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与一生》景姬

4、Chapter 4 绝望的泥沼

　　Chapter 4 绝望的泥沼

　　明明很平静，即使面对死亡。为何当时的悲伤现在却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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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如何听完对方的话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走忍足又回到房里的。
　　手冢死了，他当然知道，这次不是冰冷的电话通知，而是从一个天天见到的人，和自己和手冢本应该毫无关系的人的口中知道的。好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的事实。这的确事实，可是为何在他听来却那么不真实，好象看到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的讣告一样。
　　于是这样再一次被告知，被强迫地再一次确认。迹部摇摇头，他不相信……

　　“我是见手冢最后一面的人，当时在医院……他是我那天最后一个病人。很抱歉。”

　　迹部最后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他一直不相信躺在那里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躯壳就是他深爱着的人。出殡的那天，迹部仿佛一个旁观者，安静地站在一边，身边悲痛的人群以及棺木里躺着的人和他好象完全无关，他没有和别人说话，也不理会别人对他说的。呆得烦了，他便悄悄走了，回到他们的家里。

　　“他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我想我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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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吾，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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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抱歉。这样的话很少出现在迹部和手冢两人的对话中。他们性格相似彼此了解相互信任，所以多余的言语没有必要。所以……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对不起。迹部的心似乎被这个词语挖去了所有的气力跳动困难。这是诀别么？

　　“我在医院看惯了生生死死，这样的话这样的人本来很快就会忘了。但是，你，之后的一次酒会上我看到了你，大名鼎鼎的迹部景吾……仅仅是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那个叫手冢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迹部坐在地上，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把忍足那低沉的音调变换成那人清冷的声音。
　　手冢死了，他当然知道。可是意外的却没有悲伤，一切发生的就好象他们两平常彼此的默契一般。手冢说，景吾，明天我出差，回来的时间还不确定。迹部会说，好，好好干，不要给本大爷丢脸。之后，手冢便点头，转身收拾。迹部也回到自己的工作。心中坦荡。
　　这一次似乎也没有区别。

　　但是，如今涌上来的悲伤是什么？没有下雨，脸上的水渍是什么？手冢离开快半年了，生活依旧井然有序，感情平和行为自然，一切都和往常无异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本来以为可以这样过去一生，把所有悲伤都仔细藏好，不想这么快便被掘了出来。

　　思念，比意料中来得更为猛烈。
　　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居然会那么想他，那么希望看到那没有表情的脸和微微皱起的眉。
　　难道原来的平静都是自欺欺人么？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次日，迹部照常上班，虽然面色略显苍白，但处事干练气势迫人。在忙忙碌碌中，一天很快便结束，这才是正常的生活。迹部很满意自己的协调能力，在回家前，他特意打电话改了外送的餐厅，和送餐的时间。

　　七点整，门铃响了，迹部充耳不闻。十分钟后，门外恢复安静。
　　七点半，门铃再次响起，迹部起身开门。
　　……
　　七点整，门铃响了，迹部充耳不闻。十分钟后，门外恢复安静。
　　七点半，门铃再次响起，迹部起身开门。
　　……
　　七点整，门铃响了，迹部充耳不闻。十分钟后，门外恢复安静。
　　七点半，门铃再次响起，迹部起身开门。
　　……

　　“什么玩意儿！”迹部皱着眉，把刚吃了一口的食物扔进垃圾桶，不晓得换了几次餐厅，但是每个都做得这么难吃。
　　反正也不觉得饿，于是没有多想，迹部稍做收拾就进了书房。
　　头疼，浑身都疼，而且疼得不象话。迹部试着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一面整理昨天的文件，嗯，明天不能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了。转动脖子，四周是熟悉的书架……哼，这样在书房持续工作的一星期倒不记得卧室的样子了。迹部冷笑，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工作机器么？我倒情愿如此。没有回办公室，迹部直接从员工通道走向会议室，于是他听到了议论。
　　此时的他安静地走在大家中间，微微低着头，让苍白的面庞躲藏在额发的阴影中。埋没于尘埃中的美钻。
　　不是他忽然崇尚起颓废路线不重视自己的仪表了，而是实在无力追究。在镜子里，能看到自己日渐消瘦苍白的面孔，还能看到紧锁的眉，还能看到那熟悉的冰冷的……他。于是，那人便时常往来于自己的梦境中，每一次梦醒带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于是，他开始惧怕镜子惧怕睡眠，即使在那张记忆这最美好时光的KING-SIZE上。

　　忍足侑士是魔鬼。第一次见面就能使他产生好感，简直莫名其妙鬼使神差，于是他利用了这一点欺骗了自己，归他把他当朋友。那家伙究竟带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摸索到他深深隐藏的伤口再狠狠地撕扯开来，拉出血淋淋的口子……
　　没有人能这么做！本来……本来……不会…有悲伤……即使他真的不在了……本来以为已经没事了自己足以坚强到完全可以不再理会手冢国光这个名字……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思念……隐藏起来的悲伤一旦泄露，来势竟如此凶猛……
　　……为什么……我迹部景吾会如此不堪……
　　呼吸很沉重，或许是走得太快了……
　　好累，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
　　……
　　“啊！迹部先生！……不好了！……”
　　“……”
　　周围脚步嘈杂凌乱……但……
　　终于，安静了。