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司宁玖丶

7、绑架案1

　　陆以昭像其他学生一样准时上课，参加集体活动，但他还是在学生中显得有些特殊。
　　陆以昭上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学校，这是所专门面对富豪权贵的私立学校。虽然很大一部分富豪权贵会选择聘请家庭教师来一对一的教导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一部分会选择把孩子送过来，学校有家庭教师所没有的优势是它可以使这些富豪权贵的孩子早早地建立交际圈，从小发展人脉，为以后铺路。
　　面对非富即贵的人群，这所学校当然是风景优美，教学设施完善，师资力量雄厚，课程丰富多彩。
　　陆以昭是插班生，而且很有些傲气，性格也比较内敛，看着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凭借着身份和自身的能力，陆以昭还是很快得到了全体师生的认可。
　　虽然偶尔有些不愤的人，觉得同为天之骄子，凭什么陆以昭可以超脱于众师生之外，抨击下校方和巴结讨好陆以昭的人，但也只是酸言酸语几句，还不敢让陆以昭听见。
　　除了这么一星点不和谐的因素之外，陆以昭的学院生活也已算得上是一帆风顺，随心所欲。
　　但他并不是张扬爱炫的性格，也不会靠着大总统外甥，财政部副部长之子的身份肆意妄为，相反他除了让人有些难以打交道之外，并无其他的缺点，与一般的同学都能和谐相处。
　　基于这样或那样的因素，陆以昭在学校之中很受欢迎，随随便便做些什么都能成为别人议论的谈资，对此他也非常苦恼，但又不能去阻止学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只能装作不在意，这样却使得他在别人心中更显“高冷”，连校长、□□都敬着他。
　　虽然陆以昭的沉默寡言让许多打着和他交好心思的人折戟沉沙，但还是免不了有人锲而不舍，这个小胖子就是其中最热络、最有耐心的。他从第一天就跟在陆以昭屁股后面打转，给他擦桌扫地，就差给他端茶倒水，捶腿捏肩了。无论陆以昭理与不理他，他都能自顾自地谈天说地，渐渐地陆以昭也慢慢接受他的殷勤。
　　而且这个小胖子的脸皮绝对不是一般的厚，明明才比陆以昭小一个月，却打蛇上棍硬是喊他大哥。
　　后来陆以昭才知晓为何这个小胖子会有这么厚的脸皮，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小胖子大名高维桢，其父亲是建业乃至全国有名的大商人高翰。高翰是虽然出生南洋，曾远赴岛国学习军事，但奈何身材太过肥胖，岛国士官学院不收，无奈返回南洋，凭借经商天赋很快在南洋起家，积累了身家后他又回到故乡羊城，又凭借着和外商的合作经营取得成功，控制着全国超过三成的粮食和布匹生意，甚至有人断言他就是当时的中国首富。
　　高翰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任何人绝对不会在他脸上看出精明二字，能看到的绝对是憨厚二字，不过一双小眼睛却泄露属于这个巨富的精明和事故。而身为其子的高维帧完全遗传了父亲的相貌和经商天赋。
　　而且高翰虽然是个商人，却不是普通人眼中为富不仁的样子，他平时衣着简朴，餐食简单，还会定期给福利院捐款捐物，给穷苦之人施药布粥，是有名的善人，对于政府和国家也是鼎力支持。所以在民间和政府内都有不错的声誉。
　　因为父亲高翰的良好声誉，陆以昭对小胖子高维桢的所作所为并无多少恶感，慢慢地也接受他围着自己打转了。而高维桢也不愧是高翰的儿子，虽然对陆以昭唧唧咋咋，但却很能拿捏底线，不会惹陆以昭厌烦。
　　虽然接受了高维桢，但有时陆以昭还是对其很无奈。
　　明明是有各自的司机接送，而且两家也不同路，高维桢偏偏要抓紧一切时间在陆以昭面前刷“存在感”。
　　就比如现在，“大哥，大哥，你等等我。”高维桢跑得气喘吁吁，脸颊上的肥肉都快甩了起来，好不容易赶上陆以昭，顾不上喘气，就每日例行公事一般邀请陆以昭去他家做客。
　　陆以昭头也不回，直接回绝，“家慈还在家中等候。”
　　高维桢被陆以昭拒绝也不在意，依旧笑哈哈地说道：“那大哥明日再见。”
　　陆以昭点点头，跨进自家汽车。却发现自家汽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无奈他只好下车，让司机修理。
　　高维桢发现陆以昭上了车又下车，马上明白该是车坏了，立刻指示自家司机一起去帮忙。
　　两个司机鼓捣了好一会，汽车还是巍然不动。
　　眼看天快擦黑，陆以昭渐渐烦躁了起来。
　　高维桢见此情况，马上说：“大哥，要不坐我的车回去吧。”
　　陆以昭皱了皱眉，不答话。
　　司机明白这车今天凭他们应该是修不好了，大少爷又不爱坐人力车，如果今天回去晚了，免不了要挨一顿骂，这个高少爷看着是大少爷的好友，送下大少爷应该不打紧，自己再找人来修理，既不耽误时间又有安全保障。
　　“大少爷，这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好不您先让高少爷送回家？”司机也劝陆以昭。
　　陆以昭又等了会，终于点头决定让高维桢先送他回家。
　　高维桢立刻开心地去开车门，“大哥，来，您坐。”
　　高维桢的司机见陆以昭坐进了自家的车，立刻惊恐地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老张，愣着干嘛呢？还不送陆少爷回陆公馆。”
　　老张立刻擦擦汗，诺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高维桢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陆以昭脑袋都疼了，想要叫他闭嘴，想到还坐在对方的车上，只能暗自忍耐。
　　汽车一路行驶，陆以昭“咦”一声，觉得这条路和以前自己走过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师傅，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这条路近些。”老张回答，声音却有些慌张和颤抖。
　　陆以昭觉得很奇怪，从没听过有这样一条近路，而且老张的反应也太可疑了。他看了老张一眼，这不热的天，这司机怎么冒这么多汗？再看看汽车已经驶向了一条小路，陆以昭觉得不对劲，立刻喊道：“停车！”
　　老张却不管陆以昭，继续开车，而且车速越来越快。
　　这时，高维桢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惊恐地高叫：“老张，叫你停车，你聋了吗？！”
