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司宁玖丶

4、和谐的兄妹

　　总统书房内，吴维正对着一封来自岭右的电报发愁。
　　陆湘推门进来发现丈夫愁眉不展，疑惑地询问：“这是为何事发愁呢？怎么不遵医嘱，医生让你少操心，少思虑。”
　　“如何能不操心。”吴维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胡广德来电索要五百万援助费。”
　　“五百万？！”陆湘惊诧不已，“这岭右既无战事，又无天灾，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陆湘思考了下又问道：“问清因何事索要吗？”
　　“他道岭右既是大省亦是穷省，现在岭右刚重新合并，矛盾重重，困难多多，正需要中央的大力支持。”
　　“这岭右的税收都是自理，中央自立政府以来就不曾收到过来自岭右的赋税，怎么还问中央要钱”
　　“哼，定是有人不满我任命清之做这个部长，不愿头顶枷锁以后不能以随便来伸手要钱，岭右新近归附中央正好可以试探我一番。”吴维思考了一番其中的缘由，不由大为光火，恨恨地砸了电报。
　　“这些‘军匪’实在是太嚣张了，若清之拿不出这五百万两岂不是让中央威信扫地，那些‘军匪’更是可以嗤笑中央的无能，以后更难管理了。”吴维犹自不解气，恨不得发电大骂胡广德一通。
　　陆湘捡起被吴维砸落一地的电报，心平气和的劝解吴维：“清之骤得高位难免有人心怀不满想要为难一番，你既是知道他们的底细又何必动怒呢。”
　　“发电给胡广德让其用税赋自行筹措。”
　　“不行，如果这事这样解决的话，以后政府还有何号召力，如何指挥众人？而且清之管着钱袋子已经让很多人不满，这些‘老油条们’阳奉阴违，清之的工作难以展开如何，不如借这个事情树立清之的威信，方便以后政策的实施。另一方面还可以展现中央的能力，更好的管理这些地方势力。”陆湘不同意吴维的“示弱”行为。
　　“可是中央财政本不富裕，如果开此先河，若是其他地方也来要钱，政府根本拿不出来。而且清之才刚刚上任就把如此棘手的事交付给他岂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清之定能解决的，如果不行，又何谈能成为民国的未来呢？”陆湘对弟弟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吴维深思熟虑了下还是同意了妻子的建议。
　　深夜的陆宅书房灯火通明。
　　陆晏望着账面上可动用的三百万不由地苦笑出声，“另外二百万从哪筹来？都是不能动用的，这三百万还得供政府各项开支，提供官员的薪资。”
　　黄婉秀望着愁眉不展，眼底隐隐发青的丈夫，也是心焦不已，“不如去和那个胡广德言明政府的困难之处，他定会理解政府的难处的。”
　　“不能这么做，一旦这样政府和我的威信何存。”陆晏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我们不可以和他谈，但是他可以和我们谈。”
　　“好阿秀去给我泡杯咖啡，我定要胡广德自己要求减少费用。”陆晏兴奋地埋头文件写着计划书。
　　黄婉秀听到丈夫想出了办法，不由长舒了口气。
　　她是知道丈夫的性格的，陆晏性格骄傲，从不服输，对自己在做的事很执着，有时候甚至会显得执拗，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不留一丝瑕疵。如果这件事不能完美解决，黄婉秀怕对陆晏的热情会是很大的打击。
　　黄婉秀端着咖啡看见陆晏正奋笔疾书，口中还念念有词，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轻叹了口气，悄悄放下咖啡，不打扰丈夫的工作。
　　陆以宁坐在她专属的座位上由张妈喂饭，原本陆家早饭是多吃西餐的，后来陆以宁不爱吃面包黄油，爱吃清粥小菜，陆家的餐桌上开始中西合璧。
　　陆以宁一心二用，一边乖乖吃着张妈喂进的米粥，一边观察着陆晏和黄婉秀，发现今天一扫前几天的低气压。黄婉秀居然同意了陆以安“妈妈喂饭”的无理要求，陆晏更是难得悠闲地在早餐时间看着报纸，对陆以安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工作危机得到了解决，陆以宁确信。不知道谁要倒霉了，不过这不在陆以宁的关心范围之内。
