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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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柴晓的人给他的评价都是这个人很乐观，与其说乐观，不如说心宽，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整天傻乐傻乐的，天大的事情，他最多愁一天，回去睡一觉第二天照样嘻嘻哈哈去上班。除了乐观，他也没什么脾气，平时跟单位上的小姑斗嘴吵架基本上都是闹着玩儿的，实在有什么事情真的触犯他底线了，他心直口快大多也都速战速决。
比较麻烦的是柴晓的底线很难掌握。上学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打球，总跟隔壁班几个人争场子，大多数时候闹得很不愉快。青春期的男孩儿对胜负有着莫名的执着，他们一般靠比赛决定场地的归属，输了的一方没有哪次能痛快让出场地的。
柴晓他们也不总赢，但有一次运气确实是太好了，到最后都没给对方进球的机会，大概是太过兴奋，队里不知道是谁语气异常挑衅地鄙视了对方几句，结果一个好好的下午在男孩儿们混战中画上了句号。那场混战带给柴晓唯一的纪念就是一只脱臼的胳膊，他伤残人士的身份顶了差不多一个月，一个月里外婆每天都提心吊胆怕柴晓倔脾气上来带着同学找隔壁班的人算账，毕竟当时打架的时候对方确实用了点下三滥的手段故意把柴晓打残了。
只是外婆再担心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不过柴晓没带着人打群架，自己一根筋跑到别人班里单挑，一只手还没好利索硬是打掉了对方两颗牙。原因说来也好笑，隔壁班的几个人自从结下梁子之后总是背后搞小动作找他们麻烦，这回是趁着打球的时候把柴晓他们脱在球场边的衣服画花了。
那个时候放学后徐圩跟他和贺云维一起回家，看到柴晓的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看着贺云维说：“你们邻居家这个小弟弟真是不得了，三天两头挂彩，别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片子要去混□□了吧。”
柴晓也不知道是被他哪一句话惹得不开心，语气很不善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这回徐圩简直要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了：“柴晓你不是吧，人家故意把你胳膊打折了你都没事儿，就为了这么几件破衣服跟人家拼命。”满脸嫌弃地看了看柴晓手里的衣服又说：“这不是云维送你的那件么，让他再送你一件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啊！”
柴晓懒得理他低着头往前快走了几步，贺云维见他走得一瘸一卦跟上去接过他的东西顺便揉了揉一头卷毛，过了一会儿被顺好毛的脑袋抬了起来，嘴角带着淤青又傻呵呵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冬天的街道上人很少，最后只能听到徐圩老妈子一样没完没了絮絮叨叨，路灯下影子长了又短，模模糊糊越晃越远。那时候毕竟年少，一条路这么走着也以为能走到永远。
等到林秋实认识他，柴晓已经大二了。
他的冲动收敛了不少，没心没肺却有增无减，倒很适合林秋实他们公司的氛围。慢慢熟了之后林秋实很意外柴晓能活的这么开心，他跟着外婆长大，连父母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家境一般，应该吃过一些苦，按理说他的经历或多或少应该能拼凑出一个凄凉的童年，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个样子。
林秋实把自己的想法跟柴晓说了，挑了吃饭的时候，通常这种情况下柴晓最放松，说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揭了人家的伤疤，果然柴晓听完之后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爪，叹了口气，严肃认真地望着林秋实：“林老板，您这种心态不对啊，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说着还摇头“啧啧”了两声，“其实不跟爹妈在一起长大没什么，你说的那种苦兮兮的基本上都是到一半被抛弃的，要么就是后来又回来认亲了，还有豪门恩怨啊不解的身世之谜啊什么的，电视里都这么演，不这么演不好看么。我这种就没事，我长这么大就跟我外婆在一起，对爹妈一点概念都有，其实真没什么感觉。”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没内涵了，后来又故作深沉补充了一句：“以前有的东西失去了才苦嘛，我挺好的，啥都有。”
林秋实听着，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恨不得拿鸡爪子挠他。
所以说话不能说得太满，那时柴晓确实什么都有，有外婆，也有贺云维。后来贺云维走了，外婆去世了，柴晓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失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柴晓整个青春里的插曲也就这么一些，他真的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普通到有点无聊的人，而陆岩是个很不错的室友，他让柴晓无聊的人生多了一点点曲折，陪他过乏味的早晨和夜晚，带他认识新的奇怪的朋友，给他带来一个又一个麻烦和难题，但柴晓并不讨厌他，甚至有一点点开始喜欢他了。
可惜柴晓毕竟胆子很小，失去过的人胆子都小。外婆过世后有一段时间柴晓很害怕跟身边的任何人失去联系。那一天是周五，他像往常一样从学校离开，回到家却没有见到外婆，厨房里摆着做了一半的菜。
起初没怎么在意，直到天黑透了柴晓开始感到不安，他打外婆随身携带的老年手机，听到巨大的铃声在客厅响起，房间里空荡荡的，铃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那真的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他尝试了能尝试的所有方法，第一次发现要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找到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一个人是那么困难。快到八点终于接到医院的电话，电话里面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法庭上没有情绪的法官，柴晓觉得自己失去了理解能力，听不懂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他知道的，那些话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节哀顺变。
后来从医院的护士口中知道了事情的一些细枝末节，老太太做饭的时候没留神切到了手，口子有点大所以到医院包扎了一下。老人家走得太急，直到伤口包扎好脸色还是煞白的，医生劝她多留一会儿，她却说孙子今天回来还要给他准备晚饭，急急起身离开了。
二十分钟之后老太太又被送回了医院，送她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神色焦急，据说是老太太过马路的时候没留神，男人开着车直直冲过来，其实时间还来得急，男人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但老太太却硬生生倒了下去。年纪大了真的不适合激动，何况她离开医院的时候状况就不好。
过去的记忆像洪水猛兽，根本由不得控制。
柴晓坐在沙发前，头靠着很厚的棉质坐垫还是觉得硬，本来就杂乱无章的头发被揉出了几个奇怪的撮。太阳已经升起来，整个房间都是温暖的光，但柴晓还是觉得冷。缺乏睡眠让人行动缓慢，他慢慢伸直僵坐了一个晚上的腿，试图恢复思考。
他反映确实有点过激了，不过是约定好早回来的人没有按时出现，不过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联系，不过是到最后连手机都关了机，不过是找遍所有的朋友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不过引发了柴晓关于过去某些不好的联想而已。
没有任何一点证据说明陆岩出了事，就算是要报警也要等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到时候要急也轮不到他，他只不过是陆岩一个无关紧要的室友，他除了一个该死的关了机的电话号码，什么都没有。
柴晓又揉了揉双腿，扶着沙发摇摇摆摆地站起来，这个时候门开了。
陆岩从门口进来，携着一阵冷风，送来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如果没有嘴角上的一块淤青，神情再轻松点，真是像极了小说里的纨绔公子，不知道去哪里彻夜风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