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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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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黑儿吹哨子的时候,容容拿着小缸子跑下去的,打牛奶的大爷儿给他满满灌了,再摸摸他的头,说声“乖”。
容容回来了,将罐子一下子墩在台子上,溅出了一些来。
秋彦也没像往常一样说他怎么这样,倒是婉婷睡足了从屋子里出来,伸着懒腰说,你这个急毛猴子样,学的就是你爹。
我爹怎么了?你说,爹爹。容容钳住秋彦的腰。秋彦人瘦,腰身细,容容环个正着。
谁说是他了?婉婷抿着嘴唇,逗弄着容容。
你再说!我就……我就……容容捏着小拳头冲着婉婷。
婉婷!秋彦总算回过神,大声和了一句。
你可别,我就是这么一说,容容最乖了不是,让姨姨抱一个。婉婷袅袅娜娜走过来,将容容揽进自己的怀里。哪像那个人,魂儿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婉婷白了他一眼。
我…那个司机……
故人?
算是。
他可是王局长面前的红人,大概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么?秋彦将鱼倒进油锅里,油花爆开,溅的哪都是,劈里啪啦地响。
不是么?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良宅美眷,夫复何求?
是么?
至少比这板子楼好得多了。婉婷嗤笑了一声,虽然人是冷淡了些,但是莺莺燕燕,要做到片叶不沾身,也是不可能的。何况那眉眼可是比那小王强到不知多少倍。
嗯。秋彦将袖子送到脸颊,大概是太热了,可以擦擦汗。
怎么?帮姐夫引荐一下,还是行里有什么生意用得到?
没……不用。秋彦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一时间沉默下来,锅里的油也沉默的间隙,外面传来摁喇叭的嘟嘟声。
秋彦拿铲子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婉婷将容容放下,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外面大概有人在招手,婉婷微微一笑,自是不管下面的人看到没有。
姐夫,今晚的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嗯,别太晚。
呦,还知道说这一句,你总算还有些人情不是?
婉婷走出去,掀起门帘,又回过头来。
姐夫,你再不翻翻就一面糊了啊。
还有,李家的林宇庭,向来跟二少爷形影不离的。你当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一滴油溅到秋彦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小红点儿,胭脂碾过去一样。
入夜。
秋彦在屋子里睡的正好,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
你这个……混蛋!
你不就喜欢我这个混蛋么?要不你就是喜欢他,那根木头?小王局长的声音面乎乎的。
这个我可没说啊。婉婷的嗓子细细嫩嫩,总是抽烟都抽不坏。
我就知道,你们就喜欢围在他身边,不就是眉眼分明些么?终究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不是男人不坏,你们女人怎么会爱?来……挑到了大爷,算你眼睛亮!
秋彦用拳头把压风被子攥地死紧。你知道那人有什么好么?你一辈子也比不上他的一丁点儿好。
有敲门的声音在外面,秋彦躺在床上,默默听着动静儿。
静静的夜里,李大奶奶的咳嗽从来都没有停过,习惯了就会很容易忽略过去。
隔壁的那些呻吟,高高低低,带着意欲隐忍的无辜,夹着欲拒还迎的放浪,撩拨着仿若一盆净水的夜,迷魂摄魄。
我,喜欢你一辈子!小王重重地赌咒发誓。
突然,婉婷笑了起来,笑得大概有些喘不过气来。敲起床板来。
秋彦也在被窝里轻轻笑了,你是谁,他又是谁?不过是这一世一时欢好一回,过客而已,认什么真。
数一数,认了真的人,大概都是不好善终的。
只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仿佛不断将石子儿投进水里,锲而不舍,又时断时续。惹得人心里痒痒烦烦的,容容在秋彦的怀里拱了又拱,又翻了个身,朝着外面。然后猛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盯着秋彦,黑黑亮亮在月亮光下。爹爹,吵。
秋彦只好翻身下床,披着外袍,沓着鞋,去开门。
先生你好,请问,王先生在这里么?
暗淡的楼道壁灯下,那人的笑意盈盈,温柔平静宛若昨日重现。
你是……来找人?秋彦的拇指指甲和中指指甲掐着食指肚儿,缓解着欣喜到来后的疼痛。
对,这位先生,这里可是丁小姐的家?
正是。
那我就是找对了。
那人笑起来,细细打量秋彦,先生有事么?
什么?
先生的脸色不好,抱歉深夜还来叨扰,实在是有要事需要找个人。他苦恼地耸耸肩,微微低下头,离近了秋彦。或者。
什么?
我也是认识先生的。
没有。秋彦挤出这两个字来,口内早就有些出血,自己的牙齿对自己也从没有慈悲过一回。
谁啊?又是你!小王一边披着衣服一边从屋里出来,你没事跟着老爷子去,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夜深了,老爷想必是等急了,您还是快回去为好。
是啊,别在我这种人的地界儿呆着了,再沾染了什么。婉婷懒懒靠在门框上,睡衣的袋子有意无意滑落了一边,衬着盈盈润润的肩。
你,你……小王动了气,跳着脚指着面前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他说的话我都不一定听,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么?哼,被你看上的人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不算什么,但是总还是要说这句话的。那男人冷冷淡淡一句,就敛起了刚才在唇角的温柔笑意,月亮光在他的脸上罩了一层霜。
王先生,夜深了,我们就不留了。秋彦礼貌道,想垂下眼睛来,却忍不住还是想多看那人几眼。
哈尼,我明天还来接你。小王悻悻然对着婉婷摆出笑脸。
嗯。婉婷点了点头,对着人笑,却不是气急败坏的小王,而是又浮起笑意的黑衣男人。
哼,你这个……小王还是出得门去,将门摔得响,惊起了小儿夜哭。
叨扰了。男人礼貌地道歉,他的笑容温柔地水一样,捏着门把手的手指也白皙而修长。
爹爹。容容从屋子里跑出来,冻得立刻贴到秋彦的怀里,秋彦差点儿站不住,赶忙把他裹住,说没事没事,你不睡跑出来干什么。
你……儿子。秋彦抬起头,又使了多大力一样,也才微微点了下去。
只婉婷看见了,那人白皙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门把手,骨线好像都浮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