　　早餐过后，陆晏照例整理一番去上班，黄婉秀没有像往日一样陪着双胞胎，而是梳妆打扮之后嘱咐陆以昭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她要去杜阿姨家做客。
　　得知妈妈不带自己后，陆以安小朋友立刻哭得肝肠寸断，把陆以宁都哭得心都揪紧了，更不要说黄婉秀了，答应陆以安带他一起去。不过和他约法三章，不许哭、不许闹、不许吵、要乖乖听话。得胜的陆以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慢不迭的点头答应。看的陆以宁不由感叹这才是真小孩啊。
　　陆以安在大人不注意的地方对妹妹做了个鬼脸，陆以宁大方的想：“熊孩子，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傲娇地转过头向黄婉秀索要“吻别”了。
　　兄妹俩挥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母亲，转身回到屋里。
　　陆以昭刚要回房看父亲给的书，便发现自己的手上挂了个小不点。
　　路以宁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怎样让父母注意到她想学书画的想法，唯有自己画了给他们看。要画画必须得有纸笔，这东西这个家除了管家，父母亲就只有陆以昭才有了，所以陆以宁把主意打到了大哥陆以昭身上。今天难得就他们俩在家此时不做更待何时，陆以宁果断缠上了大哥。
　　陆以昭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还软软地喊着“哥哥”的小团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哄她：“阿宁，先从大哥身上下来，你要什么告诉大哥。”
　　陆以昭与弟弟妹妹们并不是很亲近。一来他是长子，平时基本没有空闲时间，不是在房里完成陆晏布置的作业就是跟在陆晏身边学习，没有时间与弟弟妹妹相处。二来他的性格内敛，甚至有些沉默寡言，也不知该如何与弟弟妹妹相处。再有他其实还是有些羡慕弟弟妹妹能够分得陆晏和黄婉秀更多的宠爱的。
　　陆以宁摇摇头坚定不移地挂着不动。
　　陆以昭无奈了，只能以眼神求助张妈把陆以宁哄下来。
　　“不要。”陆以宁拒绝张妈的拥抱，对着陆以昭泫于欲泣：“哥哥不喜欢阿宁吗？”
　　看着要哭出来的妹妹，陆以昭立刻手忙脚乱安慰她：“怎么会，大哥最喜欢阿宁了。”
　　“可是哥哥都不和我玩。”陆以宁继续控诉。
　　陆以宁除了想利用大哥陆以昭达成自己一点点小小的愿望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想和陆以昭多多亲近的。
　　她感觉到虽然陆以昭对他们是喜爱的但是却并不怎么亲近。起先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她的观察下发现陆以昭在黄婉秀和陆晏对她和陆以安亲亲抱抱，表示亲密时会投以羡慕的目光，陆晏和黄婉秀对他则并不像父母对待孩子而是更多的把陆以昭当成一个小大人。陆以宁明白陆以昭再怎么显得出类拔萃，成熟老成都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孩子都是有很强的占有欲的，还是很渴望父母的关爱和亲密举止的。这样当然陆以昭对他们既喜爱又存在别扭了，以至于与弟弟妹妹不亲近了。
　　陆以宁对陆晏和黄婉秀的教育虽然无法苟同，但还是理解大家族对长子严格的要求，不过她却不愿意因为父母的教育方式的问题而同陆以昭产生隔阂，要知道很多看似不经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一辈子的心结。陆以宁可不想陆以昭以后对着他们只是淡淡的面子情，她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上辈子是无法实现了，正好这辈子有个完全匹配的大哥，她怎么能让他对她不亲近呢，就是死缠烂打也要跟着陆以昭。
　　所以陆以宁再接再厉：“我要大哥陪我玩。”
