了点！
　　“蛐蛐儿，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这个理由除了当今皇上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没死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弘历，包括胤祯。”我顺着宝宝的剧本走了下去。
　　“真的？”欧阳屈的神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绝对不会是假的！”我使劲点头。
　　“以后不许这样了！”欧阳屈终于重新坐回椅子。
　　“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了。”我立刻巴巴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你知道吗？突然听说你……我真的是以为有人在捣鬼。可是探子的回报却都是一样的结果，即使这样我还是不信，直到后来皇上派人接走念惜的时候我接收。”欧阳屈叹气，然后狠狠给了我一记爆栗。
　　哇赛！下手真狠！我抱住头，嗤牙咧嘴，眼泪狂喷。
　　然后接下来，欧阳屈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这八年的重要事情说了一遍。
　　“往后的年会你继续主持。”我将茶杯递给他，示意他润润嗓子。
　　“可是你已经回来了。”欧阳屈皱眉。
　　“举国皆以为天雅格格已经死了，而我也懒得和各部的人解释，就当这个幕后老板好了。”幕后掌权者，真帅气！“也许那一天我会把‘一痕沙’交给宝宝或者小豆子，到时候你就不用再主持年会了。”
　　欧阳屈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的，虽然那还要等很久。”我清了清嗓子，虽然心虚，但是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你命肯定很长。”
　　“上官若惜！”欧阳屈低吼。
　　“我现在叫墨，以后再见面可别记错了。”我站起身，佯装拍灰尘一般用手背掸了掸长衫下摆。
　　“你要回去了？”欧阳屈惊讶地看着我。按照以前的习惯，我会拉他陪我去逛大街，逛酒肆，逛窑子。
　　“我可不想离开胤祯和念惜太久。”我说出了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一句话。事实上我确实不想离开他们太久，我想把八年的空白补回来。
　　“我送你回去。”欧阳屈站起。
　　“不用，小全子在外面等我了。”啊！小全子！我倒忘了这个！“那个，有多余的资金可以抽出来吗？”
　　“怎么了？”
　　“我又想到一个抢钱的招。”我拉着他一起往外走。“走走，送我会去，我在路上告诉你。”
　　“保养品？是什么？”经过半路指手画脚的解说，欧阳屈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小全子，”我拍拍马车的门。“探脑袋进来一下。”
　　“主子。”小全子咧嘴笑。
　　“可以滚了。”我把他的脸按了回去。我转头问欧阳屈。“看见没？”
　　“看见什么？”
　　我大翻白眼。“他的脸啊！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皮肤嫩得跟小娃娃似的？他又不是妖怪。”
　　“你是想……”
　　“是啊！你想想，那些有钱人家和官老爷家夫人小妾小姐，谁不想青春常驻啊？”这个钱，绝对好赚！首先“一痕沙”的信誉什么就都已经保障了，再者，经过一定的炒作，我绝对相信这个生意稳赚不赔！
　　“我回头看看这个点子的可行性。”欧阳屈冥顽不灵。

　　刚进胤祯的小院子，现豆子就朝我飞奔而来。她一把搂住我的腰，趴在我胸前嘤嘤地哭了起来。“妈咪！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
　　“我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把我和阿玛扔下了！妈咪……”
　　她叫我妈咪……
　　我的念惜叫我妈咪……
　　原本想解释，可以意识到小豆子对我的称呼，我霎时哽咽地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胤祯站在屋檐的阴暗处，安静地看着我们，微笑。
　　胤祯……女儿终于认我了……
　　“有什么好哭的。”胤祯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念惜，承受着两个女人幸福的泪水。
　　“人家高兴嘛！”
　　“人家高兴嘛！”我和念惜异口同声地说。
　　“真有默契。”胤祯笑道，大拇指轻抚着女儿的额头。“念惜，阿玛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认了你妈咪。”
　　念惜小脸一红。
　　“好了，现在你妈咪最闹心的一件事情也解决了，我和你妈咪就能安心地走了。”胤祯浅笑。
　　“走？去哪里？我也去！”念惜哇哇大叫。
　　“我们是去弥补回八年的时光，云游四海。”
　　“我也要弥补！人家也想和妈咪多呆些时间嘛！你们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那样我会恨死你们的！”
　　胤祯的好言好语最终没有让念惜心平气和下来丝毫。
　　“念惜……”胤祯无奈地向我求救。
　　我耸肩表示自己无可奈何。谁宠出来？自己摆平。
　　结果，半年后当我们出发的时候，我们身后多了两个跟屁虫——念惜和小全子。
　　胤祯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好好的二人世界，现在无端多了两个累赘？而他也遵守的当年的承诺，带我重回苏州，重回五台山，重回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