　　老张依旧不管不顾，把油门拉到最大。
　　陆以昭和高维帧用力拉扯车门。
　　高维桢不死心地拍着前排的座椅，“老张！老张！你想干嘛！”
　　老张还是不理高维桢，只是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条三岔路口。
　　陆以昭看着车周围围满的拿着大刀、枪支的人，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明白这群人竟然敢如此大胆，绑架他们。
　　司机老张先下了车，向领头的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领头的人突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又恨恨地踹了他一脚，才亲自给陆以昭他们开了车门。
　　“陆大公子，高少爷，冒昧请二位到此，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他虽表现的文质彬彬，但怎么也掩盖不住一股子流氓气。
　　“你是谁？！你想干嘛？！”高维帧已经吓得肥肉乱抖了。
　　那人嗤笑了一声高维桢的样子，但还是装着恭敬地样子，“我听说高少爷的父亲高翰先生是中华首富，便想接几个银钱花花，奈何我们与高翰先生并不熟悉，便只好出此下策了，委屈了高少爷。”还向高维桢作了个揖赔罪。
　　又看向一旁的陆以昭“至于陆大公子，远来也是客，只好也委屈在这深山老林里呆上几日了。”
　　说完还恭敬地请陆以昭和高维桢下车。
　　高维桢还想挣扎，陆以昭轻轻地向高维桢点了点头。本着对大哥陆以昭的信任，高维桢乖乖地下了车。
　　陆以昭虽然不知道这伙人是谁，但他既然敢说出是求财，那么在钱到手之前他们应该是没事的，不过苦是一定会受些的，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而且他也相信凭着陆晏和高翰的力量一定会把他们救出去的。
　　陆以昭和高维桢任由人给他蒙上眼睛，绑上双手，然后让人扶着上山。
　　领头的人一直看着陆以昭和高维帧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才转头吩咐道：“处理地干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
　　身后之人担忧地说道：“大哥，咱们把陆大公子也绑来了，这事只怕不好善了啊。”
　　他转过身若有深意地盯了会说话的那人，半响才开口，“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老子管他是谁的公子，到了我这就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说话那人忙弯腰点头称是。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事不好善了，不过绑都绑来了，难道还能退回去，告诉别人绑错了？
　　他本来是军阀李之粟手下的一个小军官，在投奔李之粟之前他一直在湘楚一带做着马贼山大王，日子过得也逍遥。后来李之粟的军队来招安他，他考虑一直做马贼不是个长久之计，有了身官皮，才能过得更逍遥，于是同意了李之粟的招安，进了李家军。
　　后来国民革命开始了，李之粟被革掉了命，手下的军队也散了。他想反正跟谁不是跟呢，便带着手下又投了政府军。可是这政府军的臭规矩太多，不许抽大烟，也不许放贷，更不许抢劫百姓。这简直断了他的财路，干脆反了政府军，可没想到的是直接被政府军通缉，财产也充了公，幸好自己还有些私藏，一路逃到了建业。
　　可他一直过惯富裕生活，如何能过这朝不保夕的日子，于是和兄弟们一合计打算渡海出国，可出国要很多钱，还要在国外也过人上人的日子，便把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老本行绑票身上。
　　还要一次拿到所有的钱，便盯上了高翰之子高维帧。那高翰号称中华首富，高维桢又是其独子，他一定会给钱的。而且高翰只是个商人，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正好和他一起逃来的人之中有个叫小六在建业的远房亲戚是高翰家的司机，一直接送高维帧上下学。
　　而且那司机还爱赌两把，于是他们让那人和老张一起赌钱作乐，引诱老张欠下了巨额赌债，那老张也不是个硬气的，知晓他们事成之后也会给他一笔钱之后，就同意把高维帧带过来。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没想到那老张把陆大公子也带来了。打算干这票之前他就把建业高官巨富的基本情况打听清楚了。那陆大公子是财政副部长陆晏的大公子，大总统的亲外甥，兄弟们的家伙事根本挡不住政府的炮弹。至于撕票陆以昭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他是求财的不是闲命短的。看来这事只能速战速决了，拿到钱立刻上船。
　　陆以昭和高维桢被带到了一个木屋内，这些绑匪并没有留在屋子内看守他们，而是关上了门。
　　“大哥，这次连累了你，都是我的错。”高维桢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这些绑匪的目标是他，陆以昭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别说这些了。我刚看见那个领头的人的枪，我曾经在我爸的军需文件上看过，这群人应该当过兵。”
　　“什么！”高维桢惊讶地掩饰不住声音。
　　“嘘。”陆以昭踢了高维帧一脚，“既然曾经呆过军队，那么应该对我们有所顾忌，我们现在应该很安全。”
　　高维桢立刻低了声音，还不忘拍陆以昭马屁，“大哥懂得真多。”
　　陆以昭不理高维桢的马屁，继续嘱咐他：“等会他们端来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
　　“这是为什么？不吃东西我们哪有力气。”高维桢对不能吃东西的要求很奇怪。
　　“我听人说过，一般这些东西都会给下了药，防止我们逃跑。我们也不要逃跑，如果被发现还要糟糕，他不拿到钱是不会动我们。”
　　高维桢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而此时高、陆两家已经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