　　陆以昭皱了皱眉，对缠着自己不放的妹妹口气有些严厉起来，“阿宁乖，让张妈带你去玩，哥哥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陪你玩。”
　　“不嘛，不嘛，我就要哥哥陪我玩。”陆以宁不为所动。
　　“小姐，来，到姆妈这来，不要吵大少爷了。”张妈耐心劝着陆以宁，不敢强行拉开她。
　　陆以昭看着怎么也说不通的妹妹，担心完不成今天的作业被陆晏责罚，耐心逐渐耗尽，“张妈，抱开小姐。”
　　“大少爷，这可使不得。小姐人小手嫩，会弄伤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陆以昭烦躁地想直接掰开陆以宁。
　　陆以宁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无奈只好祭出无敌大招-哭功。他就不信陆以昭能忍心看着她一直哭。
　　陆以昭听见妹妹的哭声，立刻抱起了陆以宁，连张妈想要伸手都被他挡了回去。
　　陆以昭轻轻拍着陆以宁的背，有些自责地说：“哥哥不是不和你玩，只是哥哥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你答应哥哥不吵的话哥哥就带着你，好不好？”
　　陆以宁连忙收住眼泪，点点头。
　　“好的，那擦擦眼泪。”陆以昭安慰完陆以宁，转身对张妈吩咐道：“去拿些小姐喜欢的吃食和玩具放我房里去。”
　　张妈虽然担心陆以昭能否照顾好陆以宁，但看着一脸欢欢喜喜跟着大哥走的小姐还是默默地去准备了。
　　陆以宁擦干抹尽眼泪，不由感叹哭实在太费力气了，幸好她还是很小的孩子，泪腺发达，要不然都不一定能哭出来。虽然方式不是很好，但有用就好。望着小心牵着自己手，等着自己也慢慢走路的大哥陆以昭，陆以宁觉得这顿哭实在太值得了。
　　陆以昭的书房，一个明显稍矮的圆桌上摆着陆以宁喜欢的糕点，地上也细致地铺上了地毯，还摆上了玩具。
　　张妈不放心地嘱咐陆以昭看好陆以宁不要磕着碰着了，还要仔细不要给她吃太多糕点，等会吃不下晚饭，又不好克化。
　　陆以宁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张妈示意她可以适可而止了，没看见大哥越来越黑的脸吗。
　　张妈只得带着一肚子不放心出去了。
　　陆以昭摸摸陆以宁的头，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道：“你个小鬼灵精。”又指了指糕点和玩具，嘱咐道：“你自己先玩，有事叫哥哥，等哥哥忙完了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陆以宁摇了摇头，哒哒地跑到书桌旁指着笔和纸说：“要这个。”
　　陆以昭把纸和笔拿给妹妹，陆以宁才心满意足地跑到自己的圆桌旁。
　　陆以昭看着安静的妹妹，不由觉得，妹妹什么的还是很可爱的。继而专心致志做起自己的事来。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
　　陆以宁看着自己画成的成品图，虽然因为臂力和腕力都不够，笔太大太粗握不住，把图画的歪歪扭扭，但还是基本把她想要表达的表达出来了。一个充满童趣的小人跃然纸上，既不显得不像第一次画，也不会显得一团糟，而是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图画的所表达的意图。
　　陆以宁满意地吹干墨迹，走到陆以昭身边拍了怕他。
　　陆以昭从书本里抬头，看见妹妹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手上还拿了一张纸，“阿宁，怎么了。”
　　“哥哥，看。”陆以宁指了指纸上的小人又指了指陆以昭。
　　“这是我吗？”陆以昭拿起画纸，仔细端详了起来。
　　陆以宁点点头。
　　陆以昭欢喜地在妹妹脸上啵了一口，然后抱起陆以宁坐在他的腿上，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手把手教着陆以宁画着其他东西，“来，哥哥教你画树，先画一条竖线，再画一条竖线...”
　　另一边，黄婉秀不满5点就带着陆以安匆匆回来了。
　　陆以安的眼里还包着两泡眼泪，鼻子红通通，肩膀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